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论剑华山 -- 第六十八章
杨露搀扶了秦雨的身体两个人步下擂台，下面的人声一阵的喧哗，人们好像是潮水一般朝向这两个人围拢上来。杨露同秦雨如今正要打人群中挤出一条缝隙走开，后面突然传来了擂台部署的声音。只听那个部属道人发话道：“这位仙长，且慢上一步。适方才仙长施展出了盖世的武艺，于瞬息之间打败了关西五虎，虽然只有一阵，但是这一阵较之连胜三阵还要出色。按比武的定例，小道我要赠仙长一面铜牌。有了这面铜牌，道长便能参加明日的第二大擂。”
那个部署道人一面口上说着什么，一面走上前去，把手中的一面黄灿灿的铜牌交在了杨露的手上。杨露翻过了那面铜牌，仔细端详了一下，只见铜牌上赫然二个大字：“武杰”。杨露便于面颊上露出了一抹顽皮的微笑。杨露心想，这也不知是哪个为自己的师父的出了这么一个比武打擂的法子。第一擂选出武杰，第二类从武杰中选出武英，第三类从武英中选出武神，选出的武神则可以得到一千两白银，和一面象征了荣耀的金牌。
杨露把手中的铜牌小心地放置在了怀中，同对面的部署道人笑了一下，单掌合十于胸前，施礼说道：“承蒙道兄这般看得起小道，赠与小道这么一面武杰的铜牌。明日小道必然要携带了这么一面铜牌参加明日的第二场比武盛会。无量天尊，小道愧领了。”
杨露含蓄了一翻，带领了秦雨转身便要离开，却不想，附近的看台之上有人朝向这边走了过来。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杨露的受业恩师赵法然。这赵法然身后跟了四五个道人，悠然来到了杨露秦雨的面前。此时杨露同秦雨还心存了几分侥幸，以为如今自己这么一个模样，师父必然也认不出来。
却不料世事总是不如想的那么完美，那赵法然来到了两个人的面前，冷冷笑了一下，上前一把抓了秦雨的手臂，低声说道：“好一个邋遢的丑道人，怎么我看你的武功套路有几分眼熟呢？你必然是上我华山偷学武功来的，不则怎的你的武功技法同我的门徒弟子相去不远呢？我看你这髭须怕是假的吧。”
这赵法然好生歹毒的一双眼睛，上去便看出了秦雨的相貌是改扮的。赵法然一面用手扯掉秦雨的络腮的胡子，一面用手取掉了秦雨下颌上的那颗痦子，又用手揭掉了秦雨额头上那个刀疤，用手掌擦干净了秦雨的面颊。赵法然呵呵一阵的冷笑，同秦雨说道：“雨儿，你小子好大的胆子。师父办的擂台之上你小子也敢当众撒野么？你且过来同师父看上一个人。”
赵法然用手扯了秦雨的手臂来到了一旁的一个老道身边，那个老道正然为下面席子上的碧睛狮子龚霄诊脉。赵法然目视了那个道人，说道：“如实回禀与我，这龚霄的伤势如何？”
那下面蹲着的老道人无声地叹了一口气，打下面抬起面颊，目视了赵法然，摇晃了一下头，说道：“回掌门，这个龚霄性命算是保住了，只是，只是只怕日后要做上一个残疾。这龚霄的后背上的脊骨被柳叶掌击打得寸寸碎裂，便是日后养好了伤，只怕这个人少说也废掉了。”
赵法然目光闪烁了一下，侧过面颊，一双闪烁着怒气的目光注视于秦雨的面颊上，厉声同秦雨说道：“雨儿，你听到了。师父一再告诫你，得饶人处且绕人，不要得理不让人，对他人赶尽杀绝。你小子怎么一点不长进，一出手便是取人性命的辣手呢？嗯，你不知道这也是一条性命么？你这么做不但要你自己处处置身于险境之下，便是为师也要为了你担干系哩。”
赵法然叹息了一声，目视了那个老道人，说道：“叫几个人把龚霄抬下去好生照料，若是一日官府和龚霄的家人追究起来，看能不能花上一些银子抹平了它，不则只怕日后的麻烦将接连不断了。”老道人点了下头，说了一个：“小道我遵命便是。”
