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论剑华山 -- 第六十章
杨露同陈暮来到了塑有吕洞宾塑像的大殿之中，口上说笑是说笑，陈暮却也不能不于心中对这个四大剑派的创始人心存上几分的敬畏。陈暮走上前去，双手拈了一支香，点着了插在供台前的香炉中，朝上面的塑像膜拜了几下，算作是见过了礼。一旁的杨露也微微地笑着，上前拜了一拜。然后两个人在一个中年道人的引领之下步出了大殿，到了大殿一旁的一间稍稍宽阔的厅堂之中。
那个中年道人便是这个小小的山观的知观，为是那杨露乃是华山剑派掌门的大弟子，那知观一直赔了小心，大声也不敢出一出。
及至到了一旁的迎宾的厅堂之中，那个知观方才开口说道：“掌门早早地便派人到了小道的山观之中做下了吩咐，说，露儿同了几位华山的贵客今日游玩山景要借宿于小道的山观之中，要小道我妥为照顾。小道我自寻思小小的山观荒僻简陋不足以侍奉贵客，今日催敢了下面三五个小道人收拾了小半日，如今腾出了两间斋房供几位远足的贵客安歇，小道自把了小道的斋房让与露儿歇息便是。”
杨露微微笑了一下，目视了一旁那个恭谨有加的知观，低声说道：“龚师叔莫要这般，如今反而要令露儿心中生出了几分的不适的。师叔的斋房还是师叔的，仅仅两间斋房便已是绰绰有余了的，露儿自会同他们几人将就上一下，为宁静的山观之中带来恁多的繁琐皆是露儿的罪过的。”说毕，杨露单掌竖起，同一旁的知观行了一礼。
知观笑了一下，同杨露还了一礼，小声说道：“哪里的话？露儿乃是我华山后起之秀之中的第一人，小道我如何能为此而心存怨怼呢？既是露儿这般说，那么小道我便令观中弟子宿在小道的斋房中，小道自在大殿中安歇便是。阿，这个，饭菜么，小道这便下去招呼道人们准备，不一会儿便就好了。露儿暂同了这位道友于此处稍坐上片时。”
杨露微微笑了一下，同那个知观说道：“有劳师叔了，师侄心中其实惶恐的紧呢。”那个龚知观呵呵笑了几声，点了下头，一晃手中的拂尘，转身飘然走出了厅堂。
那厅堂中早已经摆放好了一尘不染的桌椅，杨露同陈暮便于桌边的凳子上坐了下去，一旁有一个年纪只可十五六岁的小道人上前为两个人倒上凉茶。
当那个道人要为杨露倒茶的时候，杨露用手捉了那个小道人的手臂，目视了那个小道人，笑着说道：“何师弟，还记得山下的那个玩世不恭的杨师兄么？师兄我昔日还亲自传授过你小子一路剑法呢？怎么见了大师兄也不打上一个招呼么？唔。”
杨露呵呵笑了出来，使得那个小道人面颊微微发了红。这杨露常年在华山中行走，哪个道人他不认得？如今无非是借了这么一个小小的事头开心一下罢了。那个小道人为杨露倒好了茶水，仅仅叫了一声：“大师兄，小道我无日不曾忘怀。”说完便转身出了厅堂，外面已然逐渐地黑了下来，夜色中传来了刘永几个人的脚步声。
杨露同陈暮正然品着茶水的时候，刘永伙同了徐落秦雨还有那个癞头陀一行人说说笑笑走了进来。如今杨露真的是渴坏了，爬了那么远的山路，又舞了那么老一会儿的剑术，身上出了无数的汗水，如何能不渴呢？杨露一连喝下了三杯茶水，尚然觉得不快意，杨露手持了茶杯正在喝茶水，刘永一晃身来到了杨露面前。刘永大大咧咧地坐了下去，说道：“呵呵，师叔如今成了一个木桩子了，露儿这不是重色轻友是什么？一见到大哥便把长辈都忘了一个干净，这不是娶了夫人便忘了娘亲么？师叔如今容你不得，要罚你一个满杯。”
刘永为杨露倒了一杯凉茶递在杨露的面前，目视了杨露，高声说道：“露儿饮干了，日后莫要学那不忠不孝的小人。师叔也不是一个木桩子，也不是一个白痴，你怎么想丢下就丢下的？大哥便那么重，师叔就那么轻么？”
杨露也不客气，打刘永的手中接过了茶水一饮而尽，放下手中的茶杯，目视了面前的刘永，呵呵笑了一下，说道：“露儿晓得师叔是吃了露儿的醋的，不则如何到了屋中便老大的一股子酸味呢？露儿并非是重色轻友的不义之徒，只是陈暮的身子较师叔的身子骑着舒服上一点儿罢了。恁的师叔以为是为了什么？”
