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英雄本色是剑侠 -- 第十二章 南唐太子
柳三变、小白、风乘月、武小宽趁敌人得意忘形之际，突施袭击，一击奏效。柳三变先天真气已臻化境，功力之高自不待说；小白乃是不死之谷万年灵蛇所化，道行修为显然远非一般高手所能比拟；风乘月在巫山神女峰下苦修十年，在师傅巫山神尼悉心教导下，也已经登堂入室，窥得武学奥秘；武小宽乃是神剑大侠盖青云的关门弟子，深得乾坤绝命剑法精髓，更有宝剑“紫陌”在手，当世已少有人能避开四人联手突袭。
宰相府四大高手，顷刻之间失去了战斗力。四人所受创伤全是后背，皆是长剑穿胸而过，小白没有长剑，乃是以掌代剑，但威力之大，已足以令元气未复的乌龙遭遇重创。
地龙、飞龙功力略逊，挣扎了五六下后，已然气绝；玄鹤、乌龙功力深厚，但所受之伤实在太重，躺在地上只有倒气的份了。
当时，李文宗刚刚战败狗头巨虎，喘息未定。为什么，柳三变没有出手袭击李文宗？
是因为李文宗武功高强，袭击也没有制胜的把握？还是因为十年之前汴京城外十里长亭旁，李文宗放了柳三变一马？或者，是因为李文宗手中的紫竹洞箫？
或者，是别的原因？
场中诸人，除柳三变外，谁也没有答案。
变故陡生，水澄大师见是前日前来报信的青年武师武小宽，另有三人个个英气勃发，一出手便击毙击伤了敌人四大高手，想起当日自己的傲慢情形，不仅又是感激，又是惭愧。站起身来，对着四人深深一揖，另外四雄也随之一揖，均是又羞又愧。灵峰寺众僧见来了如此高强的援手，顷刻间便毁了敌人最厉害的四大高手，顿时群情振奋，斗志猛长，纷纷飞扑而起，冲向敌人。雁荡五雄知道宰相府众人平日坏事做尽，手下更不留情，率众弟子向敌人一阵猛击。
这一场屠杀当真痛快淋漓，宰相府众人岂是雁荡五雄的敌手，雁荡五雄冲入敌群，如狼入羊群，所当者无不举手之间非死即伤。灵峰寺众僧见同伴惨死，早已杀红了眼，四五个僧人围住一个敌人，没命地痛打。一时之间，灵峰寺下，鬼哭狼嚎，血肉横飞。
风乘月恨玄鹤出言轻薄，手起剑落，“碧馨”宝剑当心刺入，将玄鹤肉干一样钉在地上，眼看活不成了！
乌龙见状，知道生死只在一线间，自己被困万年刚刚重生，刚刚知道了世间的快乐，岂肯就此接受死亡的命运，当下强忍巨痛，运意念将元神逼出体外，只见一个婴儿状的形体冉冉飘起，飘飘荡荡，渐渐升高。
风乘月与武小宽尚未达到武学通天境界，自然看不出乌龙的诡计，柳三变全神贯注盯着李文宗，也未注意到乌龙的元神离体。只有小白当日在不死之谷与恶龙曾经交过手，知道它诡计多端，一眨不眨地盯着乌龙。小白见乌龙将元神逼出体外，岂能让他逃掉，身子突然化作一道白光，朝乌龙的元神直冲过去。
“啵”的一声轻响，白光穿过乌龙的元神，转眼之间，元神化作片片薄雾，四下飞散，再也合不到一处了。被困万年的恶龙，化成人形一月不到，便烟消云散，化为乌有了，只留下地上一具干瘪的尸体，和一滩暗红的血迹。
眼见到手的胜利却象煮熟的鸭子又飞走，饶是李文宗身经百战，见此情景，却也难再镇定，脑子里突然一片空白。李文宗勉强振作精神，转眼四望，却见雁荡五雄早已将自己的部下收拾干净，分站五行方位，复将自己围在垓心。
此时此刻，有谁知道李文宗的心情？
李文宗脸色苍白如纸，眼中的霸气荡然无存，呆呆地看着柳三变，道：“柳公子，你坏了我的大事！”语气之中，全是彻底的绝望。
柳三变注视着李文宗——宰相府最高深莫测、十年前放过自己一次生路、有着与自己的父亲一模一样的紫竹洞箫的中年护法，心里涌起说不出的复杂感情。
“李护法，宰相府多行不义，必遭天谴。我等维持天地正道，手刃坏人，怎能说是坏了你的大事？”
李文宗惨笑一声，默不言语。
场中突然一片死寂。
周围，是横七竖八的尸体，阴风凄惨，飞云黯淡。
片刻，却象永恒一样漫长！；片刻，李文宗在想什么？
突然，李文宗眼中又有精芒射出！
“若论单打独斗，场中人众，又岂足惧哉！”李文宗仿佛灵魂归位，又恢复了十分自信。这一声高喊却是高亢嘹亮，豪气干云，灵峰寺众僧五不心惊，趴卧在地的异兽狗头巨虎也抖了一抖，两只前爪努力抓地，似乎想站起身来，无奈受伤过重，身子一晃，又趴了下去。
