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才子词人,自是白衣卿相 -- 第六章 复仇（一）
三天以后，柳三复带着柳烟，动身前往延州赴任去了。
柳三复不在家，柳三变觉得再呆在大哥家中已经很不便，于是搬出了大哥家，暂时寄身在大相国寺内，与落魄书生石廷玉成了寓友。
石廷玉是个老举子，虽也饱读诗书，却因一贫如洗，拜师、投帖、温卷之类的门路一门也不通，以致来京十年，至今仍是一介白衣书生，屡屡与黄金榜无缘。
石廷玉虽是布衣，因为经历的多了，也略知官场风向。从他口中，柳三变也得知了一个重要情况，官员的调动一般要在年底政绩考核之后进行。大哥为人一向谦恭，淡泊名利，所谓仇人、对头根本没有一个。因此，柳三变断定，大哥三复此次外任并非正常调动，乃是有人暗中捣鬼。这暗中捣鬼之人，定是吕豹无疑！
柳三变可不是卤莽之人。他在石廷玉的帮助下，明察暗访，终于摸清了所有情况。
首先，将大哥发配边关的罪魁祸首，正是当朝宰相吕正——东京霸王吕豹的老子。可见，这个吕正绝不是什么好官清官，而是一个鼠肚鸡肠公报私仇的小人。还有，当年在家乡武夷山上，宰相府八大金刚之一的虬髯大汉，公然抢夺民女，知法犯法，可见这吕正私生活定然十分糜烂，且胡作非为。再者，从落魄书生石廷玉身上，可以看出这吕正徇私舞弊，贪赃枉法，而且，据石廷玉讲，跟他一般的落魄书生绝不是少数。最后，身为宰相，却纵容家人为非作歹，这吕正，实在是罪不可赦的乱臣权相，真愧对了他一个好名字。如此奸臣，竟然把持朝政二十多年，实在是朝廷不幸，更是千万布衣举子的不幸。
这一天，正是晴朗天气，柳三变与石廷玉坐在张家酒楼临街一个单间里，一边喝酒，一边谈论着时事。酒桌上早已是杯盘狼籍，精美的定窑白釉剔刻花酒注已经连饮下五注，石廷玉已经醉眼朦胧，舌头发硬，酒杯也端不稳当，摇摇晃晃，随时都会掉到地上。
再看柳三变，少说也饮下一百八十杯，却仍然面不改色，举止自若。好个柳三变，喝酒竟然是个海量！
“兄……弟，老……老哥我……佩……佩服你……你行……”石廷玉已经话也说不清，柳三变微微一笑，摇了摇头，心想我有先天真气，又练成通地神功，功力增长了何止百倍，这点酒实在不算什么。
柳三变也正不想喝醉——喝醉永远只是暂时的麻醉，大丈夫立于天地之间，岂能以麻醉消磨了意志？
如不能宏扬正气，却让奸邪妖魔当道，自己修炼先天真气又有何用？先天真气——天地之间的浩然正气！
逍遥七剑——消极避世、眼见邪魔当道却视而不见，又岂能有真正的逍遥？逍遥——万物和谐才是真正的逍遥！
有恩报恩，有仇报仇，恩怨分明，这才是真正的男子汉大丈夫！想到这里，柳三变再次端起满满的酒杯，一饮而尽，胸中顿时豪气干云，不自觉拍了拍腰间的万年寒玉软剑。
“为师将这软剑赠与你，希望你能用它斩尽不平，驱尽邪魔，维持正道！”师傅的话如黄钟大吕，再次在耳畔响起。
柳三变结了酒账，扶起石廷玉，回大相国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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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
香楼。
月白风清，又是一个美好的夜晚。
蛇仙水若愁当年的绣楼早已易主，香楼四艳之一的酥娘成为新的主人。
此刻，绣楼之内，八支高大的红烛正欢快地吐着跳荡的火苗，将并不很宽敞的客厅烘托地异常热烈，浪漫。
客厅中间，酥娘正翩翩起舞。
——裸舞！
身材本就火暴的酥娘，竟然一丝未挂，脚下踩着猩红的地衣，在八支红烛的热烈光芒里，款款扭动杨柳细腰，柔柔地舞动着。
此刻，还有两道光芒，比八支红烛的所有光芒都要亮！那是两到火辣辣的目光、色迷迷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酥娘上下颤动的硕大的，和柳腰下面鼓鼓的肥臀，还有洁白平滑的小腹。
那两眼冒火浑身燥热难禁的人究竟是谁，竟会如此的享受如此的放荡？
靠墙一张精致的方桌后面，却是一张让柳三变最憎恨的脸——吕豹的脸。
这吕豹，果然是花花太岁，狎妓竟然不关窗子，大好春光外泄，泄给了满院的清风明月，也泄给了掩身在对面绣楼顶上的咬牙切齿的柳三变。
柳三变早已摸的一清二楚，这吕豹，中午必在白矾楼，而夜晚，必定嫖妓在香楼！
此刻，在这样一个美好的夜晚，这个沉浸在温柔国里的霸王，是否意识到，今晚的月亮将是他生命中最后一次见到的月亮？