一旁的徐落秦雨癞头陀分别落了座，不多时有小道人打外面鱼贯而入，于中间的八仙桌上摆下各色的菜肴。说是菜肴，众位请想，这山上，这道观之中，能有什么十分好的菜肴么？无非是几样山中的野蔬，一盘子黑不溜秋的咸菜，一碗煮的嫩嫩的豆腐，一盘子木耳加蘑菇，几个小小的山芋，还有一碟子清煮的笋片，最好吃的无非是咸菜和豆腐了，除此真的没有什么美味了。
好在几个人都是过惯了山观生活的少年，不则这么一顿饭还只要如何下口呢？只见桌边的几个人狼吞虎咽，风卷残云一般，不多时已然把桌子上的饭菜横扫一空。杨露一天爬山舞剑却只吃了一点早点，如今肚子早饿得不行了，一口气杨露吃下了两大碗米饭，又吃了不少的豆腐。吃了不少的饭菜杨露方才觉得差不多饱了。
杨露丢了手中的竹箸，打下面站起身，同在座的诸位抱了一下拳，用手抚摸了于自己的小腹上，同众人说道：“饱了，阿，这是何等样的饭菜阿，较之过去于东京城中的樊楼之上饭菜还要美味上几分。如今小子已然是茶足饭饱，要入房安寝了。几位若是要一道的则随同我一道好了，不则恕小子不能奉陪了的。”
杨露说过了话语之后，便懒洋洋地扫了一眼桌边的几个人，于面颊上露出了一副少女的憨态，摇晃了一下脖子便邀离席而去。
刘永心想，毛女洞中杨露同自己说的话自己绝不能等闲视之，如今自己何不上卧房中同杨露通个气呢？刘永这么一想，便也不吃了，丢下了手中的筷子，打下面站起身，说道：“我也饱了，你们几位慢用，我陪同露儿上卧房一行。”
陈暮那双野兽一般的目光于眼眶中转了一下，心想。这刘永一向奸猾，莫不是他要同露儿合计什么事体坏我么？这我不得不防，陈暮如今也不吃了，放下筷子，打下面站起身，凛然说道：“阿，饭菜很得味，只是我也饱了，不如我们三人同行吧。正是三人行必有吾师焉，三人同行才好啊，两个人走有什么意思？”
那桌子旁的徐落和秦雨都是做贼心虚草木皆兵的人，毛女洞中的事体无时无刻不令两个小子牵肠挂肚，如今见到这么一场面，两个人心中都明白，这是要摊牌了，自己还坐在这里吃东西干什么？两个人彼此用了一个眼色，纷纷打下面站起身，几乎同时说道：“这样我两个也饱了，不如大家一道走吧。”陈暮心想，好么，都饱了，那还说个什么意思，走人得了。
一行人出了厅堂，在一个年轻道人的引领下朝向斋房的方向走去。那群仙馆总共七八间房子依山而建，出了大殿便是厅堂，出了厅堂便是斋房，出了斋房便是大门，乃是一个小得不能再小的山观。所以几个人根本不用费事便来到了斋房前面。那个小道人用手点指了一下两个相邻的房门，说道：“这便是为几位空出的斋房，里面分别有床两张，桌子一个，灯烛一对儿。几位还需索些什么只管吩咐便是。”
杨露眯了眼睛，同那个小道人说道：“晓得了，不必麻烦了的。你等可以下去安歇了。多有打扰。”那个小道人施了一礼，转身退了下去。杨露侧转过面颊，望向一旁的陈暮，不无娇憨地笑了一下，小声发问道：“这两间房子怎么分呢？大哥是要同露儿安歇于一间之内呢，还是要同他人？”
陈暮张了一下嘴，说了一声“这个”，还真的没了主意。按说根据今日行路的分法，自己当同刘永那小子一处，只是如今依据了自己的私心，自己则想同杨露于一处。陈暮一时也是骑虎难下，仅仅“这个”了一声，便打住了。
一旁的刘永慌忙接口说道：“自然是按照上山的顺序分啊，第一间分于陈暮刘永小师傅，我们三人一间，那第二间么方才是杨露徐落秦雨三个人。这样既公允，也恰当，不知大哥以为如何？”这个刘永一向是个狗头军师，和陈暮不同，这个刘永凡是喜欢拿主意，而且拿了主意人们还大多都要听。
如今刘永一上去便分好了房子，陈暮便没了主张，只好点一下头，说道：“这样也好了，爬了一日山了，都要早早安歇才是。明日不是还要上朝阳峰上看日出么，耽搁了时辰是不行的。”
刘永侧过面颊，一眼见到了一旁跟出来的癞头陀，刘永同癞头陀说道：“小师傅，今日你同我和陈暮共用一间，你我三人住靠南第一间斋房，他们三人自住一间。不知小师傅意下如何。”
这刘永的话音未落，那癞头陀已然爽快地接口说道：“正好，正好，小僧我随遇而安。不计如何都听凭几位的安置便是。”嘴上这么说，那癞头陀的眼中便闪过了一道含藏了杀机的寒光。癞头陀不经意地把手抚摸于身上藏了匕首的衣袋上，心中暗暗说道：“刘永阿刘永，真是天堂有路尔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投。这是你刘永要同我住在一处，到了夜深人静你睡熟之时，看我不用了这把匕首结果了你小子的性命。”想至此处，癞头陀的面颊上露出了一丝不经意的狞笑。癞头陀双掌合十施了一礼，说道：“既是如此，小僧先上房中安歇了。”
