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 第十六回 较量长 较量短， 长短难辨（二）

乌老大听罢，脸上乌云散尽，喜道：“还是二弟聪明，便依你的法子，将这帮兔崽子杀得片甲不留。”两人心意既通，更无懈怠，大吼一声，蓦然分开斜掠，各自朝相反的方向拔前几步，甫又同时倒地。众人皆是错愕不已，却看他兄弟二人身转腿踢，转如陀螺，踢似暴雨，挟卷着刀枪就往隋兵的脚下疾滚而去，刃茫寒森，就欲夺踝取胫。隋兵军众虽多，却何曾见过如此的奇异打法，张皇之下，俱是惊讶无比，稍稍分神岔意，就听得两声凄厉惨叫，却是乌老大与乌老二振奋精神，俱得手伤敌。

那乌老二的鬼头九环大刀斜刺过去，势挟劲风，猛然扎进一位隋兵小腹，乌老大则长枪直挺，正没入最近一卒胸口，皆是致命要害之所。那两人只叫得“啊哟”一声，“扑通扑通”倒地，眼睛翻白，顿时气绝身亡。其余隋兵大惊失色，忙将红缨长枪往地上就刺，哪里刺得中？乌老大与乌老二各逞威风，喜道：“这地趟刀、地趟枪不算是入流武功，平时难得使唤，不想今日却派上了用场，可见技有殊异，却无高下，若得其所，各建奇功。”两人精神倍增，搬招递式，下手绝无留情。隋兵阵脚密如簸桶，一破皆破，一损俱损，不消得多时，便有二三十人中招倒地，纵然不死，也得重伤，满地呻吟悲号。余者见势不妙，皆心惊肉跳，刀枪在受，毕竟再也无心与这地上翻滚、卷刃弄器之江湖豪客搏杀。

那边马寰贵与翟涔章相斗正急，听得动静，心中稍一分神，肩头“哧啦啦”正中一剑，破出一条极长的口子，幸赖他甚能机变，情急之下，急忙收腹后仰。这一招反映甚及时，然避开得九分，尚余下一分，那长剑在肩下拉出的一处口子衣襟破翻，破出一道赫然然的血印，虽无大碍，也让马寰贵唬出一身的冷汗，暗呼侥幸。翟涔章搬招递式，一剑既然得手，信心登时大增，忖道：“听彭三公说过，这大正剑法乃是外家剑法，便有运招之时的所谓呼吸调畅之法，但毕竟不是真正之内家吐纳，能真气生力，便是练习得再精纯，也造诣有限得紧。饶是如此，这套剑法委实还是了得，竟能与这位所谓的马大高手堪堪匹敌咧。”“唰唰”接连又是两剑递出，上下游龙，盘若波涛。

马寰贵吃了如此亏楚，大出己意，锐气大减，遂不敢逼迫为巨，半攻半守，刀光才闪，防盾即刻遮乎胸前。翟涔章瞧得分明，心中反生出几分轻蔑：“此人武功不弱，可惜算不得真正豪杰。先前咂咂呼呼，气焰何其撩人，此刻却莫名谨慎小心，招失锐利、刀无往犀。”胸中豪气陡升，咬牙切齿，奋命苦搏，渐渐占得上风。周志龙忽然纵身而起，狼牙钺朝下斜点，正中一黄衣人手臂“曲池”，那人“啊呀”惊呼，大刀脱手，急忙往后退去，恐周志龙挟威追来，左手一甩，那方盾平平掠去，阻其道路。周志龙双足在那盾面上一点，复跳入半空，翻转一个筋斗，落在另外一黄衣人身后，喝道：“中。”刀柄反撞中其人背心。那黄衣人只觉得“大椎”穴如被千斤重锤敲击了一下，胸中气血翻涌，忍耐不得，喉咙一甜，“哇”的吐出一口鲜血。

乌老大与乌老二忽然齐声呼哨，身形方向顿变，齐齐向元好照马下滚去。数人挺枪来挡，长枪才出，听得“咔嚓嚓”声响，皆被乌老二的鬼头九环大刀横横劈断。元好照大惊失色，摘下鞍上长矛，胡乱投掷过来，却歪歪斜斜落于地上，便连蚂蚁也砸不上半只。元好照急道：“拦住他，拦住他。”眼见两人如拨涛转浪，就要行至蹄下，神色慌恐，脸色愈发苍白，一个寒噤支撑不得，顺着马屁股就要跌落下来。

突然军阵中掠起一条人影，一手托着他的腋下，稍稍推送，教之依旧在鞍上稳坐，另一手拔出腰间铁锤，大吼一声，双足踩上一位士卒腰间，猛然跳起。那隋兵大出不意，“啊呀”一声，竟被挤兑得往后跌跌撞撞退去。此人提着铁锤已然纵上了另外一卒肩膀，身形陡然拔空而起，反转一个筋斗，势尽时，抡将铁锤朝乌老大狠巴巴地砸下。他那锤头众人瞧得真切，两端各是一个青铜铸造的骷髅骨头，黑洞阴恻，甚是狰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