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论剑华山 -- 第五十四章
毛女洞中的气氛骤然紧张，转瞬之间杨露挨打，秦雨被推倒，整个洞中除了死一样的寂静再也听不到别的声音。刘永尚兀自生气不止，而此时倒在一旁地上的杨露则一面用手擦拭掉嘴角边上的血迹，一面于面颊上露出了一抹凄然的微笑。杨露心想，刘永，你从来不曾真心的爱过我，你同我作爱也好，同我调情也罢，无非是为了自己的面子而已，不是我拿住了你的把柄威逼利诱，只怕你刘永碰我也不会碰上丝毫。
杨露心中的苦处一时俱上心头，令杨露觉得活着真的很无奈，自己所爱的人并不爱自己，自己嫁与的人也并不疼爱自己，自己想同爱自己的人云雨上一场，到头来却为人当作了一个淫荡的下贱女子，自己想要解释上一下，却又挨了打。杨露苦笑着摇晃了一下脖子，用手扶了一旁的石壁不无怅然地打下面站起身。
外面的徐落此时不能见死不救了，徐落上前一把拉扯了刘永的手臂，同刘永低声说道：“二哥，杨露同秦雨之间的事体全是我一个人的主意。出谋划策的是我，为他们两个人放风的也是我，我只是想让杨露同秦雨有情之人能够共偕那片时的鱼水之欢罢了。”徐落不上前劝解还好上一些，徐落这么一劝解，无疑点在了刘永的痛处之上。
刘永颓然长叹了一声，目视了下面的地面说道：“这也怨不得你，要怨也只能怨我刘永。若是我不把露儿许配给你，这其中也无什么多烦心事了。陈暮也不会几欲发疯，秦雨也不会同露儿行此不明不白的事体，还苦害的四弟你心中郁郁不乐。看来千错万错都是我刘永一人的过错。唉，可惜我一番的好心却成了这么一个结果。”
刘永一面这么说着，一面感到心口之上剧烈地疼痛了一下，刘永前日自己为陈暮打伤了心口，如今一时怒火攻心，刘永的心口剧烈的疼痛了一下。刘永下意识地用手按了于胸口上，不料一按胸口，胸口处尚未好完全的伤处一下子疼痛了起来。刘永一时克制不住，“阿”的呻吟了一声，面色已是惨白了，口鼻子中都流出了血水。
对面的杨露方才打下面站起身，缓缓打下面抬起面颊，正好见到刘永痛苦的刹那。那刘永一手扶了一旁的石壁，一手放在了心口上，嘴角上的血水正然淌落下去。这刘永一心的爱杨露，想要为杨露寻上一个好的归宿。这刘永将杨露嫁与徐落本是出自于一片好心，想到从此露儿有了一个可心的人儿相伴，自己可以少了一些辛苦。从此放开了身子到江湖上行走，为露儿报仇也好，自己逍遥自在也好，怎么也算了了心中的一桩事体。
无奈何刘永一时急于求成，竟然摆弄得不好，弄出了无数的变故和枝节。首先是陈暮的发疯，继而是杨露同徐落的争执，再而是杨露同秦雨的龌龊勾当。这所有的一切都好像正然说明了一个事实，那就是你刘永聪明一世糊涂一时，错打了算盘了，这两情相悦的事体不是同江湖上的打打杀杀那般，可以通过计谋运筹帷幄的。如今显然，露儿同徐落并不相爱，而相爱的人之间则被自己生生拆分了，如此刘永如何能不生气呢？
正是气大了伤身，刘永胸口的内伤尚且没能好完全，再加上这么一激怒一生气，心中的气血翻涌，冲击到了脆弱的伤处。一下伤口崩裂，血水打刘永的鼻子口中淌了出来。刘永用手擦掉了嘴角上的鲜血，颓然地叹息了一声，便要转身离去。
杨露见到师叔为了自己而气得口洽献血，杨露想到前日师叔为了自己而同陈暮生死相搏的光景，心中便是十分的恨他，也免不了要心生出几分的怜惜之情。杨露心中一阵的酸楚，眼睛便红了，杨露怎么能眼睁睁看刘永这么离开呢？