那龚霄被人抬了下去暂且不提，单说赵法然。赵法然如今气得是七窍生烟，虽然表面上还从容自若，但是赵法然的心中便好像是开了锅一般。赵法然目视了一旁垂头不语的秦雨，好像看着一个自己不认识的陌生人。赵法然抬了一下手臂，点指了秦雨的鼻子，恨恨地说道：“你个屡教不改的畜牲，你怎么不让那几个汉子打杀了你。添乱的奴才，我告诫你几次你才能改上一改你的性子，你给我跪下。”
赵法然厉声喝叱，要让秦雨跪下，秦雨如今便好像是一个待死的囚徒一般。秦雨双目一闭，“扑通”一声在赵法然的面前跪了下去。秦雨哭着说道：“徒儿错了，徒儿看那个龚霄出手十分的狠辣，徒儿心中十分不忿，徒儿想要惩戒他一下。却不想，到了时候下手便。徒儿错了，师父，你莫要为了徒儿我气坏了身子，徒儿知错了。”
秦雨一面失声痛哭，一面跪爬了两步，扑上前去，抱住了赵法然的双腿。秦雨身体剧烈地颤动着，好像是一个风中摇曳的枯树叶一般。
赵法然“唉”的长叹了一声，打下面抬起了脚面，一脚把秦雨的身子踹倒在了地上。赵法然苦笑了一声，说道：“你还敢狡辩？你那是惩戒么？你把人一掌打废了，那是惩戒么？你一向喜欢出辣手用狠招，师父告诫你不只一次了，可是你只是不听。当了师父的面还犹然如此，离开了师父你便无法无天了。来人啊。”
一旁走上来两个年轻的道人，一个个身佩宝剑凛然而立，都是华山中剑侠。赵法然用手点指了一下地上的秦雨，说道：“把他给我关入石室，让他闭目思过去吧。这个孽畜，我懒的再劝说他了。”上前两个执法道人，架了地上秦雨的双臂，拖了秦雨就走。
杨露于一旁看着，心中是一个什么滋味。杨露心想，本是自己要上台的，奈何秦雨拦住了自己上了台，如今秦雨受过，自己却置身事外，可有这样的事么？自己爱护秦雨好像是自己的亲弟弟一般，不论是在旁人面前，还是在师父面前，自己怎么也不能让秦雨为了自己的一念之差而被送进了石室。那石室不见天日，不是犯了重大的过失怎么会被关进那里？
杨露打定了主意，一咬牙，走上前去，挡住了那两个执法的道人。杨露大声说道：“雨儿乃是我杨露的师弟，没了我的话，你们哪个敢动他一根豪毛？还不把他给我放了下去，不则小心我反面无情了的。”那两个执法道人晓得这是大师兄杨露，一个个愣在那里，不知道是该听大师兄的，还是听师父的。
这杨露如今也是豁出去了，一把扯掉了自己颌下的胡须，丢掉了手中的拂尘，上前了两步，“扑通”一声跪在了赵法然的面前。杨露的面颊上泪水纵横，只听杨露哽咽着说道：“师父，雨儿他没什么过错，要乔装改扮的是露儿，要登台比武打擂的也是露儿，要出手惩戒那个狂徒的同样是露儿，雨儿无非是为了露儿代行其事罢了。”
杨露用手擦了一下面颊上的泪水，打下面抬起面颊，目视了赵法然，凛然说道：“师父若是要责罚，不能不公允一些，若是雨儿当关闭于石室之中反省思过，那么露儿这个始作俑者岂不是也当同然？师父宁放过了真凶而拿下了从犯呢？”
赵法然让杨露上前这么一搅和自己也没了主张。这赵法然真是疼爱杨露，这赵法然疼爱杨露已然到了一种溺爱的地步。赵法然如今见到自己心爱的徒儿杨露跪在自己的面前痛哭流涕，赵法然的心便又软了下来。赵法然双手搀扶了杨露打下面起来，同杨露说道：“露儿何必这样。露儿前日出嫁之时，已然不再是我华山的门徒弟子了，露儿已然成了他人的夫人，便不能算是我华山的人了。所以师父如今只能责罚秦雨，而不能责罚露儿，只因为露儿不受我华山戒律的约束了。露儿莫要再纠缠了，此事乃师父的门中事阿。”
杨露苦笑了一下，目视了赵法然，低声说道：“师父说什么是门中事，什么是门外事？露儿虽则出嫁了却并不曾出华山的山门，露儿的一切也算得上是门中事。那雨儿时时处处惟了露儿的话语是听，师父以为，没了我的主张那无头脑的雨儿会出手伤人么？千错万错，错在露儿一身，不关秦雨的事，师父要罚便罚露儿好了。”
