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风生水起 -- 第四章 千载奇卷（二）
只听一个清朗的声音咳嗽了几声说道：“三十年前这场浩劫损折了我中原武林百余位前辈高手。现下想起来方某人还是心有余悸。敝门前任郭掌门便是折在这场浩劫之中，至今还是音讯全无，生死不知，想想在下实在愧对本门列祖列宗。汗颜无地啊！”正是父亲方石坚的声音。
方天英出生之时父亲已是掌门，至于上代掌门郭名远只是听父亲说起过。说他这位师叔一生任意游侠，极不受束缚，也不知现在仙归何处！因而在祠堂里只为他立了长生牌。并未按次排在已逝掌门神位之列！今日听来却好像是另有隐情。
只听那个声音道：“何止贵派郭掌门音讯全无。敝帮常帮主，少林静音大师，武当陆掌门，峨眉玄逸师太……那一个不是当时一顶一的高手，也都是有去无回，下落不明吗！幸而当年得到讯息的也就是当时名声响亮的几大帮派。若是当年消息传将出去，恐怕再折上一半的人也还算少的！”
方天英听他说出“敝帮常帮主”心中已猜出七八分。果然听父亲说道：“王长老，三十年前你便是丐帮执法长老，当年也是丐帮最先得到这个讯息并传给各门派的。当时在下尚是敝帮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徒，对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一直不明白。后来发生这场浩劫各门派立时封锁消息，当事者大都已英陨海外，便是几个知情人也是守口如瓶不敢再提起此事。可是没想到三十年后，异象又现。如王长老信得过在下，可否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知在下？”
那王长老沉吟片刻说道：“方掌门乃是谦谦君子，又是堂堂嵩山派掌门。跟老丐更是多年的交情，老丐怎敢不信！说起来这件事情却是因老丐而起！令我半生不安啊！”
方天英躲在窗外，知道这王长老要讲许久以前江湖上的一个大大的秘密，心中不禁忐忑不安起来。他知道父亲脾气，若是他发觉自己躲在门外这场责罚定是十分严厉。只是自己此时离两人只隔了一个窗户，便是抽身离开也定会被发觉，到时更是难以说清。只好伺机再作打算，当下只好愈加小心，呼吸也好像停住了，身子更是不敢稍动。
那王长老停了好长时间，方才续道：“那是三十年前，也是大约在这个时候，因为我是八月初二的生日。当时虽然我刚三十出头，自然不用过甚么寿诞。却是记得极为清楚！那日常帮主见我做事公平，执法严明。便传了我一套掌法作为奖赏，我自是甚为高兴，要知道常帮主虽然待人温和却是戒心很重，若非十分信任之人那是不会轻易传授功夫的。”
只听他又顿了一下续道：“于是我便上酒馆里吃了几杯酒。不怕方掌门笑话，当时我虽然已是执法长老，却也难得走进酒馆吃酒。因为咱们是叫花子，叫花子便须有叫花子的样子。每日里却也要去讨几碗剩饭残羹吃的……！“
只听方石坚说道：“丐帮一向行侠仗义，上惩贪官，下拯黎民，提到丐帮江湖上哪个不竖起大拇指，王长老更是以身作则与帮中弟子同甘共苦，在下佩服犹嫌不及，哪敢笑话！“
那王长老说道：“话又扯远了！当时我正在吃酒，心中暗想：此时我刚三十余岁，便做到了执法长老的位置，何况又得帮主如此赏识，将来前途当不可限量。心中越想越是高兴，不自主多饮了几杯！就有了一些醉意。”