杨露走上前去，一把扯住了刘永，目视了刘永，哽咽着说道：“师叔，师叔你这是怎么了？师叔莫非便真的这般恨上了露儿不成么？其实师叔误解了露儿的，露儿非是同师叔所以为的那般，只是要一心同师叔赌气作对，无非是露儿见到雨儿苦恋自己而于心不忍罢了。”
杨露用手扯住了刘永的手臂，凑过面颊，用满是泪水的面颊于刘永的脖子上肩头上轻轻地磨蹭着。杨露多么想让刘永真心地理解了自己而不再同自己生气，杨露闭上了眼睛，缓缓地用双臂环绕了刘永的身子，杨露静静地抱了刘永站于那里。
杨露好像是一个回到了小时候的孩子一样，闭着眼睛，喃喃地同刘永说道：“师叔，师叔在江湖上闯荡了那么多年，如今师叔如何不告诉露儿，这人世之间的事体如何那般的不公允呢？身为一个男子可以三妻四妾。能够寻花问柳，而人们公然称之为慈厚长者称之为俊雅风流，而为了什么到了女人的身上则只能够三从四德从一而终呢？若是稍稍地越过了雷池半步，便终生成为了为人所唾弃的下作之人的？”
杨露打刘永的肩头上抬起了面颊，用嘴唇轻轻地吻着刘永的耳朵鬓角腮边。杨露的泪水好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般不停地打杨露的面颊上淌落下去，杨露好像是一个发了痴的呆子一般，一面哭着吻着刘永，一面说着不着边际的疯话。
只听杨露断断续续地说道：“露儿如今的心愿也无非只是想要同一个寻常的男子一般，能够效法了那些寻花问柳的少年日日风流快活而不用担心受到世俗礼法的约束，能够效法了那大户的富家翁可以一朝心血来潮想要多少个女子作自己的妻妾都可以。师叔那般的博学多识，为了什么不告诉露儿呢？这寻常男子可以的事体如何到了我的身上便一定的不可以呢？”
杨露一面说泪水已然是流满了杨露的面颊，杨露一面用手擦试过面颊上的泪水，一面哽咽着低声说道：“露儿尚且记得师叔过去同露儿说的那些个话语，师叔说我们这些行侠之人当纵横于江湖之上狂放不羁，不受那世俗礼法的约束。只是为了什么如今露儿想要稍稍地放纵上一下则必然是不可以的，必然要受到了师叔的非议呢？莫非师叔的那些话到了露儿我的身上便一概不作数了么？”
杨露所说的句句都是肺腑之言，这杨露其实乃是一个古怪的女子，天下的人都晓得的。这男人若是有钱了，不要说三妻四妾，便是妻妾成群也是理所应当，但是换言之，一个女子，不计你多么的有姿色如何的有才干，充其量能成为一个人尽可妻的红尘名妓便差不多了。虽然也有人会为之而千金买笑，但是归根结底还是一个为人所轻视的角色。而杨露则一心要以一个女子效法男子，三妻四妾，这如何不荒唐呢？
刘永起初还被杨露把自己气的面色铁青，到了如今刘永反而为杨露的一番话弄得自己啼笑皆非。刘永侧转过面颊，目视了身后将自己轻轻抱住了的杨露，苦笑了一下，低声说道：“露儿莫非要学那武则天，为自己弄上一个控鹤监，拣选天下的美男子以充后宫么？真是荒唐透顶。你如今怎么说也是小有名气的剑客，不日你的师父便要为你扬名立号，你还这么孩子气怎么成？师叔如今也是一心为了你好，若是任由你胡为下去，你见那江湖之上年纪轻轻便横死异乡的倒采花的女淫贼了么？那便是你的前车之鉴。”此时刘永不较开始那般生气了，话语的语气便放缓了几分。
杨露此时也稍稍地止住了几分的悲戚，杨露于刘永的鬓边上轻轻地咬了一下，也轻轻地笑了出来，虽则是苦笑，只是较之方才的悲惨之色好了许多。
杨露摇晃了一下脖子，用手指拂拭过自己的鬓角，目视了面前的刘永，小声说道：“师叔想到了何处去的？露儿我如何能及得上那武则天之万一？如今我的一番心思也无非只是想要用自己的残花败柳之身服侍你们兄弟四人，则上可以令你们兄弟四人心齐如一，下可以令露儿我的一己之心愿得到满足罢了。这一举两得的好事师叔如何不做成了我呢？”