赵法然把手几次打下面抬起来想要阻断了杨露的话语，可是杨露还是一口气说完了。赵法然面对了自己心爱的露儿，陷入了两难。责罚她吧，自己怎么忍心？不责罚她吧，她又口口声声把秦雨的罪责都揽到了自己的身上，自己当了这么多门人弟子的面，怎么应对呢？
赵法然思忖了良久，方才开口说道：“露儿这不是难为师父么？师父如今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露儿出嫁是实，师父自然不能对露儿再用华山的山规。那秦雨不计露儿怎么为他推脱，他打人总是实情吧。师父如今还是要惩戒他，只是看在露儿的面子上，我从轻处罚，不关他禁闭了。让他下去，下去，下去，烧水作饭去吧。”
那两个执法道人如今方才放开了秦雨的身子，秦雨挣扎了几下，打下面站起身，同师父赵法然行了一礼，说道：“谢过师父，雨儿今后再也不敢对他人骤下毒手了。雨儿知错了，雨儿若是再不悔改，师父便掌杀了雨儿雨儿也无有二话。”秦雨在一个执法道人的陪同下一瘸一点地走开了。
赵法然上前用手抚摸了于杨露的面颊上，笑着说道：“人说老牛喜欢护犊子，师父也晓得母鸡喜欢护小鸡，今日见到了露儿护雨儿，同那些动物也无什么区别。露儿这个师姐只怕是天底下独一无二的师姐了，替雨儿保打一切，师父以为雨儿如今恶劣的性子便是露儿你私下里娇纵出的。露儿这般行事不是在爱他，恰恰相反是害了雨儿，你以为他这个样子能在日后的江湖之上立足么？”
杨露无声地晃了一下脖子，把面颊轻轻地贴靠在了赵法然的鬓角上磨蹭了一下，低声说道：“露儿不是一个男子，露儿只是一个鼠目寸光的女子罢了。露儿所知道的无非是那是我的小师弟，那是我唯一能疼爱的一个亲密无间的小师弟罢了，至于其他的非是露儿的思虑所能企及到的。”
赵法然一手扯了杨露的手臂，面颊上露出了几分淡淡的微笑，同杨露已然来到了看台边上。赵法然落了座，便拉了杨露在自己的身边坐下。赵法然用手抚摸于杨露的手背上，低声说道：“露儿有所不知，师父的心思不是一次想过把雨儿许配给露儿。则露儿一则可以终生留在我华山，一则同师父也能更加亲近上几分。可惜啊，雨儿福薄命苦，他没有福气消受这份姻缘了。”说至此处，赵法然的目光有几分发呆，泪水已然是溢满了赵法然的眼眶。
杨露侧转过面颊，目视了一旁的自己的师父，见到师父最近半年来鬓角上增添的白发，杨露心如刀割一般。杨露凑过面颊，于赵法然的鬓角上吻了一下，流着泪水说道：“露儿何尝不想嫁给雨儿？露儿何尝不想终生守在师父的身边呢？只是天下之事不如意十之八九，露儿的婚事非是露儿我一个人能够做得了主的。”
杨露虽然口上说着口是心非的话语，可是流出的泪水则出自于真实的悲伤。杨露如今深深地感到了师父对自己的那么一份真挚的爱惜之情。师父为了自己花费了多少的精力，又操劳了多少的心机呢，如今师父方才四十来岁，可是已经好像是一个半百的老人了，他的鬓角上的白发哪一丝不是为了自己这个不孝的徒儿生的呢？
杨露伏在师父的身上痛哭了起来，杨露吻着师父鬓角上丝丝的白发，杨露的心中好像是刀绞的一般。杨露泪水一时止不住便夺眶而出了，杨露以为自己太不孝了。师父为了自己那般操劳，而自己则只是一心为了自己的安乐和快和。自己让师父处处为了自己容让再三，自己却只是骄纵跋扈得寸进尺。如今杨露想起了这一切，杨露便有几分失去了控制，杨露伏在师父的身上哭得那么悲伤，悲伤得好像坠入了绝望的深渊一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