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 第二十节 墨家计划
凌泽自知自己声音不是太大，但“啼夜刀”三字一出，桌旁众人皆是一惊，整个独刀府也立刻鸦雀无声。展寂与火奴儿并不吃惊，反而因为凌泽将它说出后自己心里长舒了一口气。纤儿的笑容也迅速停止，她盯着罗万天渐渐冰冷下来的脸庞，担心之意油然而升。
“凌少侠好大的胃口！”罗万天面露不悦，沉声说道。
凌泽并未看他，只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道：“纤儿小姐早已答应在下了。”话毕，起身向着台下诸位抱了抱拳，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了。
众人久久都未说话，惊讶之情全然写在脸上，一旁的管家见状立刻上前圆场道：“没事了，大家尽情开心吧！”渐渐地，欢笑之声又跃然而起。纤儿见罗万天面有怒色，抓过他的手道：“爹爹，对不起……。”
罗万天见纤儿一脸为难，笑道：“爹不是生你的气，而是这凌泽胃口太大了……”
台上台下所坐之人皆知啼夜刀乃独刀帮镇帮之宝，岂是赠人之物。不过这场盛宴终究还是顺利完结了，至于有人说在当时罗万天其实并不拒绝这个要求，只是碍于武林威望罢了，这又后话了。
一夜相安无事。次日清晨，天亮得甚早，罗万天正与纤儿吃着早点，突有门丁上报，说大门口有一持红色匕首的小孩子昏倒在外，恐与小姐所提的沈秋年有关系，特来禀报。听得此消息后，纤儿忙放下手中的雪莲粥对罗万天慌张道：“爹爹，一定是沈秋年！”
罗万天立即吩咐古医师带人将沈秋年接到医房，并通知凌泽他们。半炷香的时间不到，凌泽、展寂、火奴儿便匆忙赶到医房，进门见罗万天与纤儿以及古医师正围在床前，展寂忙问：“是秋年吗？”
纤儿朝着展寂含泪点了点头，众人迅速上前，睡在床上的沈秋年满脸污浊，头发散乱，衣服也破了多处，他紧闭双眼，怕已失去了知觉。
“他怎么样了？”凌泽问道。
在为沈秋年把脉的古医师摸着瀑布般的胡须道：“脉相微弱，还发着高烧，身上也有多处外伤，血是止住了，但伤口有些感染，另外他的体内还有三股气力毫无规则地冲击内脏，若是如你们一般的高手我还能医，可他太小，灵气太弱，怕已是无力回天了。”
“你说什么？！”凌泽一把抓过古医师，神情之中是从未有过激动道：“天下第一帮的首席医师竟是庸才！”
“凌泽，冷静点。“展寂上前帮古医师解围。凌泽冷哼一声将古医师推开，自聚八荒仙气与双掌，想凭自己的仙气将沈秋年体内的三股灵力化解。
“住手！”火奴儿大呵道：“你还想怎样？治好他再为你送命吗？”
凌泽闻言，怒火中烧，对着火奴儿吼道：“我只想他活下去！”
火奴儿心中一怔，她盯着凌泽愤怒的双眼，难以想象在她印象中这个自私的男人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凌少侠，老夫有办法。”站在一旁久未开口的罗万天终于发了话。
“快说！”
“吴越仙家众多，医仙群集，我拟一道榜文，重金聘医。”
“爹爹，榜文交给女儿来写吧！”话毕，走到一旁的书案上，取出毛笔，蘸了黑墨挥笔而书。
凌泽回头再看沈秋年时，已是心如刀绞。
榜文才贴出不到一个时辰，便有了回应，接榜之人是个女医仙，一身黑衣，带着一顶斗笠，面容藏在黑纱之下。她进了医房，见众人都在，便道：“留下病人，其余人都出去吧。”
“你连看都不看，怎知自己治不治得好？”古医师轻蔑道。
