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集 锋芒初露 -- 第五十章 异事
一股奇异的暖流自罗南的口中发出，延伸至肺腑，流遍了四肢百骸，末了，便是凝聚于丹田之中，缓缓的滋养着他全身上下之经脉角落！
轻咳了一声之后，罗南便悠悠的醒来，逐渐的恢复了意识，他只觉得自己仍旧躺在冰凉的地上，右手脱臼骨折，胸口异样的沉闷，却是少了那难忍的痛楚。
缓慢睁开双目，只觉得眼前景物异常的清晰，目中并无充血的迹象，大为好奇之余也看清楚了周围的一干事物！
在自己的身边，坐着一名小厮打扮的人，已然坐睡，细一端详之下，这才辨认出此人就是铸造所中遇到的那名小厮，只不过不清楚他为何会出现在此地？
天色此时已近傍晚，罗南容不得多想，连忙用唯一的一只左手支撑着爬了起来，忍住剧痛找了一处稍微舒坦的地方坐了下去！
摸了摸自己的骨头之后，他这才长吐了一口凉气，右手自指尖到肘处完全骨折，多处骨缝错位，胸腔内三根肋骨已经畸形，两根错位，一根被折断，幸亏没有伤到内脏，倒也没造成什么致命的创伤！
长吁短叹之后，罗南已经无暇去顾及到底是什么人伤了自己，只能是在心底暗自庆幸自己福大命大，若是这伤再重上一些，自己恐怕就要去见阎罗王了！
忍受住剧痛，将手臂以及肋骨正位之后，又弄了几块木片，捆住了几近残废的右手，罗南便神色黯然的走到了阿呆的身边！
阿呆依然是那般一如既往的呆，只是脸上多了几个小脚印，四只散乱，看起来有些凌乱，倒更像是一个废品，与他的名字也出奇的吻合！
低叹一声，罗南试着催动了一内的虫王，控制阿呆缓缓的从地上站了起来，简单的活动了一下四肢，发现只是损坏了外壳，并没有影响到什么，总算是心中大定。
他侧歪着身子，忍住伤痛，用袖口一点点的将阿呆身上以及脸上的脚印抹去，做完这几个简单的动作，也已经是满头大汗，不得不坐下休息！
按照常理来讲，受了如此重的伤总归是不能动弹的，不过罗南却觉得自己的伤并没有想象般的那么严重，至少还能够简单的活动，而且精神头也是饱满得很，这也实在是让人有些疑惑不解！
平定了一下自己的思绪，罗南也很快的想到了那闯入院子的三个陌生人，当时自己只是撞着一股子酒劲冲了上去，并未多做思考，根本不清楚这些人的来路，如今想起来，也实在是有些过于莽撞了，若非自己命大，亦或人家手下留情，此时的自己也早就变成挺尸一具了！
仔细又一想，虽未看清楚三人的长相，却知道一定不是常人，那出手击退自己的二人没准还是修者出身，要知道现如今他这身手，对付三五名大汉倒也不是什么难事，不过遇上修者，那可真是自寻死路，想活都难！
一想到铸造所内所遇到的那股子杀气，罗南心里顿时就打了个冷战，禁不住的将这几人联系到了一块，该不会是自己真的惹到了谁，才遭此横祸？
他正这么想着，边上却突然发出了一丝声响，转眼望去，却是那沉睡着的小厮悠悠醒来，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
罗南见状，忍不住苦笑，也不知道这小厮到底是属什么的，两次见面均见他熟睡，只是一次在后一次在前，还真是个不折不扣的怪人！
再说那小厮由睡梦中醒来，打了个哈欠之后却并未看到罗南，不免惊叫了一声，待她四下巡视，发现对方竟然坐在不远处，脸上的神色随即由担忧变成了嗔怪之色！
“喂喂，你这人还真是的，身上有伤还乱跑，难道不怕死啊！”小厮脸上虽然满是怒意，心头却是暗喜，看来这神药果然名副其实，一个垂死之人吃了之后竟然能走动了！
罗南听了这话却仍旧是神色如常，半依在一堆木料上，淡淡说道：“你怎么知道我有伤？还有，为何你会出现在此地？难道你以为只有铸造所才是闲人免进么？”