这杨露的思想真得十分的荒诞不经，只是刘永素来晓得杨露的性格，此时为杨露这么一说，反而消了气。刘永叹了口气，松开扶于胸口的手掌，用手扶了杨露的身子，侧转过身，目视了杨露，正色说道：“露儿所言当真？这般说露儿非是对师叔心存不满而任性使气，乃是想要以自己一人嫁与我兄弟四人，以求同我四兄弟成为同心同德的一家人么？露儿真是一个顽皮的孩童，这种事体亏你想得出来。”
杨露微微地点了一下头，目视了面前的刘永，不无苦涩地笑了一下，低声说道：“恁的师叔以为是如何？露儿我真的那般小家子气，仅仅是为了那一桩婚事而同师叔撒泼使坏赌气个没完没了么？露儿我非是那么一个见识浅薄的女子，我无非是有心于你们四人，要同你们四人结成同生共死的兄弟，从此心齐如一，再不生出丝毫的分歧才是啊。”
杨露微微笑了一下，拉扯刘永的手臂，说道：“师叔若是不信，如今露儿便同你们四人上于华山的险峰之上，于华山的险峰之上你我五人对天盟誓共表真心。从此我与你们兄弟四人结成同生共死的兄弟便是了。”
刘永笑了一下，目视了杨露，低声说道：“露儿这么说，是要以一己之身同时事四个夫君。露儿要一女多嫁，这般的事体只怕从古至今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师叔也不说别的，只是这情理上便一万分的说不通阿，更不要说传到江湖之上任人耻笑了。”
杨露将脖子摇晃了一下，用牙齿于嘴角上咬了一下，低声同刘永说道：“非也非也，非是如师叔所想的那般，露儿一向自诩为女中之丈夫，巾帼之须眉，而今我无非是想要作回上一个男子，以男子的身份同你们四人成为同心一体的弟兄们罢了。恁的如此这般有什么不可以么？”
刘永心想，这个露儿好生的狡猾，什么拜把子，拜把子只能是男人之间，女人和男人只有拜天地，没有拜把子这么一说。如今露儿说自己要做回一个男人，你明明乃是一个女人，这做回男人是从何说起。若是你露儿同我四个人拜了把子，那么你露儿名义上说乃是我四人的兄弟，其实上乃是我四人的妻子阿。
刘永心中怎么想也怎么说，刘永用手指点指了面前的杨露，呵呵笑了一下，低声说道：“好你一个顽皮的女子，你以为我心中不晓得你打的是什么算盘。拜把子结兄弟，这拜把子乃是俺们男人之间的事体，哪里有一个女子同男人拜把子的道理？你这不是在拜把子，只怕是在拜天地。再者，你杨露虽则女扮男装，但是何尝是一个真正的男子，如今说做回一个男人岂不是荒唐么？露儿的心思只怕是，表面上要女扮男装同我四人结为兄弟，私下里则是要把自己的女儿之身同时许与我四兄弟，与我四人都有一个夫妻的名分。露儿的心思可是这般么？”
杨露晓得刘永一下子便能明白自己的心意，杨露淡淡地笑了一下，点了下头，同刘永说道：“师叔如何不晓得，如今的露儿同你们四兄弟已经有了千丝万缕的关联了的，我不但同你们四人都做下了不堪的勾当，而且也将你们四人的把柄牢牢地攥在了手中，你们若是答应了我还则罢了，如是不然，我少不了要来上一个鱼死网破玉石俱焚的。”
杨露不无调皮地歪过了面颊，目视了刘永，说道：“露儿一己的荣辱是小，只怕师叔若是在华山没了面子，这可是一桩老大的公案哩。”
这刘永是太了解杨露了的，刘永晓得，自己若是一味的不放松，只怕逼急了杨露，杨露要做出什么狗急跳墙的事儿来，那时自己便吃不了兜着走了。刘永心中这般一想，便淡淡地笑了一下，放缓了口气，同面前的杨露说道：“露儿所说的也不是全无一个道理，恁的江湖上这般的事体也不是没有先例。人人都要女子从一而终，而男人则从来可以三妻四妾，这于女子也确为不公。露儿既是有心同我四人结为亲密无间的兄弟，有何不可呢？只是如今是什么时候，露儿还是处处要小心谨慎才是，不则事体败露了，少不了要闹出事来。”