“站在这里便是看过了。”那女医仙回道，声音之中是自信的淡定。
“笑话！”
女医仙轻轻一笑，将古医师半个时辰前的诊断重复了一遍，丝毫不差，只听得他呆若木鸡。“古爷爷，人家是仙医，是仙家，自是有法术的啊。”纤儿走到满脸通红的古医师身旁安慰道。
“很好，”罗万天开门见山道，“这孩子伤愈需要多久？”
“四日”
“就四日，需要什么药尽管开口，之后也必有重谢！”
“我只有一个要求。”
“说。”
“这医房除我和这小孩子以外，不许再有第三人出现，我有祖传密法，不想有人盗学。”
“允你了！”
众人对沈秋年送上祝福后，先后离去，出门后凌泽取掉头上纱带，对大家道，也是他第一次说出这个词语——“谢谢！”
那黑衫女子见众人已去，回身进了医房，在铜盆中将手帕洗净，坐到床边，为他试去脸上的污泥，细心擦尽之后，她揭开面纱，露出绝美的面容，轻声道：“秋年，有我在，你不会有事的。”言罢脱去沈秋年的上衣，从手中脱出数只银针。
“那个女医师看起有些眼熟。”午后展寂与纤儿坐在平台之上看着场上操练的武者。
“她蒙着面呢！你看什么？”纤儿笑道。
“我是说感觉。”
纤儿的笑容突然僵在脸上，眼睛盯着场上的某个武者忐忑不安。
“怎么了？”展寂紧张道。
“那个人很眼熟。”
“为什么？”
“感觉。”言罢，哈哈地笑出了声，看着展寂一幅欲昏迷的表情更是笑得不可节制。
“你很开心啊？”
纤儿抬头望晴空，眼睛眯成一月牙，道：“因为回来了嘛。”
“是啊，”展寂点点头，却又露出几分疲惫道：“我还有一个任务没有完成，是帮洞天给流求仙翁送个消息。”
“伤好再去吧。”纤儿心疼地道。
“不行，万一延误了最佳时间就不好了，像我这么优秀的人，如果食言压力会很大的。”
“又自恋了不是？”纤儿痴笑着，顿了顿又道：“那明日我便帮你预备渡海的船吧。”
“还是不行，你不知道吗？我们被百仙峰的高手围困了。”
“独刀城？”
“不，整个吴越，你应该知道你爹的独刀帮和百仙峰是对头吧。”
纤儿点点头，又道：“那怎么去流求呢？”
“暂时还没有办法，”展寂叹息道：“不过馒头会有，清茶也会有的，只是时间问题。”
“好，我们一起想办法吧！”
独刀帮，罗万天书房，藏书之多，叹为观止，书架纵横，如同山脉，如此多的藏书，只为一件事——武林。而如今武林已是囊中之物，独刀帮这头猛虎已然决定将利爪伸向整个天下。
罗万天端坐在书桌前，十指交叉沉思着，半晌，他向着客座上的火奴儿道：“社稷上的事墨家勿需插手，我只要强大的军队。”
火奴儿媚笑道：“所以我们会提供兵器——墨家上好的兵器。”
“有多好？”罗万天来了兴趣，“天下神兵我见识的也不少，大多数已是我帮众的手中之物。”
“不一样，”火奴儿从怀中拿出一张折纸递给罗万天，罗万天接过拆开一一赏阅，火奴儿趁此而道：“众所周知，贵帮武者善于近战，因此断浪刀便最适合不过。”
“断浪刀？”罗万天打开第一页，上面便绘着断浪刀的模型，上书功能曰：“刀长九尺三寸，长短可伸可缩，刀柄下方藏有铁锁，完全展开有十丈之长，能准确捕获目标。”看完后罗万天冷笑道：“仅此而已？”
“当然不是，有一样功能并未书写。”
“别卖关子。”罗万天不耐烦道。
“火药，每柄断浪刀中都装有神火弹，一共十发，用完可再装填，百步之内中此弹非死即伤。”
“不错。”罗万天满意地点点头。火器之法自己也曾见识过，不过这等方便的配备，自己的确还是第一次听说，“说下去。”
“防具也很重要，贵帮武者大多限制于刀法，刀法要快要准，只能穿轻衣，因此大多伤于暗箭暗枪。”