柳三变抬头看了看天空，月亮并不圆，缺了一块，象被谁咬去了一样。楼下，四个铁甲士守在楼梯口，象四根柱子，一动也不动，地上留下他们淡淡的影子，若有若无。
这个吕三少，夜晚嫖妓也带着保镖！
在柳三变眼里，这四个保镖，只是四根真正的木桩！
楼上绣房里，酥娘那丰满的身体已经被吕豹楼在怀里，两手正在娘子光滑又有弹性的身子上忙碌着。
夜已阑，子时将近，香楼的灯火全已熄灭，除了那春光外泄的一间。
忽然——
静寂的夜空里，一片白云冉冉飘落。剑侠柳三变，此刻仍然是一袭白衣！
正对面的一个铁甲士正百无聊赖，蓦然发现一片白云飘了下来，没有反应过来，好奇地瞪大双眼，拍拍身边三位同伴的肩膀，然后用手指着他们身后的那片白云。
三个铁甲士一齐转过身来。
柳三变正好飘到他们近前。
终于看清了——原来是一个白衣书生。四个铁甲士不以为意——都是身经百战，力大千斤，且有铁甲护身，而对方——只是一个文弱书生，手无寸铁。
但是，也就是转眼之间，铁甲士忽然发现了不对。这个书生的眼神，竟然如此特别，在淡淡的月光下，竟然象两把利剑，直刺过来！
四个铁甲士果然训练有素，一齐摸向腰间，要摘下标枪，投入战斗，动作利落，迅捷异常。铁甲士的兵器，清一色是标枪——枪身全铁，长及四尺，枪锋锐利，见血封喉！
但是，他们仍然太慢了。
就在他们刚刚握住标枪柄的时候，忽然身前划过一道极柔和的白光，遮住了所有的月光。四个铁甲士几乎同时觉得脖子一凉，就此失去了全部知觉，脸上全挂着难以置信的惊愕。带着永远解不开的疑惑，头颅脱离了身体，纷纷滚落。
原来，死亡竟是如此容易。
柳三变脚下不停，身子化成一道白光，激射上绣楼。身后，血雨似喷泉般，在月光下喷洒，坠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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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三变撞开门，里面欢快的呻吟声顿时戛然而止。
杀气，笼罩着绣房，八支高大的红烛仍在热烈地燃烧，红泪纷纷坠下。
万年寒玉软剑泛着淡淡的红光，剑峰闪烁，仿佛是毒蛇的红信。
东京霸王吕豹，衣衫不整，抢出里屋，仓促之下，手里提了近百斤的檀木圆桌。
柳三变一言不发，两眼仿佛淬了血，直盯着吕豹一双惊愕的眼。
万年寒玉软剑上的血迹告诉吕豹，四个铁甲士已经身首异处。这铁甲士可是千里挑一的精锐，竟然如此不堪一击，柳三变，你到底练成了什么功夫？看来今夜是凶多吉少了。
报应来的真快！始料不及的快！
一百斤重的檀木圆桌，直向柳三变飞来，带起凌厉的风声，刮灭了三支蜡烛。
柳三变右手握剑，左手握拳，十二层先天真气灌注拳面，迎着圆桌直击过去。
木榍纷飞，化作满屋红雨！红雨中，吕豹身形一挫，嗖的一声，向窗子激射而去。这窗子，方才泄露了浓浓的春光，此刻要受到不守礼的严惩了！
柳三变身剑合一，向窗子疾冲。顿时，窗棂四散。
吕豹虽也武功不弱，但是一招之后，便知道自己与这个原先自己认为手无缚鸡之力的柳三变相去太远，三十六计，走永远是上计！如果有半刻钟的工夫，吕豹也要后悔当初对柳三变的嫉妒，但是此刻，他没有时间——逃跑，也没有时间！
柳三变既已出手，又岂能容他逃脱？
如此邪恶之人，活着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必须让他从天地之间彻底消失！
十二层先天真气灌注剑身，人剑合一，化作一道白虹，一闪而至。正是逍遥七剑第五式——长风万里！柳三变功力虽未达到通天的境界，却也足以骇人，无形剑气激射而出，穿过吕豹宽厚强壮的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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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三变回到酥娘绣房。
酥娘躺在床上，瑟瑟发抖。其时正是暑夏，床上并无多少盖的东西，丰满的身子暴露无遗。
柳三变没有任何心情理她，更不想对她有任何伤害——她们都是可怜的弱女子，为了生计被迫承欢卖笑的可怜的女子。
柳三变挥剑在墙上划起来。
“杀人者柳三变。”
六个大字，撇如刀，竖似剑，刺目惊心。
“大丈夫光明磊落，又岂能让弱女子受牵连？”柳三变还剑入鞘，转身下楼,大踏步去了。（求收藏，求收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