第三卷 梦断西夏 -- 第二十七章
远远的来了一个小子，看模样也只有十三四岁大小的一个半大孩子，人长得十分的清秀，苍白的面孔，头上秃头留着辫子，脚下踩了一双超大的毡靴，背上背了一个马鞍子，好像是一阵风一样朝向这边跑了过来。那个小子便是野利洪了，同黄飞狐是一个姓氏，按说也是黄飞狐的本家，但是党现人中叫“野利”这个姓的十分多，就好像汉人中的张王李赵一样，所以那野利洪同黄飞狐并无什么瓜葛。
这个小子年纪小，在这伙人中只同小蛤蜊说的来，所以两个人办事总是一道。如今野利洪风风火火地跑了过来，让黄飞狐冲上前去一把抓了那小子的手臂。黄飞狐沙哑着嗓子大声问道：“野利洪，听说你找到了了尘的马蹄印。你说，你说你跟着马蹄印发现了什么，我和姐姐都要急死了。快说阿。”
那个野利洪跑的气喘吁吁的，一头的汗水。野利洪喘息了好一阵子方才平静下来，擦了一把头上的汗水，说道：“我找到了，找到了。那个了尘他跑的路线让我摸到了，我顺着那了尘留下的马蹄印一路找下去，找到了一片红柳林。在红柳林中我找到了这个。大哥，你看，我找到了这个。”
野利洪从自己的背上取下了一个马鞍子，那马鞍乃是一个镀银的铜马鞍。野利洪把手中的铜马鞍交给黄飞狐，大声说道：“我打听了一下，昨日黄昏时候，一个和尚在两个西夏兵的追逐下一口气跑到了马尾山西面的红柳林中。那个了尘让后面的追兵追上了，而后他们下马在红柳林中打了一架。后来那个和尚好像用暗器打伤了其中的一个追兵，而后趁了夜色逃走了。我甚至找到了他们打斗的所在，如今地上还有一片血迹在那里。”
野利洪的一番话无遗给了黄飞狐很大的惊讶。黄飞狐张了一下嘴，端详了手中的马鞍子，说道：“这马鞍子定然是那个了尘的了。这么说那个了尘如今没有骑马，是徒步而行了。这样就好了，那个了尘若是徒步，如今还必然走的不远。你我赶上前去寻找了那个了尘逃遁的踪迹，必然能捉到了他。”
黄飞狐心急火燎，松开了野利洪的胳膊，转身，目视了杨露，大声说道：“姐姐，有线索了，那个了尘昨夜同两个西夏兵打了一场。了尘如今失掉了马匹，肯定不出红柳林二三十里。你我带了人马到了那里来上一个大撒网，必然能捉到了那个了尘。这下好了，不用上沙漠了，不知姐姐以为如何。”
杨露听那个野利洪说什么，和尚打伤了一个西夏的追兵。杨露心想，也不知道是陈暮受了伤还是秦雨。杨露走上前去，用手扯了野利洪的胳膊，皱了下眉头，发问道：“野利洪，你如何晓得昨日在红柳林中了尘同追兵发生了打斗？那个和尚用暗器打伤了一个西夏的追兵，那个西夏的追兵生的如何模样你可知晓么？”
野利洪点了下头，说道：“我都知晓。我有一个哥哥，他平日在红柳林那一带作马匪。昨日黄昏他一个人想上红柳林中打点野味儿，不想撞见了一档子事儿。他说，他看到一匹马上一个和尚，和尚骑了马慌不择路一头冲进了红柳林，让红柳林中的树枝子挂了自己的衣服，把自己打马背上扯了下去。后面的两个西夏兵追了上来，两个人大叫了一声扑上前去，同地上那个和尚斗在了一处。我哥哥他便在一旁的树丛之中藏着，看得真真切切。和尚武功不如那两个西夏兵，战了一会儿，不知怎么掏出了一件暗器打伤了其中一个年轻点儿的兵士，而后一头钻入了夜色之中，不见了踪影。另一个年长的兵士给年轻的兵士包扎好了伤口，也走了。这便是昨日红柳林中的事体。我想那个和尚必然是了尘不错了，那两个追兵莫非便是姐姐的同伙么？”
杨露不听则可，一听之后只痛的牙关紧咬。杨露心想，阿，师弟，必然是自己的小师弟为那个了尘所伤了。这个了尘好生的可恶，先伤了我的师叔，又害了我的夫君，如今连我的师弟也为之打伤了。我的大哥如今必然要照顾秦雨，无力再追寻那个了尘下落了，这个了尘真正的十分的可恶。
杨露一面说着，一面恨恨地咬了一下牙齿，轻声说道：“我晓得了，昨日追了尘的乃是我的两个亲如手足一般的兄弟。他们一个叫做陈暮，乃是那个年长一些的黑大汉，一个叫做秦雨便是昨日为了尘的暗器所伤的人了。”