水澄大师抬眼向柳三变等四人扫了一眼，见四人全无怯意，似乎胸有成竹，想起刚才小白突然腾空的身形，轻身功夫似不在李文宗之下，只是不知其他功夫如何，另外三人自打突然现身，并没再显示武功。究竟四人能否战胜李文宗，竟没有看出。
柳三变向前踏进两步，微笑道：“柳三变斗胆向李护法讨教几招！”
李文宗见柳三变就这么随便一站，竟是渊停岳峙，气度超然，竟把自己比了下去，可心里又有不甘：十年之前，他尚不是我的敌手，今天怎会如此从容？莫不是练成了绝世武功？可是他小小年纪，就算有奇缘，又怎能与自己近五十年修为相比？
场中诸人见柳三变一个赤手空拳的文弱书生，竟没被李文宗方才那雷霆万钧的一击吓倒，除风乘月与小白外，无不悚然动容。原来柳三变击伤玄鹤后，万年寒玉软剑自然地放回衣下腰间蛇皮剑鞘，竟无人看到他的兵器。
李文宗见柳三变手中并没有兵器，也把紫竹洞箫别回腰间。
柳三变潜运神功，将先天真气运至十二层，调整呼吸，只觉通体真气游走，全无窒碍，更加天目已开，武学修为实已到达天人合一的至高境界！
“柳公子，小心了！”李文宗恢复了大家风范，先向柳三变提醒，这才进攻。
众人突然眼前一花，李文宗早已身形前欺，两手成爪，大喝一声，疾向柳三变两肩抓来，爪带风声，呼呼作响，李文宗人未到，杀气已到，除小白与风乘月外，无不替柳三变捏了一把汗。
啪的一声，李文宗凌厉凶狠的两爪结结实实抓在柳三变两肩之上。灵峰寺众僧齐声惊叫，武小宽心道：这柳三变也不过如此。小白与风乘月也忍不住惊叫出声！
柳三变从刚才的打斗中已看出，李文宗武功固然奇高，但比起自己目前的修为仍差了一个档次，有心要一招折服场中诸人，故没有躲避，硬生生接下李文宗开碑裂石的两爪。
李文宗心下刚要起疑：这柳三边竟然如此不堪一击。突然感觉不妙——两手仿佛抓到了烧得通红的玄铁，又烫又疼，几乎忍耐不住，差点张口叫喊出来——赶紧缩手，但已是不及。
柳三变既是有心震慑当场，又岂容他退缩？
柳三变右手单掌向前疾伸而出，向李文宗当胸击到。李文宗两手前伸，胸前门户洞开，柳三变出掌又快，李文宗如何能逼开？灵峰寺众僧尚来不及叫好，只听砰的一声，柳三变右掌正中李文宗胸口。李文宗惨叫一声，身子向后飞出两丈多远，啪的一声，死鱼一样跌落在地上。
场中众僧再次动容，掌声喝彩声冲天而起，小白、风乘月悄然松了一口气，武小宽心里叫道：“邪门！邪门！”大惑不解。
柳三变冲缓缓站起嘴角流血不止的李文宗微笑抱拳，朗声说道：“承让承让！”
李文宗面色惨白，缓步向前，环顾一周，道：“柳公子，可否借一步说话？”
柳三变看着一脸坚毅的李文宗，复杂的感情再次涌起。“这个宰相府忠实的护法，究竟隐藏着什么秘密？”
柳三变好奇心大盛，点点头道：“无妨！”
李文宗抬手指了指灵峰峰顶，道：“就去那里吧！”话音未落，突然掠起，身形之快，竟与没有受伤相差无几，灵峰寺众僧无不骇然。
柳三变更不迟疑，在众人叫喊声中，身子化作一道白光，冲天而起。
灵峰绝顶，却有一片平整之地，碧草如茵。李文宗背对着柳三变，缓缓道：
“柳公子，你可知道我是谁？”
柳三变顿时有些迷惑，道：“你不是当朝宰相府李护法吗？”
李文宗点点头，接着又摇了摇头，道：“对，却又不对！”
“三变愚钝，还请见告！”
李文宗缓缓转过身来，手里已多了一把紫竹洞箫。
“柳公子，这紫竹洞箫你可识得？”
柳三变点点头，却更加迷惑了。
李文宗伸出手，将洞箫递了过来。柳三变伸手接了，顿时感慨万千。因为，自己的父亲，也有这样一支洞箫，一模一样。
忽然，柳三变拿起洞箫，放到眼前。柳三变忽然想起，父亲的洞箫上，有一行小字。
手中的洞箫上，什么字也没有，只在背面不起眼处，有一道凹痕。
李文宗伸手，柳三变将洞箫递了回去。
李文宗忽然将洞箫放到嘴边，轻轻吹了起来。
“……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虞美人？南唐后主的虞美人？”
这首曲子，柳三变再熟悉不过了，小时候不知听父亲吹了多少遍，而自己，不知为何，也独钟情于这支曲子。
李文宗这首“虞美人”，吹得竟然感情深沉，竟似比父亲的吹奏更让人砰然心动！
“你，究竟是谁？”柳三变实在忍不住，大声问道。
李文宗一字一顿，缓缓说道：“南唐后主，便是我的父亲。我，便是太子李仲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