刘永同陈暮笑了一下，推开了第二间斋房的门，同陈暮说道：“大哥临睡之前，小弟我还有几句话要同大哥商议。大哥若是不嫌弃，你我还有露儿先上这边斋房中说上几句私话才是，不知大哥赏小弟我这个面子不？”
陈暮点了下头，说道：“这有什么不可以？你我都不是外人，大家说上几句体己话算什么？”陈暮一面说，一面用手臂搂了杨露的身子推开房门走入了斋房。
这斋房中间陋是简陋，但是其中收拾得十分的干净，两张床上放的都是簇新的被褥，便是下面的地面也洒扫的一尘不染。陈暮刘永秦雨徐落这四兄弟，再加上杨露，总共五个人来到了斋房中。房门被关上了，五个人聚集于两张床边坐下。
刘永便先说话了，只听刘永说道：“大哥也不是不知道。杨露乃是我华山剑派的一颗明珠，她不但美貌无比，且是武艺出众剑术高超，不但外面的不少武林中人觊觎杨露的美色，便是我华山的弟子中也不乏心仪她的少年。如今露儿私下里有这么一个小小的想法，倒也不是别的，只是想要同我们四人成为，这个，成为同心一体的结拜兄弟，日后则可以。”
刘永那么好的口才，到了如今也成了一个前言不搭后语的样子，到了最后刘永结结巴巴得说不出一个囫囵话来。但是陈暮已然大概听出了刘永的意思，陈暮呵呵笑了一下，用宽大的手掌拍打在刘永的肩头上，同刘永说道：“二弟，什么时候这般婆婆妈妈了呢？这个事体还用商议么？这露儿本便为我认为妹子，如今结拜为兄弟有何不可？真是聒噪，大哥是一百个赞成，不如明日你我便借了朝阳峰上观日出的时机了结了此事，省得日后你再同我提起。”
那一旁的徐落和秦雨都各怀了鬼胎，面色苍白，一语不发，一听到陈暮这么豁达，一语中的，两个人方才心中的石头落了地。徐落微微笑了一下，说道：“这便好了，四兄弟再加上杨露，从此我们行走于江湖之上便是风尘五侠。不但可以同心一体，而且可以同生共死，从此少了那么一层男女之间的隔膜，便又亲近了一分。”
一旁的秦雨也忙不迭地出言表示赞同：“师姐从来同小子我亲如手足，只是我们师姐弟之间还是存了一点顾忌，若是能结拜为亲密无间同心一体的兄弟，从此便是一个人一般。行走江湖也好，玩耍嬉闹也罢，都方便多了。这么一桩事体小弟我一百个赞成。”这秦雨如今同杨露同徐落乃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只怕出了什么变故，跑不了你，也跑不了我。所以口径上格外的一致。
这陈暮此时还蒙在鼓中，听到几个人的口吻这么相合，陈暮也无什么疑心。陈暮侧过面颊，不无温情地望了一眼旁边的杨露，方才说道：“难得我们几人的心思都想到了一处去了，大哥也有此意。只是露儿乃是一个女子，同我们几人结拜少不了要引出一些闲话，不知露儿是一个什么心思。”
杨露微微笑了一下，把手扶了在陈暮的肩头上，目视了面前的陈暮用力地点了两下头，同陈暮说道：“为了大哥为了几位好兄弟，露儿我怎么还会计较自己的什么个人面子么？不计江湖上人言如何可畏。露儿如今必然要为了大哥吃这么一次螃蟹，同你们四人成为同心一体不分彼此的生死兄弟才是。”
这点子便是杨露自己出的，到了最后陈暮反而征求杨露的看法，这杨露还有什么不同意的。杨露一心要设下套子，将这么四个男子套在自己的套子上，终于把他们四人变成自己的私有财产。自己所爱的，便是不计什么，不计如何难以搞到手，杨露以为，自己都一定要搞到手，自己都一定要据为己有。如今杨露的眼中已然看到了那么一丝的希望。
陈暮同刘永同杨露道了别，两个人回去睡觉了。杨露伙同了徐落躺在了一张床上，也要进入梦乡了。这一天的事体让杨露感到太累了，杨露如今是心力交瘁，躺倒在了床上便进入了朦胧的梦乡之中。徐落在杨露的一旁也闭目睡去了，只有秦雨一个人单独躺在一张床上，久久不能睡去。秦雨心中想着白日毛女洞中的一幕幕，心中久久地平静不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