杨露一面说着，一面不无痛苦地闭了一下眼睛。杨露侧转过面颊，目视了黄飞狐，大声说道：“飞狐，如今我宁不拼了自己的性命也要手刃了那个凶僧了尘。你前面带路，你我上红柳林中走上一遭，务必要将那个了尘擒拿下了才是。”
如今杨露便是这个小小的山寨的老大了，黄飞狐如今对杨露是言听计从。黄飞狐点了一下头，说道：“正是，打伤了我的姐姐的兄弟，便是和打伤了我的兄弟一样，我们不能容他。这大戈壁便是我们的地盘，他了尘如今丢了马匹，插翅难飞了。”
这黄飞狐如今又神气开了，黄飞狐一转头，用手点指了一旁的麻骨苏勒，说道：“麻骨苏勒，你带领七八个弟兄，给我当先一步冲到了红柳林，在红柳林附近撒开了大网，要翻他一个底朝天，务必给我寻到了那个了尘的线索和落脚之处。晓得了么？”
麻骨苏勒上前一步，大声说道：“大王，小弟我甘愿领人前往红柳林，一定给大王捉到了那个了尘。大王放心好了。”这麻骨苏勒打腰中抽出了一把明晃晃的短刀，将手中的短刀在空中一晃，大声说道：“弟兄们，大王有令，给我上红柳林抓那个了尘去吧。捉到了了尘，姐姐便永远留在咱们洞中，给咱们做领头大王了。”
这些小子们都是昨日从杨露的身上得到了好处的，一个个兴高采烈，各个从身上取出了家伙，一个个嗷嗷怪叫着，和一群野兽一样，七八个党项的小子跟随了麻骨苏勒一道朝向西面红柳林的方向扑了下去。
黄飞狐目视了小蛤蜊和乌眼青，大声说道：“小蛤蜊、乌眼青，你们两个，还有野利洪、张石头、梁宽，你们五个人组成一个小队，给我朝向红柳林通向大漠的必经之路之上给我抄近路斜插过去。一定要快，要狠，堵截那个和尚可能去往大漠的要道。若是见到了那个了尘，务必要对天呼啸，等待我们驰援你们。晓得了么？”
那五个人都是不能打的，不能用的小子，所以黄飞狐只是派他们到了要道之上阻截可能向大漠中逃窜的了尘，不给他们硬活让他们干。这五个小子一下子也来了精神。小蛤蜊上前一拍胸膛，大声说道：“包在我的身上。为了姐姐，我小蛤蜊今天也豁出去了。若是见到了了尘，大不了拼个一死咬住了他。等待大哥的驰援。”
小蛤蜊、野利洪、乌眼青、张石头、梁宽，五个小子组成了一支小队，浩浩荡荡抄近路扑奔了戈壁通往大漠的要道去了。黄飞狐目视了杨露，嘿嘿笑了一下，说道：“姐姐放心好了，那个和尚如今没了马匹，就好像是没了翅膀的鸟一样，他飞不出这戈壁去的。我的弟兄们必然会把他生擒活捉，听候姐姐发落。”
杨露听了黄飞狐的安排，认为黄飞狐安排的还算是妥当，不无赞许地点了一下头，说道：“好，安排的不错。只要能有了这个了尘的下落，我杨露的心便至少放下了一半。只如今不如你我也扑向了红柳林中打探那个了尘的下落去，”
那黄飞狐嘿嘿笑了一下，神秘兮兮地说道：“待我带上一件宝贝。姐姐同我来瞧上一眼。”黄飞狐拉了杨露的手臂朝向洞穴中走去，在石床的下面的缝隙中，黄飞狐取出了一个弓弩。
黄飞狐用嘴吹掉了弓弩上的灰尘，得意洋洋地把弩儿在杨露的面前一晃，说道：“姐姐上眼，这把弩儿如何？此乃是我从一个死掉的铁鹞子的身上取的。是个宝家伙哩，可以百步穿杨。”
杨露眯了眼睛，微微笑着打黄飞狐的手中取过了那个弓弩，在手中拿了端详了一下，轻声说道：“早听说西夏的铁鹞子多配有一种强劲的弓弩，名之为神臂弓。莫非这便是传说中的可以射的极远的西夏神臂弓么？”
那黄飞狐呵呵笑了一下，用手摸了自己的秃头，笑着说道：“正是神臂弓，姐姐知道的真多。这弓弩比一般的弓弩射得要远，而且又准又狠。在西夏这个东西可稀罕哩，据说这么一副弓箭在兴庆府买到了五十两银子的高价。姐姐看，这个东西可好用么？”
杨露手持了神臂弓，用手拉了一下，感觉了一下，微微笑着点了一下头，轻声说道：“史书上载，神臂弓，实弩也，以山桑为身，檀为弰，铁为枪膛，钢为机，麻索系札，丝为弦，可射三百步，能透重甲。这弓倒有几分力量。”