“就在这时，只见店外面走进来四个道人，看年纪也就是二三十岁，他们打量了一下店中，这才放心走进来。其中一个黑须道人背上背了一个包袱，却是足有尺余的一个盒子，然后用黄布裹住，却有两道铁链从包裹中伸将出来斜着搭在胸前。却是牢牢的扭在一起。这样像是还不放心，他一只左手更是紧紧抓住铁链，丝毫不敢放松，好像一松手，包裹便会生出翅膀飞走一般。四人手中都拿着长剑。他们在我旁边一个桌旁坐下，警觉的向我望了几眼。我只做不知，自管自得吃酒。一个黄脸道人说道：”只是一个喝醉酒的乞丐，葛师兄不必在意！”
“那黑须道人长出一口气道：‘几日来咱们星夜兼程总算来到中原腹地，想来他们不会追到此地罢！”
“其中一个微胖的道人说道：‘现在到了咱们的地界了，这些贼海盗要敢追到这里那便别怪道爷们手下无情了！”
“另外一位腿上受了些伤，左腿上裹了一层白布，进店时一瘸一拐的，只听他恨恨的道：‘这帮贼人要追到这里，老子定要亲手宰了他们。报这一剑之仇！”
“几人要了些酒菜吃起来，看这几人狼吞虎咽的样子好像许多天没有吃过饱饭一般。没过多久一桌子酒肉便被他们连吃带喝吃个馨尽。那胖道士又招呼小儿上了一桌菜肴。”
“只听那带伤道士咕的一声灌进一盅酒，长出一口气骂道：‘真他奶奶的，让这帮贼海盗一路追着跑，这个把月来连顿饱饭都没吃上，想想真他妈窝囊！”
“那胖道士道：‘李师弟用不着生这么大的气，咱们此行虽然费了些周折，东西不是到手了吗，也算功德圆满！只要再有两日行程咱们可就大功告成了！来来来，咱们兄弟几个喝一杯！”
“四个道士各举杯盏，一饮而尽。那背长匣的道士说道：‘三位师弟，虽说没几日行程便可回山。到时自有师父给咱们做主，可是越到此时。咱们更该小心谨慎为宜！”
“那黄脸道士点头称是，道：“便是这群海盗们追不到此处，也要谨防不轨之徒坐收渔利，东西要是再从咱们手中丢了可是罪过大了！”
“那胖道士不以为意，道：‘谁这么大胆敢吃咱们泰山派的白食，活……’话未说完那葛师兄横了他一眼，后面的话便就此打住！”
“过了一会那胖道士又道：“你说咱们师父见咱们带回这件物事回来，会怎么奖励咱们？我倒希望他能传我那套‘宏旭剑法’，我便心满意足了！”
“那李师弟笑道：‘黄师兄，你的胃口倒不小，这‘宏旭剑法’可是咱们泰山派的镇山剑法，从来只传下任掌门，黄师兄想要做咱们的掌门嘛！”
“那黄师兄说道：“难道不配吗，这次若非我偶然间听到两个海盗的谈话，咱们怎么会得到这个物事？’这黄、李两个小道士便你一言我一语争起功来！”
“原来他们是泰山派的弟子，不知道在海盗手里弄了一件甚么宝贝。实话说来这泰山派虽然立派也有数百年。可是派中四分五裂，分成了好几个分支，常常为了掌门之位同门相残。人才凋零，实力锐减，那是连个二流门派也算不上了。想来这些小道士也不会抢到什么奇珍异宝，因而见他们骤起口舌我心中不禁好笑！实在不想听他们聒嘈，正好我也酒足饭饱，于是起身往外走，眼见他们八只眼睛紧紧盯着我像是防贼一般，心中不禁有气，便想要教训他们一下！当下我直直的走到他们桌前，见他们脸上露出紧张之色，那李、黄两个小道士更是握住剑柄，便要拔出一般。那位被唤作葛师兄的抓铁链的左手更紧了几分！只听他声音都有些变了，说道：‘阁下想要作甚么？”
“我心里发笑，板着脸却不说话，只是伸手纳入怀中，只听仓啷啷几声响，四柄长剑纷纷出鞘。我只做不知，从怀中掏出我平日讨饭的破碗来重重的往桌上一放。伸手拿起半碗牛肉倒进自己碗里。揣进怀中，扬长而去！”
“那四个小道士手握着四柄长剑怔怔的站在当地，看的傻了。只等我走出店门，才听到臭叫花，贼叫花的咒骂。我心里只觉好笑，心中慢慢数着：……七、八、九、十！只听扑通一声响，传来几声惊呼！我知道自己适才用碗震断四条腿的桌子倒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