小厮脸色先是一红，随即正色道：“你满脸是血，只要不是瞎子就能看得出！至于我为何出现在此，就更简单了，当日你不辞而别，我还以为出了什么问题，打听过之后，晓得你是木匠，便来瞧上一瞧，你们这的破门也没有锁，所以便径直进来了，怎地？这没什么过分的吧？”
“我有甚好瞧的，现在你也瞧见了，是不是该离开了？”罗南摸了摸鼻子，重新将视线挪到了阿呆的身上，直接将这小厮无视掉！
小厮被无视，美好的心境登时被破坏得支离破碎，她饱含着怒气跳到了罗南的视线之内，大声问道：“我说你这小子，还真是不识好歹，小爷我守了半天，就算不谢我也应该给个好脸色看吧，你倒好，总盯着这破木头看，莫非他脸上有花不成？”
“谢你？为啥？你无缘无故的闯进来，我还不知道你的目的是什么呢！没准……”罗南瞪眼一瞧，突然间觉得这小厮的身影怎么如此地熟悉，好似与自己冲进院子里时所见到的那人有些相似之处。
小厮被他这一盯，脸色又是一红，似乎也想到了什么，连忙解释道：“那个……你不要误会我没有救你，只是我看你伤得太重，没敢动你罢了，我进来的时候你已经那般模样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凤凰城内你还有什么仇家不成？”
罗南死盯着小厮瞧了一会，见他脸上满是真诚之色，便不疑有他，摇头道：“我也不晓得，一进门，我便瞧到有人踏在阿呆的身上，想也没想就冲了上去，结果就变成了这般模样！你进来的时候有没有看到什么人？”
“没有，没有，我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你一人像死猪一样趴在地上了，周围除了这破木头之外就再也没有半个人影了！”小厮连忙摆手说道，生怕罗南不相信一般。
罗南思索片刻，得不到答案，只得作罢，疑惑的点了点头。
小厮见罗南点头，总算是舒了一口气，狡猾一笑，转身瞧了瞧直立着的阿呆，发问道：“这是你做的东西，可真够难看的，不知是用来作甚的？”
罗南无奈的叹道：“他叫阿呆，不是东西，是一具……傀儡，也是我的第一件作品，我视他如同……朋友一般，否则也不会为此冲了上去，落得这般下场！”
小厮扬起小手，在阿呆的眼前晃了几下，见其仍旧是毫无动静，便问道：“傀儡？啥东西，莫非还会动不成？”
“会……”罗南较警的眨了眨眼，接道：“不过只在你动他的情况下才能动，也可以说是一件机关，没什么稀奇的。”
小厮啧啧两声，摇了摇头，道：“我才不信呢，这世上还有如此好玩的东西？你该不会是诓骗我吧，就算是匠师做的法器也不过如此吧！”
“匠师做的法器？”罗南登时回想起了曾经见过的一样东西，也就是那名叫做塞西北的魂师所使用的金色小鸟，这就是法器？
小厮见罗南面露疑惑之色，心中甚是骄傲，脸色不自觉的好转了许多，连忙自顾自的解释道：“法器就是匠师们做的一种东西，能上天、入地，漂洋过海也是不在话下，不过这东西做起来可是不简单地，我也没见过几次，这凤凰城里就更是少见了，你若想看，恐怕要去玄天城才能见到了……”
“上天？入地？”罗南忍不住噎了一下。
这匠师的所涉及到的范畴还真是超乎了他的想象，怪不得木匠人始终都无法与之一较长短，木匠人虽然也能造出飞天遁地的东西，不过对于修者们来讲实用性却是差了许多，弄只木鸟飞上天，没准遇到点风吹雨打的就完全散了架，坠尸荒野也说不定了，这东西哪个敢用？
见到罗南脸色复杂，小厮又是禁不住自得一番，伸手砸了两下站立着的阿呆，坦然道：“小子，你莫要想入非非了，我只不过是打个比方而已，你这破木头能动又如何？在修者的手上恐怕都过不了半招，转眼就得变成一堆废柴，除了用来烧火也就没其他的用处了！咦？他怎么不动，你果然是诓骗我的！”
