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扬帆出海 -- 第一章 归去来兮（六）
老者阴恻恻的说道：“丐帮人多势众，若是这谷中的事儿传将出去，老头子这条贱命可算是彻底交待了！现下只有委屈你了，适才我给你吃了老头子精心炼制的两枚“仙丹”，一时半会也不会发作，只要你不多嘴，过的一年半载，要是老头子这条残命还在世上。到时自然会给你服下解药，要是老头子那一天死在乞丐手中，你这娃娃的性命怕也要陪老头子一块去阎王那里报到了！”
万紫嫣虽然心中气愤，却也无可奈何，本想出言讥讽两句，转念又想，师兄一死，自己本就万念俱灰，中不中毒却也没有什么分别。此时她心中只想知道师兄下落，当下只是问道：“你当真知道我师兄现在身在何处？”
那老者见她眼中只是闪过一丝怒气，随即又恢复平静，心中奇怪，问道：“娃娃，你难道不想知道刚才我喂你服下的是什么毒药？”
万紫嫣苦笑道：“毒药和仙丹对我来说又有什么分别，你要是肯说，我不用问你自然就说了，你要是不想说，我又何必要问！”
老者道：“你若问我，我便告诉你！”
万紫嫣又道：“你说与不说也没有什么分别，我只希望你念在我刚才救你的份上，将我师兄的下落告诉我，咱们也算扯平了，走出这个山谷，我和你就只做不认识，更不知道这谷中发生过什么事情！”
老者听她语气恳切，毫无作伪的样子，当下怔了半天才沉声说道：“适才我是骗你的，我根本就没有见过你什么师兄师弟，除了几个死鬼乞丐，连半个活人也没有见到过！”
万紫嫣不禁惊道：“那你适才为什么知道我师兄年纪相貌？为什么又知道他是跌下悬崖？”
老者笑道：“就算你穿了一身小乞丐的衣服，便以为我看不出来你是个雌儿吗？看你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你俩多半便是一对小情人，你年纪不大，你师兄年纪还能老到哪里去！你既使剑，你师兄恐怕也是使剑，其他的我可没说什么！”一听他说出此话，万紫嫣心下一沉，勉强一笑道：“多谢你了！”说完竟向他施了一礼，转头迈开大步向西而去。适才他见老者和几名乞丐从西边乱石中钻出，知道那里定有出谷之路。
老者在后面叫道：“你去哪里？”
万紫嫣也不答他话，头也不回的一路西行！
老者双拐在地上一撑，身子已挡在她身前，右拐一伸，指向她胸前膻中穴。
万紫嫣虽然已是一心赴死，可毕竟是处子之身，被他一拐点向胸口，脸上仍然一红，长剑递出，正是一招“轻抚杨柳”的嵩山剑招。她这一招格出，双脚却是轻移，向一边绕了开去。
她这一招只是习惯使然，本来也没想着能够格开来势，没想到剑拐一交，哒的一声，铁拐居然被她长剑拨在一边。原来老者杖上竟未使力！
老者冷冷说道：“你是嵩山弟子，想来是方老头的弟子了，现在嵩山高手齐集少林，你是要去少林还是回嵩山剑派？”
万紫嫣淡然道：“这和你有何相干？”
老者道：“今儿一早，陆石风已派人围在嵩山剑派山下要道，只要上山的人一律扣下，都要搜身，不知道在找什么宝贝，你若回去，恐怕……！”说着上下大量她两眼，发出一阵冷笑。
万紫嫣脸上一热，说道：“我不回去就是！”
老者又道：“那你是要去少林寺与方老头会合了，只可惜少林寺自古便有规定，但凡是女客上山，必要在下院接待，不可擅入少林，更何况今日少林大敌当前，闲杂人等更是难以进入，不知道你这一柄长剑是不是抵得住少林武僧？”
万紫嫣也知道少林寺素有女子不可擅入的规矩，心中犹疑不定，一时间怔在当地，不知道接下来自己要去往何处？
老者又道：“我正要去少林寺中看看热闹，看在你有恩与我的份上，我便带你进山，也算答谢，此间事了，我便送你解药，助你解了身上剧毒，咱们也就两清了！”
万紫嫣知道他还是怕自己将谷中之事说出去，是以要将她带在身边。但无论如何，看这老者手毙群丐的手段，虽然自己不识，定然也是江湖名宿。当能轻而易举的进入寺中，只要见到师父，告诉师兄之事，自己心事一了，也就再无牵挂了！于是点点头说道：“也好！”
经过适才一战，老者两根假肢已被群丐斩下，其中一根也已扭弯，不能再用。当下，万紫嫣帮他寻到一根丐帮弟子丢下的木棒，用剑斩成假肢长短，又寻到丢在一旁的假肢托扣，将木棒装上。老者戴上假肢，虽然分量稍轻，也将就能用。两人便顺着出谷山洞向外行去。
那山洞黑洞洞的甚为幽深，洞中奇石突兀，水滴叮咚，低洼处竟有齐膝的积水。山洞里横躺着两具尸首，一脚踩过软绵绵的，自是适才遭了暗算的丐帮弟子。那老者重伤未愈，遇到艰险难行处，万紫嫣便伸手扶上一把，老者却并不称谢，万紫嫣也并不在意。直转了七八个弯，眼前豁然一亮，这才出了山洞。
这山洞乃是在嵩山余脉的山腰中，离地约有百余丈高低，幸好山势低缓，老者腿拐并用，却也并不如何吃力。万紫嫣跟在他身后，看到山中树高花繁，心中却也不似先前万念俱灰，略略好转了一些！
两人下了山，万紫嫣回头看去，见到的只是满眼苍翠，却哪里能看到适才山洞，心中暗自猜测这老者究竟是何人，自己在嵩山剑派呆了足有六年，却从来不知道这里有个进谷的山洞，这老者却如此熟悉，当是一直生活在这里，便是想遍了嵩山周围的武林人士，却说什么也猜不出老者身份。
下了山便是大道，此时已过巳时，大道上平日里都有许多车马来回，今日却甚为清净，只是时有骑马疾驰而过的江湖客急匆匆向少室山方向行去，有的好奇之人回头看看两人。两人又行了一会，就听到后面有马蹄声响，车轱辘碾在山道上吱呀作响。万紫嫣回头看去，见两匹健马拉着一个四周罩了锦缎的厢车疾驰而来，驾辕之人一身官差的装扮，对着两人大声呵斥：“乞丐让道，别挡了老爷的正事！”两匹马儿却并不稍息，奋起四蹄向两人横撞过来。
老者却好像没听到一般，反而向大道中间行去。那人大声嚷道：“兀那瘸子，你聋了吗，还不让开！”说着话，马车已到眼前。老者嘿嘿一阵冷笑，左拐一点，身子迎面越过两马，他伸手轻轻一提，将那人扔在道旁，伸出拐杖往车厢了一扫，一个身穿官府的中年人哎吆一声从侧窗跌下车去。万紫嫣不等老者招呼，早一个飞身上了马车，那老者喝道：“狗官！摆什么臭架子！”耳听得那官差带着哭腔骂道：“死瘸子，要造反……！”
两人只觉耳边生风，只一炷香的功夫已然望见一队少林僧人打着问讯在山门外肃立迎客。老者等马车行到近前才一帯缰绳，两匹马儿咴儿咴儿一阵叫，人立而起，马车戛然而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