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成长之路 -- 第四章 江南水乡
小桥流水，肥鸭游弋；乌篷穿梭，炊烟袅袅。江南水乡好像上天的宠儿多方眷顾。这里人杰地灵，景色如织，阳春三月，冰河解冻，柳枝上爬满了乳黄的嫩芽，干草从中也抽出了几丝新绿，东一团西一簇的诗意盎然。嗅到几分春色的才子佳人相约郊外。风流才子手摇折扇，自免不了一番畅叙抒情抖出几口酸诗，佳人则投以赞许的赧笑。饮酒斗诗在才子云集的江南已成为一种时尚。员外郎似的人物自也不甘寂寞，三五成群的在凉亭下品茶斗棋，悠然自乐。
街道上，地摊小贩们吆喝声此起彼伏，吸引着行人驻足观购。更有身怀绝技的江湖艺人打场卖艺，围观的路人不是喝彩。不知谁家的小孩顽皮，头扎两个小羊角，手里拿着一串红滴滴的糖葫芦在人群中钻来钻去。偶有某个官宦人家的千金小姐经过，被热闹吸引，颤悠悠的小轿中撩起一角又迅速合上如惊鸿一瞥。白天的闹市就像跳动的音符，曲调多样。到了晚上又是一番热闹景象，华灯初上，挂着各种彩灯的画舫花船在平静的湖面上游弋穿梭，把湖面照的通澈透亮。花枝招展的艺女站在船头招揽客人，声音酥软娇腻直让骨头都酥了。寻欢的酒客跳上船头一阵打情骂俏后一头钻进船舱里，悠扬的琴声在清凉的湖面荡漾。微风吹过，水面荡漾，花船在水中的倒影也模糊起来。一时间朦朦胧胧不只是真实还是虚幻。
黑夜给江南的繁华锦上添花，也给江南不为人知的背后盖上了一块遮羞布。与华灯下亭台林立、雕梁画栋的富贵相比，这里的房屋破败，年久失修，像垂暮的老人仿似一阵风就能把他掀翻；与官道旁花楼纸醉金迷的宣泄相比，这里静的像潭死水，只有老鼠的吱叫和沉重的咳嗽声能荡起一丝涟漪。这里的人生活简单到只为活着而活着。
“羽儿，怎么起这么早，五更天还不到呢？”一个破败的木屋里传出微弱苍老的声音，夹带着一阵令人窒息的咳嗽。一阵悉悉索索的穿衣声过后木屋中亮起了微弱的灯光。“哎呀，你怎么也起来了，快躺下，这不还病着呢吗，别瞎折腾了”声音稚嫩清脆带着几分焦急。
蜡黄的灯光下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站在床头扶住正要挣扎坐起来的老人。老人头发花白，脸色更是苍白，没有半分血色，裸露在灯光下的手掌皮肉松弛，胳膊纤细的像根竹竿只剩下皮包骨头，显然已经久病卧床。随着他的动作，几块青砖垒起来当做床腿，破木板铺就的简陋到不可以称为床的“床”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吱声。
少年把老人扶起半靠在墙壁上，又帮他掖了掖打满补丁的单被。这么一折腾老人有些气喘，过了好一会才平复下来，轻轻的叹了口气，“人老了，睡得也少了，我这一病可苦了你呀！这么小就唉，我一辈子给人算命，富商地主我算过，朝廷大员我算过，千金小姐我算过，就是山林盗寇我也给他们算过。想想就可笑，给人算命易，给几算命难，算来算去还是这般落魄模样。我有落下这番痨病，家里值钱的东西都被这病给糟蹋了。昨晚我还梦到阎王爷叫我去作他的记账先生呢，看来我这病是好不了啦！”他举目四顾，跳动的灯光下，一双眼中百分之八十全是眼白，只有正中的一点呈灰黑了，竟是目不能视的盲人。
眼睛虽然看不见，他用目光把木屋一一扫过：床边地上用干草铺了个草堆，应该是少年晚上睡觉的地方，屋角一个灶台，旁边放着一个米袋，此时米袋垂在地上，显然已经没有多少米。一张破帆布裹在半人高的竹竿上，隐约可见上面写着几个大字“窥天地，算命运”，下面放着几口破碗，几支竹筷，如是而已，别无他物。