听了小厮这番话，罗南也有几分释然，毕竟匠师也经历了若干年的历练，才有了今日之果，再往大了说，也可以说是浓缩了前人智慧的结晶品，横行于古武大陆，也并非是什么怪事，自己所要学的东西还多得很，贸然便将这门技术与古老的木匠传承相比较，实在是有些欠妥，或许自己也是一时受了独孤杏的感染，对匠师们有了认识上的歧见，造成了一种排斥的假象，亦可称之为愚见……
“喂喂，小子，你们家是不是走神世家，见你几次就走神几次！”小厮本想推罗南几下，不过想起他还有伤在身，只得出言提醒。
“走神世家？我看你才是瞌睡世家，见你两次都在打瞌睡！”罗南满脸笑意的辩驳道。
“你……够狠，哼，现在赶紧让这破玩意动起来，否则小爷可就不客气了，拆了你宝贝疙瘩也说不定！”不知为何，小厮意外见到罗南的笑容之后，却无论如何也气不起来，只得将注意力再次引到了阿呆的身上！
罗南深知这小厮有个倔强脾气，若是今日不满足他的欲望，恐怕以后自己也甭想安生喽，只得假意让他碰了几下，暗中操控阿呆动了几下上肢，只是姿势极其的迟钝，并不是十分的流畅。
小厮初见机关傀儡，自然是抑制不住欣喜之情，不过碰了阿呆几十下之后，却见他仍是那几个乏味之极的动作，兴趣不免大减，打了个哈欠道：“不好玩，你这宝贝疙瘩不中看也不中用，来来回回就这几个动作，烦都烦死了，难道你就不能让他蹦蹦跳跳的跟我们一样？”
罗南大窘，道：“这傀儡可不是用来玩的，更大的用处可以说是……杀人的，有人触发机关之后，就会受到攻击，攻其不备，出其不意方可制胜！”
“拉倒吧！”小厮顿时兴趣全无，道：“就这东西能杀人？我都能躲得过去，杀只鸡都不够看的，你就别在这痴人说梦了，有时间不如擦擦你脸上的血，治疗一下伤势吧……”
罗南摸了摸有些胀痛的后脑，又擦了一把脸上未干的血迹，苦笑道：“你还晓得我有伤在身？亏得伤势不重，若是再重些，被你这么一耽误，流血都流死了！”
小厮嘻嘻一笑，又盯着罗南瞧了半天，这才说道：“依我看，你身上的骨头倒是断了不少，应该抓紧时间医治，耽误得晚了可就不妙了，以后没准就会落下残疾的，到时候你这什么阿呆可就少了一个伴了！”
罗南试着活动了一下筋骨，忽然间感觉到自己体内似乎有一股力量在作怪，很好的控制着伤势，这一会的工夫，感觉身上又轻了许多！
“我会的，不过你就不感觉天色有些晚了么？”罗南瞧了一眼天色，觉得独孤杏就要回来了，若是被这老家伙瞧到，免不了又要徒增困扰。
“哎呀，果然，被你耽误了，回去晚师父要骂的，你且歇着，明日我有空再来瞧瞧你死没死！”小厮瞧了一眼天色，不由分说，掉头便跑。
罗南一怔，等他醒悟的时候那小厮已经跑到了门口处，且回头笑说道：“别你啊你的，我有名字的，叫壁珠，明天见！”
“啥？你明天还要来？”罗南的脸登时就绿了，转而又变成了惨白，不过他这话只能说给自己听，叫壁珠的小厮早已经不见了踪影！
夜幕降临，大院里孤零零的，只有脸色苍白的罗南和那一脸傻气的阿呆。
第二日，就在罗南醒来的时候，独孤杏已经是一脸严肃的站在他的床前，脸色黑的跟锅底有得一拼，实在是难看之极！
不用想，罗南也知道这老家伙确实是怒了，竟然有人胆敢在自家的院子将徒弟揍得垂死，于情于理于面子上都是说不过去，至于这老头怒了之后究竟会做什么，罗南就实在是无法猜测了。
看着罗南行动稍有些迟缓，但是不至于动不了，独孤杏脸色稍缓，但是依旧拉得很长，不悦的说道：“小子，你将昨天的事再仔仔细细的说上一遍，不得有遗漏之处！”
罗南哭的心思都有了，叹道：“老伯，昨晚你都让我说了二十几遍了，今天怎么还说？”