罗万天心中不免对墨家产生了一种恐惧，如此周详的情报，即便是本帮中的谋士也很难得出，虽不免有些担心，但统一天下的欲望已然烙进了他的心中，翻开折子的第二页，上面画着一件周身大叶鳞片的盔甲，上书曰：“蝴蝶甲”。甲身全用天蚕丝缝接，净重不过三钱，质地柔软，不仅能对物理攻击给予完全抵挡，还能对非物理攻击有一定的削弱作用。”
“一套兵刃，一套护具，罗帮主将订做数量择日给我，半月之后便能交货。”
“嗯……”罗万天沉思片刻道：“攻城掠地可不得小打小闹，老夫帮中虽有仙家，但强者也是极少数，其他众人皆是血内之躯。”
“我差点都给忘了！”火奴儿拍着脑门道：“一百五十门神火大炮，最大射程三千步，城池一轰即开！”
罗万天翻启折子最后一页，映入眼帘的是一件堪称人造神器的东西——神火大炮。
协议总算是达成了，制作材料由独刀帮全权负责，成型部分则由吴越国中墨家分舵完成。火奴儿走出罗万天的书房，长长地伸了一个懒腰，坐了许久腰酸背痛，若不是此事重大非得亲自完成，火奴儿才不愿意接这份苦差，不过回头想想，能遇上南佑哥亮出身份，这些苦也受得值得。
可如今他已有了喜欢的人。又该把自己放在什么位置呢？
夜，百仙峰曲折的山路上。
体态如狮的青铜机器兽成为一辆辆盖着黑色帆布载物车的前进动力，泥泞湿滑的山路丝毫不能影响它们的前进，一路上辗出深深的车痕，数十人身着黑衣，护在车边，沉默地向前移动。
雨，下的更大了。
车队的头领走在最前面，他的容貌隐藏在兜帽的阴影之中，不得辨认。
山路并不黑暗，黑暗的是他们身旁的万丈深渊。
能看见百仙峰的大门了。守门的散仙见有人而来，大声喊道：“来者何人？”
车队头领迈上台阶，步伐沉隐地走向那名神色紧张的守卫，止步，轻谈：“墨者，残叶。”空气之中只有哗哗的雨声，雨水顺着他漆黑的雨衣滑落在地上行成小溪。残叶从怀中取出包有油纸的书信递给了守卫，守卫简单的确认了一下后，道：“请稍候。”言罢，转身朝大殿跑去。
烛灯下，问乾坤正在凭自己的记忆绘制天界的地图，因为自己身为南天界仙首的原因，对一些仙城分外熟悉，他银白的眼珠随着笑尖飞转，昏黄的烛光使他的面容看起不再冰冷异常。
“咚咚咚”三声敲门。
“进来。”问乾坤放下手中的笔招呼道。
守卫推门而入，呈上书信道：“大门外有自称是墨者的人求见。”
问乾坤走出书房，穿过大殿，一直走到细雨之中，身旁的仆人忙撑起油纸伞为他遮雨。他披着一件银色的披风，底边已在不经意间拖入水里，染成深深的灰色。
“墨者残叶？”问乾坤俯视道。
“是。”残叶没有抬头，站在石阶下，“货已送到，请仙主清点。”
兵器阁众仙如蝗虫般从殿旁涌出，站在一旁，听候问乾坤差遣。“将车上东西搬入兵器阁中！”问乾坤口令即出，数百来仙纷朝着载货车奔去。
“问仙主不清点么？”残叶的声音自阴影中发出。
“你报个数就好。”问乾坤道。
“迫魂剑五万把，镇妖杖一万根，捆仙绳十万根，卸风衫十万件。”见问乾坤点了点头，残叶又补充道：“另有三批，会在定的日期交付。”
“制作材料我已命散仙们运往了墨堡。”
“已经收到了。”
问乾坤见已没事，转身欲走，残叶却道：“问仙主，聚财客栈那场误会还请见谅，下层并不知道这些事。”
“已经过去了。”问乾坤丢下这句话后消失在石阶尽头。过去的还有很多，他并不想想起罢了。
残叶留在雨中，抬头看了看漆黑的也，心想，这只是一个计划的开始，路，就像这场黑夜一样漫长难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