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梦之破碎 -- 第26章 往事
“或许，这个段宗旗，不是那个段宗旗。”
段宗瑞说这句话的时候，我有些奇怪，我看不出宗旗哪里不对，按宗瑞的说法，莫非这段宗旗是假的？
我在醒来后将段宗旗与我在众人晕死过去后的事情讲给宗瑞听，本指望让宗瑞感恩图报一下，却不料引出他的这一句话。
段宗瑞说：你喜欢听故事吗？
我点点头，没什么东西能比故事更吸引人了，特别是认识的人的故事。
假如有人知道我的故事，那该多好。
段宗瑞转身看仍然沉睡着的宗旗，目光显得有些暗淡。他说：每个人都是有故事的，包括我，也包括我哥，也许，现在你们都因为我的事，而从此也被那些人锁定成了新的目标，我有必要把每个人的事说清楚，让你知道以后应该怎么面对突发状况。
我关上房门。自从那夜发生了流血事件之后，那些政府部门因为事情发生的原因——或者说，因为段家的权势，他们认真审查此事真相，最终的结果就是我们安全的走出严肃的政府部门，回到学校，而段宗旗，还有付剑仁却一直未醒，躺在热闹非常的医院，安静的睡着。
我始终不知道段宗旗怎会在我打完电话后就化妆成车夫在饭馆门外等着，宗瑞亦不知。
段宗瑞只知道过去，段宗旗的过去。
他是他的合作伙伴，两个兄弟，站在一起，竟是一文一武完好的组合。
段家的两个儿子是同胞所生，前后脚来到这个世上。但这前后脚的区别，却在长大后区分的愈加明显。
段宗瑞的命运就是按照父辈的计划，在潮源城里过着城里人的生活，也过着一般学生该过的生活。然而，虽然时间上生辰相差不大，但命中所定成为大哥的段宗旗，从小便被长辈赋予照顾弟弟，背负家庭重任的使命。作为一个保护的人，作为段家的长子，家族中的规定，就是他要经历种种磨难，才可以回到家中，作为段家的第一接班人。
所以，在他很小的时候，便被迫离开家门，到虽然不远，但与任何亲人都没有机会见面的古镇读书，以锻炼其独立生活的能力。
而他的每个假期，就消耗在体能与技击训练上。这是没有目的的训练，只是因了“长子”二字，只是因了“保护”的使命。
而高中三年，则被放置到远方城市的军校学习。那些日子，每个晚上，全身虚脱的他倒在床上便立即陷入黑暗的沉眠，好似永远都不会醒转过来。
段宗旗从小到大一步步走来，委屈过，落泪过，但最后他终于放下一切，决定走自己的路。
人生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
他毕业后没有回家，就着学习期间省下来的钱到极北的城市高松谋求工作。他要脱离家庭给自己的束缚，步入自己的世界。
自然，如今并不是容易找到工作的时节，段宗旗在高松充满目的却没有任何付诸行动的希望。
他看着手中越来越少的钱，感觉黑暗正在慢慢降临。
黑暗降临的那一天，高松市的空气较之以往要清新许多，风劲也更大，道旁几棵零散的绿化树枝桠上零散的叶片似乎被冻得瑟瑟发抖，一旦坚持不住，便飘落下来，直坠到地狱里去。
段宗旗惊恐的发现，自己手中不知何时握着一柄光华亮丽的短刀，而那尖利的一端，已经深深捅入一名年青人的胸膛。
他的视线越来越模糊，仿佛那刀插入的不是别人的身体，而是自己。感觉身边的路灯像许多燃烧的火球，炙烈的烘烤着他的身体。
一滴滴出了身体即刻变得寒冷的汗珠划过额头，划过眼眶，划过脸庞，滴落到水泥地上，立即消失不见，不知道是否穿透了地壳，又落到了哪里。
他怔怔地看着那个年青人一声不吭地倒在地上，渐渐回想起一些事：
漫无目的地走着，黯淡的路灯拖长了他的身影，地面冗长的影子，让他自己也认不清自己。
有什么声音。他站定，凝息屏听，不远处传来女孩凄厉的哭叫声。他没有细想，冲向那黑暗的角落。
一个男青年——就是现今倒在地上已然没有希望活着的人，正在撕扯着一位少女的衣裳。
他明白眼前发生了什么事，他想起自己曾所负担的使命。保护。
