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梦断西夏 -- 第十八章
正是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杨露如今侥幸结识了一群在戈壁中占山为王的小草寇，如今杨露正好用了几分的小小伎俩将这伙子小草寇降服了，想要利用这些小子为自己打探那了尘和尚的下落。杨露如今拿定了主意，心中有了算计，便打消了那悲观失望的念头，于面颊上露出了一丝的轻笑。杨露想，自己总没有白上这荒凉戈壁中走上一遭。
杨露也不同脚下跪的众位小喽啰们表示什么，只是用脚踢在黄飞狐的肩头上，轻轻笑了一下，说道：“行路吧，假如一日我见到了我的师兄黄飞虎，少不了要在我的师兄的面前替你小子美言上两句。到了那时你小子也不用在这荒凉不毛的所在挨冻受饿了的。”
那地上跪的黄飞狐兴高采烈地打下面站起身，目视了杨露，憨憨笑了一下，把手抚摸在光光的秃头之上，红着脸说道：“小的们有眼无珠，冲撞了贵人。贵人大人不记小人过，小的们心中感激不尽。只要姐姐有什么吩咐，小的们为了姐姐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杨露如今最想听到的无非便是这么一句话了，杨露抿了嘴角，轻轻笑了一下，心说，贼子，你也想借了我的门路上黄飞虎的部下作个小小的头领，真正的痴心妄想。
你小子不晓得，那个黄飞虎背叛了我的义父，同我杨露乃是世仇，我杨露尚且曾经在东京汴梁城的开封府的大牢之中栽赃嫁祸与他。这样一个我的仇人，我怎么能是他的小师妹的？可惜你们这些小贼异想天开，如今正好作了我杨露的手中的一颗棋子的。
这杨露如何的狡猾呢？察言观色，投其所好，自己明明同那西凉大响马黄飞虎乃是仇人，如今反而口口声声说什么，自己与之乃是师兄妹，这么一番无边的谎言把那一帮小子蒙了一个死的。那些小子再怎么精明，再怎么怀疑，也想不到杨露这个狡猾的妮子专门的坑蒙拐骗，把他们轻轻地套在了落网之中。
这些小子们如今还以为是请到了一个活佛菩萨，一行人兴高采烈地簇拥了杨露朝向他们居住的巢穴走去。他们这些人居住在何处呢？他们居住的所在距离他们劫道的地方也不是甚远，出了大道，朝向西边行出了不到二三里地，远远见到了一片起伏的山包子。说是山，其实还不如说是岩石一片，上面没有动物也没有植被，只是几块大岩石堆叠而成。
在那山包之中，有一个小小的石洞，说是石洞，其实不如说是几块大的岩石之中的一处缝隙，一股子腥臊的味道从那石洞中飘散出来。
黄飞狐松开了手中的马缰绳，当先一个冲进了石洞之中，把石洞之中好好地拾掇了一下，而后一脸难堪的微笑打石洞中走出来，同杨露说道：“这就是小的们的巢穴了，里面又脏又乱，让姐姐见笑了。”
杨露目视了黄飞狐，漫不经心地摇晃了一下脖子，笑了一下，说道：“不妨事，我一路上也是风餐露宿，住的都是荒郊野外，有这么一处洞穴足以安身已然是十分好了。只是我的马匹跑了一整日了，如今又渴又饿，还望你们能好好地饮喂一下。”
那黄飞狐慌忙同一旁的一个小子说道：“快，带了姐姐的马下去，好好地饮喂。”那个小子走上前去牵了马匹朝向山后面走去。黄飞狐同杨露说道：“姐姐，这山石的后面有一片水洼，日常的雨水积在里面，水是甜的，可以喝。我们平时用水都取自那里。”
黄飞狐一面说，一面带领了杨露走进了洞穴，洞穴中下面横七竖八铺着各式各样的兽皮毡子，兽皮毡子上散发出一股股的难闻的腥臭之气。这些小子们成年在戈壁之中营生，成年累月也不洗一次澡，这脏臭不堪也是理所当然了。那黄飞狐让了杨露到了洞的深处，在洞的深处有一块大石头作为石台，石台之上摆着干净一些的皮毡子和床褥子。
黄飞狐把手抚摸于自己的秃头上，面颊一时红成了红苹果。黄飞狐用手点指了那块石台，同杨露说道：“姐姐，让姐姐见笑了，小的日常便睡这里，小的的弟兄们便睡在下面，这便是我们的巢穴了。我听说，中原的草头天子，怎么也有个山寨，有个什么聚义分赃厅什么的，小的这里简陋多了，什么也没有，只一个睡觉的地方。姐姐若是不嫌弃，今夜便睡在小的的床上，小的带领了弟兄们上外面捱上一夜则是。”