杨露手提了神臂弓，朝向洞外走去。黄飞狐跟在后面，来到了外面。杨露侧过面颊，伸出手臂，同黄飞狐说道：“飞狐，取上一支箭矢来，让我试试这把神臂功的真假。若是真的这神臂弓真的能派上大的用场的。”
那黄飞狐点了下头，打一个箭囊中抽出了一把长杆儿雕翎箭递给了杨露。杨露打黄飞狐的手中接过了雕翎箭，环视了一下四周，见到远远的戈壁之上竖着一根木桩，那木桩距离自己正好有三四百步远。杨露也不说话，张弓搭箭，眯了眼睛，瞄准了那段木桩子，把神臂弓张开了，用手一口扳机，只听得“啪”的一声响，“嗖”的一声，雕翎箭破空而出，射向了远处的木桩。
那一箭，正射在木桩上。黄飞狐拍手大叫道：“好好，姐姐好箭法。这么说姐姐还是有一身的好箭法，这可太好了。既然这样，这神臂弓小子便送给姐姐了。小的其实也不怎么懂射箭，只是拿了那东西吓唬人而已。若是给了姐姐，可不是如虎添翼么？”
杨露晃了一下手中的神臂弓，侧过面颊，目视了黄飞狐，笑着说道：“不想你这小小的洞府之中还藏了一件这么出众的宝贝。嗯，不错，若是有了这个东西，下回再见到了了尘那个凶僧，他便插翅难飞了的。”
杨露也不客气，把神臂弓在背上背了，用一根系带把那神臂弓在自己的背上系好了，又在背上戴上了箭囊。而后杨露同身后的黄飞狐笑了一下，同黄飞狐用了一个眼色，说道：“走，同我上红柳林中捉拿那个凶僧了尘。只要能成功，小兄弟，露儿自然有厚礼报答与你。”
杨露说到了最后，眼光流露出了一丝娇媚的神色，无疑想告诉那个小子，只要你同我齐心协力擒获了那个和尚，我的美色，那个和尚的财宝，便有你的一份了。杨露时刻不忘记拉拢人心，那黄飞狐嘿嘿笑了一下，跟上前去，陪同了杨露，扑向了红柳林。
那茫茫的戈壁和沙漠之中常年干寒少水，其中多是沙粒和岩石，能在沙漠中生长的植物不多，那戈壁上最常见的一种树木便是红柳了。这红柳又称之为怪柳，不但耐旱耐热，而且生命力十分的顽强，所以戈壁上别的树木一棵也见不到，但是这红柳则能集木成林。人们往往把红柳成林的地方称之为怪树林，说里面藏有鬼魂和妖怪，从来不敢上那里行走。是以红柳林附近多荒凉无有人烟，但是其中却有鸟兽藏身，乃是戈壁中的一片充满了生机的所在。
如今杨露同黄飞狐扑向的红柳林便是这么的一片林地。两个人脚下加紧，不多时便赶上了前面的麻骨苏勒一行人。杨露心中焦急，同一行人说道：“快上一些，谁能同我第一个到了红柳林，我便赏他一两纹银。”
如今杨露的身上有什么纹银，无非是哄那些人同自己一道快行罢了，不料还真管用。那帮小子们一听，什么还有银子，一下子兴奋起来，一个个加快了脚步，带领了杨露朝向前方跑去。
杨露乃是武林中人，苦练过轻功，有陆地飞腾的本领。如今杨露心中焦急，脚下加紧，身子好像是一只矫捷的猎豹一样在戈壁之中狂奔了下去。那伙小子这一下乐子大了，一个个追杨露追得汗流浃背，但是还是不断落了下去，杨露时不时站下来等后面的诸人。
那些小子从不曾见过一个女人身法这么矫健的，那杨露跑起来就好像是一只草原之上羚羊一般，让人见了瞠目结舌。这些小子呜呜哑哑地说道：“那姐姐是被魔鬼附了身了。”“这真的奇怪，女人也可以跑得和兔子一样快么？”“天啊，这样我们都要被活活累死的。”
这么一路上紧赶慢赶，半个时辰之后，一行人到了红柳林。一见到了红柳林，杨露的眼睛一亮。杨露侧过头去，目视了随行的黄飞狐，发话道：“飞狐，你带我找上一下他们打斗的地方。我要好好地仔细看上一下才成。”
后面一个小子喊了一嗓子：“这里，这里有马蹄印。姐姐，一点不错，他们必然进了红柳林。”杨露同黄飞狐走过去，看了马蹄印，而后顺了马蹄印的方向进了红柳林。走出了不远，地上一团杂乱的印记。黄飞狐用手一指，大声说道：“在这里了，便是这里。姐姐你看，这里还有血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