他第一堂家庭教育课所学的就是“保护”，虽然这两个字从小一直到现在这么多年过去仍然感觉讨厌，但到了这样的时候，那已经深植在心脏里的两个字却莫名其妙的跳了出来。
保护，任何不该受到伤害的人。
他轻声说着：放开她。
这是底限。他没有直接将那家伙撩倒，而是希望不用发生任何冲突，安稳的解决这样的事情。
虽然那是一个让他看不起的人，但他深受父亲——那个讨厌的人的教导，知道法律上哪些事是不允许的。
包括简单的打架，事实上也是不允许的。
但那个男人听到他所说的话，却掏出了一柄短刀，为自己埋下了祸根。他说：“滚开，否则你看不见明天的太阳。”
段宗旗安静的站着，他没有看衣衫不整的少女，但他听到了哭声。他将手从裤袋中抽出，盯着男青年，说：“最后给你一次机会，能够看到太阳的机会。”
显然，那个男人错过了最后的机会。他骂了一句，举着刀子冲了过来。
段宗旗冷冷的看着他，在那柄刀迎向面门的时候，两只瘦小而壮实的手臂往上一抬，划了个弧度，身体微微一屈，那柄刀已经反插入男青年的胸膛。
那可怜的人往后退了退，双手无力的下垂，他此刻才明白眼前的少年就是他的死神。他来不及求饶，段宗旗已经上前，抽出那柄刀，又狠狠地刺了下去，对准心脏。这是一刃致命的地方，不会让自己的敌人有喘息的机会，也很人道的，不让他感受死亡前的煎熬。他看着青年直直地躺倒，心中不知为何产生了无尽的快感。
原来，杀人也是有快感的。
可是，一瞬间，他忽然又害怕起来。直到此刻，他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呆呆的看着自己的手，不知何时握住了那柄足以毁掉任何人的短刀，毁掉了一个人。他想起执法无情的父亲，想到自己这样一刀，便与法律，与父亲对立了起来。
我是否也因这一刀而被毁灭？
女孩的声音清爽悦耳，她说：谢谢你！
这是满怀感激的言语，女孩没有因这血腥而吓得逃离到更远的地方，而是扑了上去，抱住精神几近崩溃的少年。
她说：“真的谢谢你！”段宗旗轻轻将她推开，脱下自己的外套，包裹住女孩。
这是一个清纯靓丽的都市少女，眼眶中还有泪珠缓慢而优雅的滑落，仿佛出尘的仙子，没有什么可以玷污她的清白。段宗旗的眼睛长久的停留在她的脸上，呆呆的忘了时间，忘了逃离这里。
心中忽然涌现出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从未有过的感觉。
远方传来脚步声，打断了他的思路。他别过头，看着不远处墙边出现的某个人愈来愈大的影子，知道再不走，麻烦便会来临。
他握紧少女的手，逃离这里。
少女的住所干净而简朴，段宗旗有些局促不安的站在门口，不敢入内。
他从未有过这样的经历，无论是杀人，拥抱，或是来到异性的住所。这一切都是从未有过的。
他有些不习惯这一切。
少女说：“请进来吧。”语言里仍然留存着害怕的颤动。
段宗旗微笑着摇摇头，替她关上房门，往外走去。
既然不习惯，那就不去习惯。
他已猜到自己对女孩产生了感情，男人见到美女的后果。他不是傻子，知道自己的心思，但如今自己或许已经惹上了什么麻烦——虽然这麻烦是因了那女子而来，可自己不会拖累别的人淌入浑水。
一辈子坐卧不安。
他往外走着，感觉到一丝诡异的气息。
一名中年男子懒散的斜靠在电线杆上，微笑着看他。
“我还以为你要过完春宵良辰再出来。”他的语气有些暧昧，但段宗旗听着很不舒服，静静的看他，不知道他要说些什么。
段宗旗不记得自己认识这个人，那么，这人来找自己，或许，是因为自己之前杀人时，被他看见了。他站在原地，没有往前走，也没有回应陌生人的话。目光有些森冷，那个懒散的人感觉到丝丝寒意正从前方涌来。
不会介意多杀一个人的。段宗旗的手再次抽离裤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