杨露微微笑了一下，用手掩了一下鼻子，强忍了那被褥之上散发出的酸臭的味道，点了一下头，低声说道：“已是不错了，想当初我同了响马弟兄们浪迹天涯的时候，还住过更为不堪的所在。如今能有这么一个洞穴已是极好了的。”
那黄飞狐让了杨露在石床上坐下身去，自己同下面的一帮小喽啰们发号施令。只见黄飞狐用手点指了什么人，便随口说道：“三脚鼠，你上外面把火升起来。青头虫，你去收拾一些没吃光野菜，熬上一锅味美的野菜粥。阿布，你伙同了野利洪把吃剩下的骆驼肉挖出来，在火上烤熟了送上来。还有你两个，下去找上一些新鲜的野物回来，让姐姐尝个新鲜。听到了么？退下去吧。”
这小山寨的规模不大，但是山大王还是很有威信的，在小的们面前也是一言九鼎。那黄飞狐三两句话，这些小的们都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了。一个个放下手中的兵器，三个一群两个一伙儿地走了出去，有忙着打水的，有忙着生火的，有忙着刨挖东西的，有忙着上附近狩猎的，总之一伙子小喽啰各有分工，没有分工的给别人打下手。一帮人在外面乱乱纷纷，大呼小叫着。也是今天来了一个贵客，这些小的们好像看到了一线希望，人人都格外兴奋。
杨露坐在石床上，微微笑了一下，侧过面颊，向黄飞狐发问道：“飞狐，同你说上一句真心话，你们这里真的太差了的。又荒凉，又艰难，你们何不上别处谋生计呢？那贺兰山下牛羊成群，若是到了那里怎么也不会混到如今这般光景的。”
黄飞狐无声地叹了口气，低垂下面颊，轻声说道：“姐姐有所不知，这里还是我们费了好大的力气打下来一片疆土哩。从此向贺兰山去，一路上都有马匪，他们或者乃是牧农，半牧半盗，或者乃是官军，官军缺粮少饷，也要学那马匪劫掠过往的行人。为了这么一片片的地盘，这四处的马匪没少厮杀争斗。我们人少力孤，哪里能贪图那好的地方，只是这里还是我们弟兄们拼杀出来的。”
黄飞狐说至此处，面颊上露出了一抹无可奈何的神色。杨露轻轻笑了一下，抬起手臂，用手掌轻轻地拍打在黄飞狐的肩头上，轻声说道：“我见你们这些小子十分的机灵聪敏，我也有心要提携你们一下。你们若是对我言听计从，则少不了日后我给你们一宗大的富贵，让你们脱离了这荒凉不毛的所在，作上几日快和的有官人。”
黄飞狐听了杨露的话，眼睛便是一亮。这黄飞狐一则见到杨露的武功出众，心中对杨露的武功佩服的五体投地，一则听说杨露乃是西凉第一大响马头子的师妹，对杨露更是要刮目相看了。如今听杨露说什么有一宗大的富贵，这个小子便好像是看到了尸体的野狼一般，一下子振作了起来。那个小子眼睛一亮，打下面抬起了面颊，一双灼灼的眼眸子于石洞两边的灯火之下闪动着熠熠的光芒。
那黄飞狐侧过了面颊，目视了杨露，说道：“姐姐此言当真，姐姐真的有一宗大的财富要施舍小的们的么？姐姐怎么不言明了，让小子心中也明白是怎么一桩富贵。姐姐只要肯提携小的们，便是让小的们为了姐姐去死，小的们也心甘情愿。”
杨露无声地笑了一下，闭了一下眼睛，用手抚摸过鬓边上的秀发，轻声说道：“同你说上一句真话，其实如今我来至此处，无非是为了寻找一个和尚。”
那个小子听了杨露的话，心中十分的不解。那黄飞狐侧过面颊，不无疑惑地皱了一下眉头，低声发问道：“为了一个和尚？姐姐，这个和尚莫非是金子做的，让姐姐不远万里到了我们这千里戈壁之上？小的不明白其中的道理。”
杨露轻轻笑了一下，微微摇晃了一下脖子，于眯着的眼睛中透出了一丝的狡黠的光芒。杨露神秘兮兮地说道：“这个和尚法号了尘，虽然他不是一个用金子做成的和尚，但是他其实上较之那金子做成的和尚还要珍贵。那个和尚的身上如今有一张藏宝的图纸，据说乃是昔日一个什么波斯商队埋宝的图纸。如今我千里迢迢到了此处，便是为了这个和尚手中的图纸而来。”
杨露洋洋自得地说出了这么一番话，斜过眼睛，观察那小子的面颊上的神色。只见那个小子的眼睛在火光下闪烁了一下，但是很快又黯淡下去。那黄飞狐轻声说道：“姐姐的意思是，那个法号了尘的和尚手中有一份藏宝图。只要找到了那个和尚，拿到了藏宝图，便能寻到万贯的珠宝，姐姐可是这个意思么？”
