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鸳鸯梦 -- 第十二章
柳若寒方想唤醒上官梦凌，忽又想起一事，仰天长呼：“天哪，谁告诉我如何变回人形！”
身侧风声传来，柳若寒往右退开，凝神望去，竟是双目通红的寒凌。
柳若寒执剑于背，吟唱道：“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哆地夜他。阿弥利都婆毗。阿弥利哆。悉耽婆毗。阿弥唎哆。毗迦兰帝。阿弥唎哆。毗迦兰多。伽弥腻。伽伽那。枳多迦利。娑婆诃。”
一曲往生咒，让寒凌身形一顿，眼中红光逐渐褪去，低吼一声，倒在地上，沉睡过去。
班犬伏在鬼母身前，虎身微微颤抖。
柳若寒走上前，道：“生又何哀，死亦何苦。令慈离了这俗世，倒也是个解脱……”
班犬转过头来，眼中满是笑意，齿尖犹带肉丝。
柳若寒瞳孔一缩，定神看去，鬼母的身躯已被啃得一片狼籍。柳若寒骇然道：“你……她可是你的生母啊！”
班犬撕下鬼母的手臂，连着骨头吞进肚里，喃喃道：“娘亲去便去了，躯壳却残留在这世间。我将娘亲的躯体，永远埋在我身体中，娘亲就不会再被这肮脏的尘世污染了……”
柳若寒怔怔的看着班犬，说不出话来。
班犬舔干地面的每一丝肉沫，摇摇头站了起来，稚气的孩童脸上写满洒脱。
“咦，好漂亮的眼睛。”班犬伸手指向柳若寒额头竖着的眼睛。柳若寒不禁闭上眼睛。再睁开眼时，却发现自己双手撑在地上。
柳若寒站起身，突然想到什么，翻起手掌看了看，转头盯着班犬道：“如何我就变回原样了？方才你做了什么？”
班犬眼神呆滞的看着柳若寒，口中呢喃着：“妖怪……妖怪……”
柳若寒咬咬下唇，照着班犬的头敲了下，道：“妖怪似乎是你罢。”
班犬捂着头，道：“妖怪，打我……妖怪，打我……”
柳若寒眯起眼，往前一步道：“快说，方才你做了什么，我怎就变回原样了。”
班犬怔怔的看着柳若寒半天，蓦然惊叫一声：“娘，妖怪要吃我……”
柳若寒一楞，眼神逐渐黯淡，低头不语。
“嗯……若寒，若寒！”
柳若寒回头看去，上官梦凌已经醒了过来，四处张望。柳若寒疾走上前扶起上官梦凌。
“我在这。”
上官梦凌抬头看清柳若寒，一把抓住柳若寒的手，急急道：“刚才做个了个噩梦。端的是吓人。我梦见你竟变做一只麒麟……”
柳若寒眼神一凝，抱着上官梦凌，缓缓抚摸着上官梦凌的肩背，道：“却是巧了，我亦梦见你变做一只麒麟……”
上官梦凌在柳若寒手上轻轻拍了下，嗔道：“不许乱说。”
柳若寒扬起嘴角，道：“真的，我梦见你变的麒麟，威风八面，宛如……”
上官梦凌歪着头看着柳若寒，道：“宛如什么？”
柳若寒低头看了看上官梦凌，道：“说出来不许怪我？”
上官梦凌咬了咬下唇，道：“应了你，说罢。”
柳若寒浅笑一声，道：“宛如河东狮吼……”
上官梦凌瞪大眼睛，道：“好呀，你竟敢说我是母大虫！”
柳若寒赔笑道：“玩笑，玩笑……”
上官梦凌哼了一声。“没句好话……”蓦然又看着柳若寒，满脸认真的表情，问道：“你梦中，我真是这般模样？”
柳若寒楞了一下，低声道：“麒麟模样便是丑得很么？”
上官梦凌想了想，道：“难道不丑么？头长双角，身被鳞甲，狮鼻阔嘴，满口獠牙……”
柳若寒身形一震，低头沉思不语。
上管梦凌似是想起什么，打量了下四周，道：“方才的鬼母呢？”
柳若寒将事情经过叙述一遍，只将自己变为麒麟之事隐瞒。道：“那鬼母似乎与令师有甚渊源，临死前将其子托付于你。”
上官梦凌楞了下，道：“托付于我？”
