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柔情若水,化成悠悠离恨 -- 第四章 千金易舍,佳人难笑（下）
“孰料这水姑娘，却是只买艺不卖身，客人问起原因时，她只说‘千金只能买一笑，三变早俘侍儿心’。只为这两句话，不知东京城有多少达官贵人、富商巨贾、风流少年要嫉妒你嫉妒得要死呢！”
“看来我柳三变艳福不浅啊！”柳三变终于忍不住，呵呵笑了起来。
“不仅如此。”唐青枫说到这里，忽然停下了。柳三变再一次惊讶了，收住了笑，问道：“还要怎的？”
“还要怎的？”唐青枫反问了一句，“这水姑娘只卖艺不卖身也便罢了，谁料别人携千两白银前往扣门，却也只是歌舞。柳兄是否能想象，直到今日，这水姑娘竟从未对客人笑过一次！”
“啊？真是‘千金难买一笑’？”柳三变简直越来越惊讶了，心道这水姑娘，不会是只为我柳三变而笑吧？
“小弟便是那众多失意者其中的一个。”唐青枫点了点头，接着说道，“只因不得遂愿，实在是我平生第一大憾事，故今日一个人寻了这清净的去处，独自喝碗闷酒，不意却与柳兄相遇。”
“唐兄豪爽，小可十分佩服，敢问唐兄从事何种经营？”柳絮飞心里大惊，白银千两可不是个小数目，寻常人家三代五代也不见得能攒这么多钱。想到这里，忍不住好奇，问起了唐青枫的家业。
唐青枫微微一笑，道：“祖传的金银器行。便在御街以西，大内之南，唐家金银器铺便是。”
唐青枫话音未落，柳三变忽然发现，这张家酒店里数十个桌客人，再一次目光齐刷刷投射到唐青枫身上，人人脸上露出惊异的神色，就连柳云也瞪圆了眼睛，上下眼皮仿佛被硬硬撑住了一般。
唐青枫说的平平淡淡，轻描淡写，柳絮飞却不知道，这唐家金银器铺乃是最大的金银器行，不敢说富可敌国，却也是每桩交易动辄千金，家财之富不可形容。这区区千两白银，对于唐二公子来说，只不过是九牛一毛罢了。
“不知这水姑娘是什么来历？”柳三变终于忍不住，问出了最揪心的一个关键问题。
“柳兄终于关心起她来了？”唐青枫见柳三变问起，终于开心的呵呵笑了起来，说道：“小弟方才还以为柳兄是柳下惠复生呢，原来柳兄也动了心。其实也没什么，自来书生爱烟花，君不闻‘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朝看尽长安花’？就是当今，又有几个举子不眠花宿柳的？”
这下却轮到柳三变尴尬了，听唐青枫如此说，顿时脸上有些红了，端起酒杯倒到嘴里，道：“唐兄误会了，小可只是问问而已。”
“要说这水姑娘身世却也悲惨，她原本就是京城人氏，是去年被她父母一百两白银卖了响楼来的。”唐青枫也干了一杯，将水姑娘身世娓娓道来。
“啊？竟有这等事？”柳三变绝没想到，今日遇到唐青枫，听他所说的，竟是奇事一件接一件，逾说逾奇起来。亲生父母卖掉亲生骨肉，也并不是没有发生过，只不过那是在灾荒年月。而眼下神州却是一片太平，风调雨顺，更何况是在京师呢？
而让柳三变觉得奇之又奇的是：这水姑娘却是地地道道的京城人氏，她究竟为何独钟情于素未谋面的我？柳三变想破了脑袋也没有答案。
“柳兄如果有意，小弟愿为先导，现今便陪了柳兄，去那香楼，一睹水姑娘风采，不知柳兄以为如何？”
柳三变真的想去瞧瞧了。如果不去瞧瞧，这个谜底不揭开，恐怕晚上再也那以成寐了。但是想起方才唐青枫所说的要千两白银，顿时又退缩了——自己一时哪有那么多白银要往妓馆里扔？心里一时犹豫不决，说“去”也不是，说“不去”也不是。
唐青枫察颜观色，见出柳三变的为难之处，便再三相劝道：“柳兄还要犹豫什么？那费用，自然由小弟来出。再说，只是前去一睹芳容，最多再整一桌酒席，其实也并不是非要千两白银不可，十两也太有些颓唐佳人，百两正合适。据小弟所知，整个东京城，拿百两白银整一桌酒席的，初了水姑娘，便再无第二个了。”
“初次谋面，就让唐兄如此破费，三变怎过意得去？”听唐青枫这么一说，柳三变真的动心了，便要前去解开这个迷团。 这时，柳云在旁边着急了，心想自己陪公子出来，可不能出了差错。有心想劝公子改日再前往，可是想到公子此时的心境，劝说的话便憋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柳兄真爽快人！”唐青枫见三变答应，也暗自高兴，心想今日有柳公子在，那水若愁定然要露出她的笑了。只是，自己能否消受得了？
柳三变举起酒杯，说道：“如此便先谢过唐兄，请——”
“请——”唐青枫也端起酒杯，二人碰杯，一饮而尽。
“只顾喝酒说话，却忘了叙过年齿。”唐青枫忽然又有些不好意思起来，问道，“小弟今年一十九岁，敢问柳兄贵庚？”
“哦？这么巧？小可也是一十九岁。”柳三变有些吃惊地答道。
“小弟乃是十月生人。”唐青枫自报。
“小可却是三月。”柳三变也报上了。
“尊兄在上，小弟有礼了。”唐青枫冲柳三变抱拳道。
“唐贤弟，愚兄也有礼了。”柳三变赶紧抱拳回敬。
“今日得遇尊兄，小弟很是开心。”
“愚兄也是一样。”
“干！”
“干！”
二人频频碰杯，竟都有相见恨晚之意。
柳三变转身对柳云说道：“你暂且回去，大哥问起时，你便说我新结识了朋友，要晚一会儿回来。”
柳云答应了。唐青枫站起身，拉起柳三变的手道：“尊兄，你我这便前去，如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