杨露无声地点了下头，侧过面颊，目视了黄飞狐，笑着说道：“不愧是在戈壁之中打拼过的，小兄弟猜测的一点不错。这个了尘如今手上便拿了那份藏宝图，据说那宝物如今便埋藏在黑水城的脚下。我如今便是追寻了那个了尘和尚的踪迹来到了此处。只要捉到了那个了尘，得到了藏宝图，则价值连城的宝贝不就成了你我的了么？”
杨露微微笑着说出了这么一番话，说的神秘兮兮的，不容人不信。那黄飞狐听了，眼睛一亮，把手一下子拍在了自己的膝盖之上。只听那黄飞狐大声地说道：“哎呀，这要成了，不是一辈子吃喝不愁了么？姐姐，这个事我们干，只要事成了之后，姐姐能看觑我们的一片辛劳，少分给我们一杯羹就成。”
杨露点了下头，同黄飞狐说道：“事成之后，你我五五分成，到时我占上一半，你们占上一半。小弟可晓得，那一半的财货价值几何么？”杨露一面说，一面于自己的嘴唇上咬了一下，打下面伸出了两根指头。
那黄飞狐惊得睁大了眼睛，目视了杨露，大声说道：“在两万银子上下么？啊呀，这可太好了，有那两万银子，我也可以拥美姬，骑骏马，住殿堂，作上一个逍遥快和的有官人了。强胜似这叫花子一般的生涯。”
正在这时，下面的小喽罗们纷纷打外面走了进来，有人在石床边上摆上了一个石桌案，有人在石桌案上摆上各样的菜肴。说来菜肴也只是几样而已，一个铜盆中一大盆黑乎乎的野菜粥，一个大盘中，一大盘烤的半生不熟的骆驼肉，几个小碗，小碗中什么都有，有一条小蛇，一条小蜥蜴，还有一只蟾蜍，让人见了浑身上下起了一层的鸡皮。别说吃了，看上一眼，便没了食欲。
但是这些东西却被这些小子们奉若珍馐一般端了上来，杨露只是大眼扫了一下，面颊上便露出了一副苦涩的神情。杨露心想，这些东西如何下咽呢？自己若是不吃，必然被这些小子小觑了，自己若是吃，这些东西自己如何吃得下？
杨露正在为难之际，黄飞狐用手点指了桌子上的诸样菜肴，同杨露说道：“这是野菜粥，俺们平日常用的便是这个了，都是戈壁上长年生长的野菜，我们将之熬成了粥，在里面加上一些盐，便成了。这个是烤骆驼肉，乃是俺们在路上发现的一只死骆驼，我让弟兄们把死骆驼肢解了，一块一块埋在沙土下面。这样既不会坏，也不容易腐烂。这个么，都是一些这里的野味，这是蜥蜴，这是沙蛇，这是一只。”
那黄飞狐竟然不认识蟾蜍，用手点指了蟾蜍，叫不出名字来了。黄飞狐一时感到十分的尴尬，这不是让自己在贵人的面前没了面子么？那黄飞狐“这”了几下，侧过面颊，扫视了一眼旁边站立那个小子，厉声问道：“这是什么？嗯，怎么我从没见过？”
那个小子慌忙摆手说道：“大王，这不关我的事，这是遛马的小蛤蜊在路上拣到的，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但是左看右看，怎么看好像可以吃，我想今日有贵人到此，总是弄上一些寻常的食物不够气派，小的专门把这个做好了让大王和贵人享用。小的一点也没说慌，不相信，大王问小蛤蜊必见一个分晓。”
那黄飞狐如今正要在杨露的面前耍耍派头。黄飞狐一下打下面站起身，用手点指了那个遛马的小蛤蜊，发问道：“小蛤蜊，我问你，这东西可是你上后面遛马遇到的？你从实招来，是你怎么遇到的？这是一个什么？你给我从实讲来，不然今天晚上你小子一夜别睡给我在外面放哨好了。说。”
那个小蛤蜊惊的目瞪口呆，目视了黄飞狐，大声说道：“大王，这东西是小的捉住的。小子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小的想，大王今日宴请客人。小的没什么好孝敬大王的，那是小的的一片心意。”
那黄飞狐还要不依不饶，让杨露一把用手抓了他的手臂。杨露同黄飞狐轻轻笑了一下，轻声说道：“莫要争执了，为了一个小小的菜肴而同下面的弟兄们争执不休成上一个什么体统？让大伙儿一道过来用饭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