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 第六回 苦救援（九）

便在此时，听得有人哈哈笑道：“笨小子，我偷了真钥匙，将一把假钥匙挂在那商大旗主腰间，你倒好，把人家假钥匙也窃了过来，他若是一觉醒来，发觉腰间空空，毫无一物，岂非大事尽泄，救人不成反添新囚吗？有趣，有趣。”正是“寒江毒翁”彭铁貂的声音。翟涔章激灵灵打了一个寒战，急忙往过道看去，便见彭三公手中把玩着一把金光闪闪的黄铜钥匙，嘻皮笑脸倚壁而立，一副懒洋洋的神情，不由惊道：“老毒物，你，你－－”

彭三公看他满脸诧异，心中大为得意，笑道：“我怎样？你便来救得人，我便不能救得人么？我偌大的年纪了，还没有媳妇，若是救了这女子，教她从此以身相许，作我老婆，岂非块哉之极？”

翟涔章眉头一蹙，忽然哈哈笑道：“妙哉，妙哉，既然如此，也算是天作之合。只是――”彭三公把弄手中钥匙，奇道：“只是怎样？你可是说你对这女子也是心有牵挂，却舍不得她嫁给我作老婆。嘿嘿！好商量，好商量。”

翟涔章暗道他多日来搞什么“大仇小报，来日方长”的诡计，白日潜伏于这雪刀派大院栽赃陷害，也打探得不少闲言碎语，想必是听谁多嘴饶舌，说自己与兰花姑娘怎样怎样？脸色顿时一整，道：“我与兰花姑娘清清白白，你休要胡言乱语。”兰花嘻嘻一笑，只是静静瞧着他，却见他倏地转过脸色，咳嗽一声，神秘兮兮，叹道：“兰花姑娘若要嫁你，我便是她娘家人，你不拍拍我的马屁，那可不行。且说了――”

语出半截子，向彭三公招招手，示意他过来。彭三公扁扁嘴，哼道：“有什么话就说出来，屁却不能随便放。”翟涔章道：“罢了，罢了，我说于你听，如今的女儿家也信不大过，便是答允嫁你，但稍有虞迟变故，又生出悔意，你何不就现在与她拜堂。然后那水帘洞中，便是你们的新房？”

彭三公脸色陡变，咦道：“此话当真？”翟涔章扭头往兰花看去，笑道：“你不是说想找个武功高强的丈夫么，这老头儿武功勉勉强强过得去，哥哥便替你做主了，怎样？”兰花掩口一笑，道：“那便依从哥哥的意思好了。”盈盈就要跪下。

翟涔章笑道：“妙哉，妙哉！老毒物，我妹子都跪下了，你还不跪下拜堂成亲么？”彭三公瞠目结舌，半晌不能回神，良久往地上啐口唾沫，骂道：“谁要和她拜堂成亲，你是无赖，她与你呆得日子长了，也是无赖，我，我岂能与无赖作夫妻？”

言罢忽然得意笑道：“此刻方过四更，马上便即是五更，天色破晓光亮也，且看你这一双无赖怎样逃跑？”嘿嘿一笑，又道：“只怕你们就是化作一对厚翅鸳鸯，能飞到天上，也要被这雪刀派的弟子用弓箭射下来咧。那倒是好玩得紧。”翟涔章不慌不忙，眼睛一转，对兰花笑道：“妹子，你一个人关在这里，岂非辛苦，我便与你一并坐牢，我给你讲讲故事，你闲时为我哼哼小曲，亦然苦中取乐，如何？”兰花点点头。果真就看他往旁边地上一左，贴着栏杆，道：“妹子，我颈脖肩膀有些酸痛，你替我揉揉。”兰花答应一声，双手透过劳栏，轻轻按在他的肩上揉捏起来。翟涔章直夸她手艺好。

彭三公瞧他如此模样，喝道：“休要耍赖，快起来。”翟涔章斜睨他一眼，打个哈欠，懒洋洋道：“兰花妹子，这真是舒服，稍时我要是睡着了，你便让我这般靠着，休要叫醒我。”彭三公不禁咬牙切齿，狠巴巴问道：“小无赖，你…你想怎样？当真不想出去了？”却见翟涔章笑道：“妹子，你后退些，我，我要放屁。”兰花扑哧一笑，退后几步。彭三公几步上前，一手按住他的肩膀，呸道：“装神弄鬼。”却听得“噗”的一声，果真是放了一个臭屁，不觉啼笑皆非。

翟涔章斜眼睨他，半真半假说道：“你放屁干你何事，稍是我还要向那谷大掌门投案自首，将你恶习一并供出，也好教雪刀派上下早作准备。”彭三公怒道：“你说什么？”翟涔章笑道：“你的来历我清楚得很，我要是一五一十说出来，你说掌门人会不会相信哩？说不得道我大大有功，反给我一些赏赐，哈哈，卖友求荣固然不可，但若是卖敌求荣，天经地义，应该之至也。”彭三公双目凝视着他，也是哈哈大笑，旋即叹道：“好一个卖敌求荣，你这无赖，果真是天下无双。罢了，罢了，我便救她出去，免得受你这天下第一大无赖牵扯晦气。”

翟涔章尚坐于地上不动，闭目养神，道：“你救便救之，干我何事？”却听得彭三公哈哈又是一笑，道：“臭小子，反与我扯住了顺风旗咧。”手掌往下压，掌心朝上托起他的双肘，轻轻一推，喝道：“到一边去，莫在这里碍手碍脚的。”翟涔章拿捏不得身形，几个踉跄摔跌一旁，噗嗵嗵滚跌数下，勉勉强强贴着墙壁勉强站定。便听得“当啷”一声，彭三公将手中真钥匙插入锁孔，轻轻拧摇，那锁头立时弹起，果真打开了。他把大锁与钥匙揣入怀中，笑道：“雪刀派乌烟瘴气，没有什么好东西，就是此物事还不错，老夫且留着，说不得日後尚有大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