杨露微微地笑了一下，把手扶了于刘永的肩头之上，斜侧过面颊，用自己的嘴唇于刘永的腮边上吻了一下。杨露小声地同刘永说道：“师叔只要做成了露儿的这件事，你我五人便成了同心一体的一个人，到了那时自然是难以为外人得知了。便是露出了风声，你我五人还没有一个应对的法子么？”
刘永苦笑了一下，目视了杨露，轻声说道：“露儿只是一味地任性使气可怎么好？师叔如今一心只是想要让露儿有一个好的归宿，却不想露儿偏偏是一个不知满足的贪嘴猫儿。这男人岂是你想要几个便要几个的？如今师叔虽则迫于无奈答应了你，但是这桩事体你我还要从长计议之，单凭了你一个人的心思怎么成呢？”
刘永叹了口气，扫视了一下石洞中的众人，低声说道：“时辰不早了，大哥想必于山峰上面等的急了，露儿同雨儿速速整治好了身上的衣服，你我下了毛女峰赶往北峰上才是，天黑之前务必上到峰顶，不则没了日光攀登险峰便多了几分的艰险。我先下去了，徐落，你替二哥打理一下。”刘永的心境十分不好，虽则不似开始那般生气，但是心中依然隐隐有几分不快。刘永吩咐了几句，便推开了杨露的身子，转身出了毛女洞，一个人下山去了。
徐落走上前去，为杨露整理着身上的衣衫，低声说道：“此一番侥幸得很啊，不是杨露你的心思机敏，只怕这山洞之中便要出了人命的。一个女子也要三妻四妾，亏你想得出，若是你把我四人都娶做了自己的男人，只怕日后的江湖上要多出一个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的盖世淫侠呢。说白了，你只是贪淫好色罢了。”
杨露微微笑了一下，用手抚摸了于自己面颊上的微微肿起的一片，侧过了面颊，朝一旁的秦雨伸出了手臂。杨露手拉了秦雨的手臂，凑过面颊，于秦雨的嘴角上不无亲昵地吻了一下，低声说道：“雨儿，如今师姐我同雨儿便成了一根绳子上的两只蚂蚱了的，不计如何，师姐我也决不会丢掉了雨儿一个人逍遥快和的。只是冲了雨儿对我的一片真心，我也要拼出了自己的性命为雨儿和我搏出一个广大的前程呢。”
秦雨虽则稍稍受了一点伤，但是并无什么大碍，此时目视了杨露，面色还有几分苍白，一双眼睛红红的，竟不知该说什么好。秦雨思忖了一下，方才说道：“为了小子，竟然让师姐同师叔反目成仇，全然是小子一个人的罪过。小子如今万死莫报，怎么还能希冀成为师姐的郎君么？人各有命，雨儿今生便是一个做道人的苦命。师姐便丢开雨儿吧，要雨儿于这华山中终生作上一个道人，日日为师姐祈福便是了。”
杨露摇晃了一下脖子，用手指捏了秦雨的下颌，稍稍地托起了秦雨的面颊。杨露一下下地用自己的嘴唇吮吸于秦雨带血的嘴角上，而不无陶醉地低声说道：“适方才于你我二人欢愉之际，师姐我已然于自己的心中暗暗地占卜过了，你后必然会成为相亲相爱如胶似漆的一对儿鸳鸯的。信不信在你，只是于我的心中么，则早有了计较的。”
此时徐落正然为杨露整理着头上的发髻，徐落听了杨露的话，便笑了出来。徐落低声发问道：“杨露，你好不知羞。怎的，你同秦雨云雨之时还能占卜呢？这我倒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夫人不如以实相告，这云雨之时怎得便能占卜出两个人之间的前景如何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