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 第二十二回 斗剑（四）
他口中如是，大打哈哈，心中却颇为不安，想起先前的练剑情状，默默忖道：“都说危急之时抱佛脚，今日得了那少林寺的大和尚临时指点，却不晓得所习精益能否助我抵御强敌咧？”看赵顺保与两位小师弟盘转入一块岩石后面，须臾走出，手中俱捧着什么物什。待近了细观，却是他们不知从哪里弄来了几个色香味俱全的上好熟菜，皆用小小的瓷盘装好，就着地上的石头平整处摆置开来。一小师弟笑嘻嘻说道：“吃饱了饭，才好打架；吃了好饭，打架必胜无疑也。”提了一双竹箸，用布擦了两擦，塞在了他的手里。
翟涔章颇为纳闷，细一打听，原来是赵顺保午时去旁边的镇坊买来的，不由暗暗感激，心中却又陡然升起一个念头：“倒似‘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却用好菜佳肴送我上路一般。”转念一想，心中呸道：“胡说八道，今日吃了好菜，以后尚有佳肴享用，岂能自折威风呢？”于是大快朵颐，如风卷残云。赵顺保笑道：“师兄真是豪气冲天。”从旁边去了两个竹杯，斟满了清水，说道：“小弟且以茶代酒，祝师兄剑挫枭雄、威震武林。”
翟涔章哈哈笑道：“那恶人哪里算得上是什么枭雄，不过就是个怪异的疯子剑客罢了，便即击败了他，我也称不得威震武林。”胸中却砰砰乱跳，忖道：“他们如此说话，倒好象我出马必胜。唉，唯有全力相搏之了。”那一众小师弟眉飞色舞，纷纷举起竹杯，大声说道：“不止是赵师兄，我们也盼翟师兄得胜归朝。”
翟涔章不忍拂意，大声说道：“好，好，我得胜归朝，就象是戏台上的大将军，干杯。”赵红英在洞内听得，不由喃喃说道：“他，他有如此气概，便是败了，亦还是一个大英雄大豪杰呢。”目光斜睨，见两位师妹面色错愕地瞧着自己，遂即满脸通红，冷冷哼道：“一个狂妄的家伙，有什么了不起的？”低下头来，心中却暗暗说道：“他这般不顾性命地帮我，我，我却是不该如此说叨他的，唉呀呀，适才的那句话不算数。”
等候至黄昏时刻，那黎伯兰果真如约奔来，见了翟涔章，更不搭话，左手渔杆挥劲平推，先将对手迫开一丈，乘势拔出长剑，倏忽猱身逼迫，径自斫向翟涔章腿腹。剑势裹夹劲风，虽然迅猛无比，但未曾安定，攻退攻腹？取舍皆在他手腕运剑之妙，若是稍稍上挑，洞穿肠胃，哪里还能活命？如微微下压，便能贯透大腿骨头，也是伤重之极。
赵红英被两位师妹和几个小师弟用担架抬至洞口，默默窥看，听赵顺保颔首道：“嗯，嗯，这姓黎的甫一上来，便即大施毒手，可见他对翟师兄甚是忌惮，说不得再斗上几招，那翟师兄还真能取胜。”果见翟涔章哈哈一笑，足踏乾位，身形陡然闪转，轻轻闭了开去，哈哈笑道：“你这剑法不怎么高明，何不拜我为师，我来好好指点你一番？”
他初试这八卦龙门步法，果见其效，心中大喜，本来对那黎伯兰还甚有顾忌，此番却敢揶揄。口中喝道：“第二招。”反手抖出一剑，剑走中锋，突然弯肘压臂，直直指向黎伯兰肋下。黎伯兰初时第一招便即被翟涔章避开，又羞又恼，竟有几分挫折之感，此刻又见此招与昨日的剑法大不相同，不觉惊道：“这是什么剑法？”
翟涔章笑道：“这是老毒物剑法，你可要小心了。”
正是当日他被彭三公困于石洞之中，老毒物日夜操练自娱的那一套慢腾腾剑法，他大觉其中奥妙，休闲之时，若非练习那顶天剑法的筑基内功，按口诀运气调息，内力大有精益，便是修习大正剑法，又认真琢磨这套慢腾腾的奇异剑法，长久时日下来，虽然十之八九尚不能领悟，但中间有几招已然颇能窥室登堂，方知当日彭三公这套剑法其实大有讲究。白日他又听得少林寺昙宗和尚讲授运剑使力之法门窍道，心念颇动，便暗思这“老毒物剑法”运劲使力之法，只觉得有几招快些使来，竟然得心应手。不可不说百思累积，稍一点通，便即贯通明悟。慢剑快使，未必就是彭三公原本使剑的要旨，但既然能生用处，翟涔章哪里还管他许多，既不拘泥小节，且招式本是偷学自彭三公，他索性就将这套剑法唤做“老毒物剑法”。
黎伯兰脸色通红，怒道：“胡说八道，哪里有这套剑法？”听得赵顺保大声道：“第三招.”心中不由凛凛，杆抖剑走，一长一短，左右往翟涔章扑到。翟涔章这才一招大正剑法送出。黎伯兰见此招他昨日显是用过，脸色一沉，心道：“你这一招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如何敢对我二度复用之，当真是狂妄自大，小觑我不成？”拉过渔杆，漫不经心遮挡，眼看便与对方长剑相撞，忽然眼前蓝印印剑光吞吐闪烁，那剑势绕转润滑，“嗖”地点向自己“灵骨”穴，不由大骇，仓促举剑照应拨挡。
翟涔章料想此招难以一击奏效，见好便收，不敢轻易犯进，笑道：“这是第五招了。”复举剑接连冲刺，一下子连攻数招大正剑法，却非昙宗和尚指点之招。黎伯兰手忙脚乱，猝不及防之下连连后退，却听得旁边赵顺保及一众小师弟嚷道：“第六招，第七招，第八招，这是第九招了。”
黎伯兰拧腰侧势，左手长竿反夺击打，稳定身形，右手长剑乘势串挑，又被翟涔章避过，赵红英喜形于色，不觉叫道：“第十招。”黎伯兰心想：“他方才这几招实在平常，先前也不晓得从哪里学来的怪招，险些唬出我一身冷汗。只是他那身法却不甚寻常，我可要当心了。”心念如是，不料翟涔章又扑出第十一招，依旧还是大正剑法的路数，昨日也曾见过，此番使来，威势迅猛灵动，不由惊道：“这，这－－”急忙抵挡。
那翟涔章哈哈一笑，如法炮制，后面又是几招寻常之式搬出，便听得赵顺保、赵红英等人嚷道：“哎呀呀，第二十招了。”黎伯兰大为错愕，更是讶凛，暗道：“不知不觉，就已经到了二十招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