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 第十六回 较量长 较量短， 长短难辨（四）

翟涔章受她抢白，一时无语，转念一想：“此女脾性执拗，我何不反守为攻，教她自己乖乖撒手？”心中有了主意，涎着脸笑道：“你这般娇滴滴的一个美人儿，我疼你还来不及，哪里还舍得松开你？只是咱们这般还是疏远，我看你那樱桃小嘴娇艳欲滴，就想与你亲个嘴，尝尝上面的胭脂。”言罢，果真将一张嘴凑将过去，作势要啃其嘴唇。周圆圆何曾见过如此情状，只吓得魂飞天外，满脸羞红，“哎呀”一声，推开面前好色之人，慌不迭朝一旁墙角躲避。翟涔章嘻嘻一笑，道：“原来你对我并非真正钟情合意，既然如此，也休要寻我了。”周圆圆心中砰砰乱跳，浑身滚烫，呸道：“谁欢喜你了，你…你这大无赖。”李田初时嗔目圆睁，此刻见得端倪，不由神色稍缓，轻轻走到翟涔章身侧，“噗哧”笑道：“婆婆唤你小无赖才几日哩？如今她偏偏又叫你大无赖，小无赖变成了大无赖，翟大哥，看来你确是颇有长进了。”翟涔章摇头叹道：“你以为谁欢喜作这什么小无赖么？别人纵然欢喜，我却是大大的不高兴的，只是有时迫于无奈，不得不作着小无赖的罢了。”

花三娘稍谙医理，探指搭脉得片刻，眉头微蹙，扭头道：“我看此人内伤颇重，老身毕竟修为有限，当请那大神医好好地诊断为妥。”周志龙愕然一怔，旋即叹道：“不用诊断，适才他与恶头陀铁西域硬碰硬地相持，被震开足有数丈之遥，如此威赫，只怕经络皆被震断了。”花三娘与佘婆婆脸色皆是变化，相顾骇然。那鲁晓南乍一听闻，神情陡然惊惶，气色莫不悚惧，颤声道：“那…那老头儿恶厮又回转中原了麽？此人内力浑厚无匹，哎呀呀！这…这可是大大的不妙。”遂深吸一气，勉强按下心神，匆匆过去抓过乌老三的手腕，便即替之细细看诊一番，脸色遽发难看，沉声道：“周贤弟说的果真不错，他确是为那铁西域的内力震伤，幸赖此大汉受创之下，应变颇快，尚能一口呼吸牢护心脉，说来说去，伤势终究不算甚重，且经络气血并无什么大虞毒恶。”忽然冷笑一声，道：“我轻易不替人治病，但他既然伤于铁大恶人之手，无论如何，我也要出手相救。”

周志龙道：“不错，但凡铁西域救助之人，你必定是想法子要去害之，那时江南名医，只怕就变成了江南毒医。”翟涔章心中奇怪，暗道：“怪哉，看来他们与那铁西域，都是老相识呢？”鲁晓南眼睛一瞪，呸道：“不错，我偏偏要与这恶贼对着干，只是他铁西域何曾救过谁，我也因此不曾害过谁。”言罢，除下乌老三衣襟，精赤而坐，又从袖中摸出几根细细的牛毛长针，觑准穴道位置，于周身四肢掂转插入，捏柔几下，却不理睬众人，自去一旁墙角，搜得一个石臼，解下腰间布囊，取出花花绿绿一些枝叶，投掷其中，拎着一根杵棒咚咚敲打起来。须臾药材化汁，从臼中导入一旁小碗，递于周圆圆，道：“今日配药不同，你去药浴半个时辰，然后将长针扎入‘百会’、‘风池’、‘神庭’、‘膻中’‘关元’、‘大椎’、‘涌泉’诸穴，盘腿调息，打坐约莫一个时辰，休说叁日，就是三十日也能保无恙。”从怀中掏出一张纸笺，又道：“以后用药即刻行规蹈距，无甚变化。我将这药方送于你，你背熟之后，每月调配用药一次，再也勿需老夫亲来煎熬服侍。至于针灸，今日扎上最后一次，余下皆可免了。”周圆圆笑着答应，走至李田身旁，道：“我一人洗澡扎针甚是不便，只说‘大椎’一穴，我又岂能反臂反手捉之？毕竟觑准不能。你再与我有仇，瞧着彼此邻居的份上，且你是主人，我是此地客人，也该帮我一帮，是也不是？”李田笑骂道：“这时方想起我的好处麽？走吧，只此一回，下次我却懒得管你。”瞥看了翟涔章一眼，目有笑意，与她携手挽臂而去。翟涔章瞠目结舌，暗道两人竟然如此豪放，竟丝毫不顾有伤风化之嫌，转念一想，倒也释然：“他两人必定青梅竹马，情愫极深，迟早能配为一双夫妇。此刻便是彼此裸露、坦诚相见，那也是晚粥午用，其实又有甚么干系？不过换做是我，怕也不能轻易放开吧？”佘婆婆嘻嘻一笑，上下打量他一番，道：“我这小孙如何？”翟涔章搔搔头皮，哈哈笑道：“乃是不拘小节，却又处处谨慎小心之人，看似矛盾，但又颇能融合互济，具体怎样，我也说不出来，不过是大为佩服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