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当时只道是寻常 -- 第八章 不如归去
<第八章>不如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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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秋离已经悄无声息的离开。
当兰思华得知这个消息之时，心中不免难过。秋离，秋离，你不愿收下那解药，离开是要找一个地方等死吗？偌大的水云阁，曾经在你手中重生的水云阁，就抵不过一个“兰思华”？
“她生，我生；她死，我死。”这就是你的誓言吗？
“我已经让她孤独了三年，岂能在让她继续孤独？”这就是你的爱吗？
…………
“小主，这是秋阁主留下的书信。”玄明恭敬地呈上。
兰思华接过，仔细一看，一封是给水云阁各大管事的，内容不用看，兰思华也大概明白。而另一封，署名是她。
拿着信，兰思华一步一步登上摘星楼。
每走一步……
是无限的空蒙与惆怅。从此她再也挣脱不了这纠缠的泥沼。
每走一步……
是无奈的彷徨与回首不去的苍白无力。从此，她也将陷入水深火热的绝然。
每走一步……
只觉心头激流奔涌般混乱，又空空然似什么也无。
每走一步……
只觉前面的路迷蒙凄惶一片，尽头看似在下一步，又似乎还遥遥不可及。
……
摘星楼顶，望尽天涯，千娇山河，万里祥云。可是为何如此寒彻心扉，为何如此惶然无助。这个陌生的世界，这个杀戮的异地，她真的可以生存下去吗？
展开书信，视线渐渐落下：明在暗，暗在明。
双手无力垂落，任信笺滑离指尖。什么意思，兰思华并未看懂。秋离是在提醒她什么？
水云阁，它就像万滔袭卷，将她一直不愿面对的现实直逼身前！仿佛是雷电劈来，劈开迷迷浓雾，将一直不愿看的直摊眼前！这一刻，她无所遁形……
站在楼檐上，十余丈的高度，这就是俯视苍生的姿态吗？纵身一跃，翩然白衣翻飞，万缕青丝缠绕。兰思华闭着眼，并未使用任何内力，等待着落。
殊不知远处有一双眼睛忽然闪过的慌乱。措手不及。
在就要落地的前一瞬，一条白练击空而上，绕紧了楼柱。右手一用力，白练旋绕解开，左脚轻一点，身体翩然稳稳落地，白练收入手中……
兰思华心思一动，看向刚才的地方，已无人迹。
“玄明。”
“属下在。”
“传令下去，全面封锁秋阁主离开一事。消息不得有丝毫泄露。”兰思华自然了解阁主易主一事要是传开，势必会在江湖甚至朝庭上引起千滔巨浪。而接手阁主之位的还是一个不经世事的小丫头，这也势必会让一些宵小之辈产生有机可趁的想法。虽说水云阁有足够的实力能够站稳脚，可是对于兰思华而言，能不找麻烦就不找。
顺利地接手了水云阁，兰思华也初步了解了水云阁的体系。四大管事，分别掌管着北列国的四方，也就是四分阁。四分阁下面在分出四银，四银下在是四庄。也就是说在全国，水云阁总共有六十四家大钱庄。
另外是丝绸，分属与钱庄相似，一级管理一级。光是看账目簿，兰思华就不得不感叹，无论是钱庄还是丝绸，水云阁几乎都是垄断全国。这要多大的人力资源，多精密的部署安排，多费心周折的管理规划。
可是这些并不是兰思华真正想要的。苏应木说，水云阁的价值不在于富可敌国的金钱，而在于隐藏着的暗阁。所谓暗阁，买卖的东西只有一种：秘密。
听着各管事们慷慨激昂的分析每每月的收支以及下下月的市场，兰思华昏昏欲睡却还装着很认真听讲的学生一般。两个字：啰嗦。
“小主，不，阁主，这些都是这个月的收支账簿，以及状况案例。”说话的是东阁管事，陈博然。年虽已花甲，可是精神状况还是非常好。双手奉上的账簿至少十来本，这些也都该由她来管理吗？？？
兰思华不由瞪大了眼睛，想她大学念得是理工科，哪懂这些老古董啊。郁闷坏了。
“陈管事，这些我都必须亲自处理吗？”兰思华小心翼翼的问，不是说当顶级BOSS最轻松吗？啥事不管，一天走马观花，逛逛场子就行了啊。
“阁主才刚上任，我们会尽力辅佐阁主的。”旁边的西阁管事，李明顺接话。说得那才叫忠心耿耿。
兰思华白眼一翻，那还不是得我自己经手。不干！大事小事都应该你们这些食我俸禄的人全权包办，我啦，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那就是监视你们。
