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 第二十三回 春色更长无休止 盘花愈盛缠宇文（四）

宇文成都见他断剑袭来，自己早已经提防他的拳脚擒拿，遂不肯再象先前那搬纠缠拳脚武功，暗道：“我不与他较量武林招式就是了。便在这里用镗打他，便是打死了，也传令手下不可将今日之事泄漏，哪里还会被人耻笑？”遂冷笑道：“你甩无赖么？不过就是在那剑柄、剑鞘上镶嵌了几块不值什么钱的翡翠小石罢了，又有什么了不起的，奈何敢厚重脸皮自诩为宝剑？若真是宝剑，又怎么会连我那轻轻一镗也承受不住，瞬间折为二段。呸！算不得宝剑。”言罢，随手就是一镗推来，因心中松懈，这一击顿显惫懒之慵态，杀气大消。

翟涔章知他力大镗猛，前堑尚在，岂忘后鉴？施展开八卦流云步，侧身避闪，足踏“兑”位，轻轻转到了宇文成都背后，恍惚拨摇浪曳，就从镗间锋刃锐影处引游而过，反脚背出，一个倒撩，正踢中他的屁股。这一招又怪又刁，本不成章法，被他随意使来，自己也暗暗赧然，忖道：“似乎有些象泼皮无赖的街桥打架了。”

宇文成都猝不及防，足下重心难稳，几个踉跄朝前面扑去，急忙撑持大镗稳住身形，羞臊的面红耳赤，只恨得咬牙切齿，回头怒道：“小贼，你就是再有些本领，断刃残剑，怎么抵挡？此时此刻胜负即分，却还兀自不肯投降么？”镗镗生风，推错拉交，就与翟涔章战成一团。他镗极长，剑却极短，周围隋兵观之，赫然便是长强短弱，孰胜孰败，可谓之一目了然，不觉振臂高呼。翟涔章愈发难以招架，暗暗叫苦不迭，默忖道：“罢了，罢了，今日逞威风显英雄，却要死在此地了。”

便在此时，听得有人叫道：“小兄弟，不用担惊骇怕，老哥哥我来帮你一把。”话音甫落，就见旁边土坡上斜斜窜出一匹大肚蛐蛐红来，马上那人胡须拉渣，富态福相之余，却不免颇显得几分邋遢，手中拎着一把闪着森森寒光的宣花大斧头，不是旁人，正是当日在渡口不远处小镇曾相逢过一面的程知节。宇文成都愕然止步，定睛观之，待看清了来人的面目，不觉哈哈大笑，说道：“我以为又是哪一位了不起的大英雄大豪杰跑出来了，原来便是当年瓦岗寨的混世魔王程咬金啊？有趣，有趣，我正自烦恼，不晓得你逊位李密之后，却到哪里发财去了，转来绕去，竟然在这荒山野岭相见。也是缘分啊。嘿嘿！长久未曾向你这土皇帝请安，你老人家颠沛流离，惶惶不可终日，向来身体可安好？”语气之中，皆是揶揄之意，众隋兵哈哈大笑。翟涔章乘机退后，伸出袖子擦拭额头的汗水，忖道：“他那斧头虽然厉害，却远不是这宇文成都的敌手，他来帮我，少不得还要两人联袂才对。”左顾右瞻，还想去哪里再寻觅一柄剑来。

程咬金不慌不忙，笑道：“你去向杨广那孙子请安。我虽然大你几岁，偏偏不显老，与你相较之，反倒比你还年轻似的。你才是老人家咧。”宇文成都面相老成，最忌讳别人说他老，听程咬金玩笑，不由勃然大怒。翟涔章笑道：“混世魔王，这位宇文大将军果真是比你年轻么？瞧着却不象啊。”这正是火上浇油了，宇文成都脸色紫涨，才要挺镗追出，却见程咬金神闲气定，心中蓦然一动：“这厮好吹牛皮，本领却不过尔尔泛泛，他如此模样，若非虚张声势，便是自恃依仗，不知他的依仗是什么？”拽步回转，后面有兵卒牵来他的座骑，遂踩磴执镗，翻身上马，懔懔候待余下动静。

程咬金抚须笑道：“好，好，你倒鼻嗅灵敏，知晓我给你找了一位好对手，是也不是。”扭头道：“罗兄弟，出来吧，打架了。”宇文成都心中一惊：“普天之下，除了那唐国公的四公子赵王李元霸与裴元庆此二人，还有谁是我的对手？难不成这胖子将他两人请来了？”正自疑惑，便听得林中有人哈哈笑道：“来了。”就看一条大汉手提双锤，大刺刺地走了出来，后面尚跟着一彪人马。马上为首二人，一个便是那侯君集，另外一个，却是昔日在白塔前见过的那军师徐茂公。这大汉卸下了雷震铛，换上了双锤，正是罗士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