“好了老家伙，别胡思乱想了，今天码头刚到一船货，要加时加工才能搬完。饭团给你放床头上，水就放在床下你伸手就能够到。噢，对了，有什么事叫隔壁的李哥，我和他打过招呼”少年挑了挑灯芯发出一声轻微的爆鸣，烛光猛然一亮，也照的少年面庞清晰可见。少年身体瘦弱面色蜡黄，看的出是长期营养不良所致，眼眉粗大浓密，一双眸子炯炯有神。“我这一辈子最自豪的就是把你捡了回来”老人又自言自语的絮叨几句睡了过去。
唤作羽儿的少年挑灭了油灯，轻手轻脚的走出木屋，轻轻的关上屋门，转身走向尚挂满繁星的黑夜。三月的天气仍有几丝寒气，微风吹过，只穿一件布满补丁单衣的少年打了个哆嗦，下意识的紧了紧衣服。这时寂静的黑夜中传来了一声“咕噜”像闷雷般格外响亮。少年使劲拍了下干瘪的肚皮，笑骂道，“才一天没喂你就反抗啦，在坚持半天，中午喂你吃个够”说罢，大步流星走向码头。
“再来一袋”少年单薄的肩膀上扛着两袋百多斤的大米仍咬牙让记账的帮工再在肩上摞一袋。“小兄弟，身体重要”帮工心里不忍，出口劝道，却拗不过这个倔强的少年。少年弯着腰，背上的货物像座小山遮住了他大半个身子，远远看去就像米袋下长出了两条细长的人腿。
“八十八袋”记账的帮工大喊着记下账目，发给少年一只木牌。少年卸下货物，身子一轻，长出了口气，此刻他脸色苍白，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流到下巴又滚落到地上，身上的衣服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开饭啦”工头大喊一声，搬运工呼啦一下全围了过去，少年眼中也闪过兴奋地光芒。
“憨娃，想什么呢，笑的神神秘秘的？”中午吃饭的时候，少年狼吞虎咽的消灭了饭菜填饱肚皮，看到同是穷苦出身靠卖苦力为生的憨娃发呆，忍不住问道。憨娃凑到少年面前，压低声音鬼头鬼脑“告诉你齐羽，昨晚春花让我亲了一下，那滋味比肉包子还香”。
“哼，没见识，想当年我发达的时候，窑子里的娘们轮着睡，那白花花的胸脯子能把你眼睛晃花，那小音甜的能让你骨头都酥了”旁边一个光膀汉子听到憨娃的话不屑的说道。此人叫陈二赶，据说以前做些见不得光的买卖着实风光了几天，后来老婆与他合伙人私通卷走了家里所有财产，灰心丧气之下仅留的房产也被他变卖抵押挥霍一空，成了光着屁股的穷汉子。
“兄弟们，听说咱们东家是个娇滴滴的大姑娘，人长的天仙似的，京城的官家公子都抢着下聘礼呢！”这时搬运工王老拐凑了过来说道。这厮当过兵，在一次战斗中被打瘸了一条腿，偷偷溜了回来。
“你说，她家的爷们儿都跑哪去了，怎么让个娘们抛头露面？”陈二赶颇为不愤的为女东家打抱不平。
“这事我知道，我表姨的二哥在衙门当差，有一次他喝醉了透露说，去年老东家从京城押运货物回来的路上遇到劫匪被砍死了，他这一死可好，可怜只剩下孤儿寡母的，不操起这个家还有活头吗？”王大麻不知何时凑过来插嘴道。
“你懂什么，我二舅就在衙门里当捕头，据说老东家是被人买凶杀死的”他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道，“有人怀疑是镇上大户刘愣子，可苦无证据，官府也没办法”
“不是没办法，是被人买通了”王大麻接着道。
“为什么呀？”齐羽不由问道。“商场如战场，同行是冤家”陈二赶煞有介事的解释。
“你们几个赶快吃完饭开工啦，下午东家要来这里，不想被解雇的都给我精神点”工头冲他们几人喊道，几人应了一声各自散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