柳若寒招招手，唤来班犬，道：“便是此兽……嗯，此人。”
班犬眯起眼睛，忽又展颜一笑，甜甜道：“姐姐。”
上官梦凌娇笑一声，抚了抚班犬的脑袋，道：“乖……”
柳若寒把莫邪剑与丝绢递给上官梦凌，道：“还有这莫邪剑，也是鬼母托付于你之物。这丝绢是鬼母让你转交令师之物。”
上官梦凌摊开丝绢，上面写着：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上官梦凌握着丝绢，若有所思。
昆仑山，华夏的万山之祖。巍巍然连绵2500公里。终年银装素裹，六月被雪。故有“到了昆仑山，两眼泪不干”的民谚。
远望玉虚峰，如少女披着银色狐裘亭亭而立。
山中满是突兀嶙峋的冰丘和倒悬的冰锥，以及终年不化的高原冻土层。
柳若寒看了看前方，道：“应是在此附近。蚩尤说峰顶有‘玉虚宫’，且仔细找找。”说罢往前走去。
上官梦凌点点头，随在柳若寒身后。
上官梦凌抬手想擦擦汗，却擦落一层薄冰，皱眉道：“便是怪了，已至顶峰，为何不见‘玉虚宫’？此等气候，如何住人？”
柳若寒咬了咬下唇，道：“异人多住于人所不能之处。再找找罢。”
寒凌耸耸鼻子，在一座小冰丘嗅了嗅，隔着冰层，可以看到，下面是一道涓涓细流，水中居然有一寸来长的银色鱼在游动。
寒凌伸出爪子，在冰面敲了几下。冰内银色鱼竟抬起头来，望着寒凌，忽然鼓起鳃帮，一喷，冰面破开，一道冰箭喷涌而出。
寒凌眼尖，急急闪开。班犬叱呼一声，摆尾将地面冰块一扫，冰块撞向冰箭。冰箭受到撞击，反向射回地面。水中响起一阵阵“咕噜”声，四周冰面尽皆破开，涌出一道道喷泉，冰丘上，冰锥纷纷掉落，发出声声巨响。冰表层逐渐融化，升起一道四丈来高的冰门，上方题曰：玉虚宫。
“不想竟在此处。”柳若寒向冰门走去，上官梦凌招招手，唤过寒凌与班犬，跟着进了冰门。
方入冰门，天色蓦然一变，眼前是一座华丽的山庄，一片火树银花，一条道路铺向山庄中央的大殿。
柳若寒看了看殿上的题名榜。
“玉虚殿。应该是这了。”柳若寒拱手而立，朗声道：“武夷青龙寺晦海方丈座下门徒柳若寒奉师命来访。”
站了半天，却无人应答。柳若寒又喊了三遍，仍是一片静默。
右方忽然传出几声响动。柳若寒侧头看去，是一个比玉虚殿矮些的重檐庑殿。
上官梦凌蹙眉道：“不若进去瞧瞧？”
柳若寒皱起眉头道：“不妥吧？主人未在，怎可随意进入殿中。”
上官梦凌看了看玉虚殿，道：“主人既未在，我们进入那偏殿，谁人知晓？且去看看何事！”
寒凌突然吼了几声，扑向那偏殿。柳若寒一惊，急追上去。
“锁魂殿。”班犬落在最后，看着殿门的题字，突然冷冷一笑，缓缓步入殿中。
殿中一片昏暗，一条青色地毯延伸到黑暗中。
地毯两侧摆满雕像，每隔十米一具。
“化蛇，鬼车，火光兽，孰湖……怎尽是上古异兽……”上官梦凌喊出每座雕像的名字，问道。
柳若寒突然站住，怔怔的看着前方的雕像。
路已至尽头，中央摆着三座雕像。雕像后方是一层阶梯。抬眼望去，阶梯中央立着一个巨大的石案。石案上摆着一个香炉，案边插着三把令旗。石案后的石壁上刻出一座高有五丈的长须老人的雕像。
“麒麟、貔貅、犼。”
柳若寒心中突然一阵悸动。
这种感觉……是什么？血脉相连？为什么我会对一座雕像有这种感觉？
“不对！”柳若寒突然瞪大眼睛。“这些雕像不是摆上去的。是原本就站上去的！”
终于找到新思路了。明天开始续更。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