“让你说你就说，哪来那么多废话，我独孤杏的徒弟被人打成这副德行，这就是明摆着煽我的脸，煽我们祖师爷的脸，煽所有木匠的脸，这是挑衅，赤裸裸的挑衅……”独孤杏愤怒说道。
罗南实在有些想不通，自己被打得半死怎么还跟祖师爷以及全体木匠扯上了关系，不过独孤杏就是头倔驴，容不得他多想，只得硬着头皮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表述一遍，小厮壁珠却是掠过不提。
听完罗南的阐述，独孤杏匝了几下舌头，道：“按照你这么一说，出手伤的两人肯定不是普通人啊，必是武斗士无疑，是不是又跟铸造所的人扯上了关系！”
罗南蹙眉，道：“老伯，这话您昨晚也说了二十几遍了，我敢说确定以及肯定那二人不是普通人，出拳的速度与力道，小子均是无法比拟的，若是他们想要杀掉我，恐怕我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伤成这般，也是人家留了情面，没想取我性命！”
独孤杏听罢，忍不住搔了搔头，显得十分急躁，摆手说道：“这我也知道，可是究竟你惹上了什么人，竟然招来如此的祸事，武斗士都对你出手了，应该不是简单的教训那么简单地。”
“老伯，会不会是您惹上了什么人，才让我遭此毒手？”罗南猜测道。
独孤杏横了罗南一眼，道：“放屁，老夫怎会与那群野蛮人扯上关系，避之不及，又岂会惹祸上身，一定是你小子在铸造所闯了什么祸事，才招来麻烦。”
一见独孤杏不问青红皂白的发怒，罗南立刻蔫了下来，不想与其争吵，假意活动筋骨，查看伤势。
独孤杏见罗南已经能够行动，心中大为诧异，忙问道：“你能动了？昨日我查看过你地伤势，骨缝裂了多处，右手几乎残废，怎地今日就能动了？你小子莫要强动，废了手臂老夫可就不认你这个徒弟了。”
罗南也不急着回答，取下手上的夹板，试着动了一下右手，竟然有了一丝知觉，不似昨日那般毫无反应，心头也是一惊，道：“老伯，我也觉得不大可能，不过事实就是如此，这手昨晚还是毫无知觉，如今却有了反应，莫不是您老给我吃了什么灵丹妙药？”
独孤杏一撇嘴，道：“有灵丹妙药老夫自己还留着呢，岂会在你身上浪费，莫不是那些人在你身上做了什么手脚？待老夫再查看一二！”
罗南连忙用左手护住了身体，生怕独孤杏会将他扒光一般，惨然道：“老伯，小子昨夜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检查过了，并未发生什么异样，除了您放到体内的虫子之外，别无他物，您老也就别费心了！”
独孤杏缩了缩手，猛然锤头道：“怪哉，当真是怪哉，你一个不起眼的小子要钱没钱，要长相没长相的，凡夫俗子，肉眼凡胎一个，还会有人对你如此这般大费周折，难以想通，真乃异事也！”
“您老想不通，小子就更想不通了，我看此事还是就此作罢，勿要再提，那些人只是伤了我，并未取了性命，并无加害之心，实无大碍！”罗南牵强说道。
独孤杏完全不理会罗南，自顾叹道：“若是你师父在此，那就甚妙了，老夫生性秉直，不如他脑筋活络，如此异事，他定能讲出个头绪来……”
罗南一愣，实在想不出独孤杏哪里秉直了，脸上同时露出了疑色，支吾问道：“老伯，您说的是朱胖子？他懂这个？”
“朱胖子？我看你都快笨成猪了，以后就叫猪南算了，老夫说的是你的启蒙师父，莫天，或许我更应该尊称他为一声大哥！”独孤杏黯然说道。
“莫天？莫……莫非您说的是莫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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