“呃，这个啦，我想了一下，咳咳。”兰思华一本正经的宣布，“钱庄与绸庄的事就由你们八大管事全权打理，而我，暗则是你们的阁主，你们衷心于我。明则，秋阁主才是你们的阁主。”
“这……不就委屈了阁主吗？”南阁管事，张天陵试探的问。其实经过他们私下探讨，水云阁易主一事也是主张不公布出去。毕竟，兰思华现在无功无名，一怕江湖上瞧不起，二也怕惹来麻烦。
“想必你们心里巴不得委屈我吧，呵呵。”一句话，说得八大管事个个尴尬得脸红不已。却又实情如此。
“不过非要委屈我的话，我有一个要求。”兰思华打着小算盘，既然你们都觉得有愧于我，那我就不客气啦。
“呃……还要提要求。”北阁管事差点跌倒，这算哪门子的阁主，反过来要挟下属的都有。各大管事也晕了头，你望望我，我望望你，的确这样的阁主算是史上第一人了。
“咳咳，要没问题的话，我就提了。”兰思华才不管他们的诧异目光，死皮赖脸，努力争取到自己最大的自由才是明智的决策。
“第一，水云阁一切事务我都不过问，全权由你们负责。第二，对外不公布我阁主的身份，因此你们也无权干涉我的自由。第三，暗阁由我调动。”非常不客气地，兰思华说完面不改色，坦然接受着他们怪异的目光。
“阁主……这……”
“很为难吗？”谁叫你们“委屈”我的。
“不是，不是……阁主，我们好奇的只是阁主为何单单挑了暗阁。”老狐狸果然是老狐狸。
“很简单，暗阁才是水云阁真正存在的意义。”实话实说，看你怎么反驳。
陈博然无言以对，这是个不按牌理出牌的主。不过庆幸的是，他们的阁主原来并不是一个表面看上去的文文弱弱的小女子，而且聪颖多智，目光精湛，不失当年兰阁主的风范。
此刻其余七位管事已经自觉离开，兰思华还不思其解，陈博然已开口；“暗阁第三代阁主拜见小主。”话未毕，双膝已经及地。
兰思华心底陡然一震，踉跄一步退后。
“阁主不必惊讶，暗阁是水云阁以外的独立存在，所以继承水云阁并不一定继承暗阁。可是阁主却也在暗阁阁主候选人之列。属下自知年事已高，一直苦苦寻觅合适的继承人，而今阁主既已主动请缨，属下自当安心让位。”陈博然继续道；“只是每一任暗阁阁主在接位之前必要经过三关考验。”
兰思华震惊的是看似年近花甲，不过尔尔的陈博然既是深藏不漏的高手，太低估他了。师父，徒儿差一点就犯了大错。
“什么考验？”兰思华努力镇定心绪。
“第一关，阁主已经通过了。”
“哦？”兰思华不解。
“第一关考的是过人的武艺以及快捷敏锐的洞察。今晨，见阁主自摘星楼一跃已知阁主有并非常人所及的功底了。”那远远观望的便是这位暗阁之主。兰思华释怀。
“那第二关呢？”兰思华颦眉一蹙。小学生做试题都知道题目越到后面越难。
“第二关，考的是智慧与胆略。”
“题目是什么？”兰思华拿不下暗阁哪有脸见苏应木，在说戍城那边风波还未平息，她已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了。
“题目是：无题。”
“无题？”兰思华不解，世界上还有这种考题。
“属下深知阁主是尉迟风的弟子，也是苏将军的师妹。世界上哪有什么题目可以难倒阁主。所谓无题，就是看阁主自己掌握了。”陈博然老狐狸，一点不可爱，兰思华狠狠地在心底鄙视一番。
“第三题？”
“第三题还是等阁主将第二题解答出来再说吧。”
“好，既然协议已经达成，我也应该可以离开了吧。”兰思华深喑现在的戍城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她岂能再在这里安闲。希望苏应木能够撑到她回去。
“属下不知阁主为何如此挂念戍城，可是属下还是冒昧提醒阁主，不要被宵小之人利用。”陈博然指的自然是尉迟风与苏应木。可是他又如何懂得她不是害怕被他们利用，而是心甘情愿被利用的呢？
“陈管事，守好你的本分。”兰思华面不改色，并没有像陈博然想象的那样大发雷霆。
“属下明白。”
世界上有太多的无可奈何，譬如，我们明明知道这样做是错的却改变不了。
世界上也有太多的无能为力，譬如，我们明明知道会发生什么却阻止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