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李家瞳王家血钟家魂 -- 第四章 李家瞳王家血钟家魂（5）

他俩不是三头六臂，也没想象中的狰狞，准确点说甚至有点熟悉。站在左边的是朝丝暮剪那个老板，个子不高，头发挺长，不久前刚替我换过发型。另外一个理所当然是那女孩，或许有点偏离想象，但她真的就是夜杀，高高在上，不可一世。她说，如果我要带刘承霄走，你们一定会来拼命对吧。冷冰冰的语气划破夜色，显得戏谑并且无比讽刺。承霄躲在远处没敢说话，眉眼间的神情迷茫至极。倒是天苍有点火大，一点不顾对方身份，皱着眉头大声嚷嚷，承霄就一废物，你抓他去做啥。说完似乎有些颤栗，一连吞了几口口水。夜杀没有答话，自顾自地往下叙述，我没兴趣欺压世人，就给你们二十分钟时间，我不抵抗，也不还手，只要谁能伤我分毫我就立马离开。

那个瞬间四周很静，无数威严奔涌过来，我跟天苍费了好大力气才能勉强站稳。

然后我想起了我姐曾在梦中这样交代……请你不管发生什么都要好好保护承霄。

保护承霄……保护承霄……

夜色逐渐浓郁，偶尔有风刮过，整个公寓显得出奇寂静。

夜杀说完之后没再吱声，无数微尘在她周围来回盘旋。发廊老板退到一旁，随手破开我和天苍设的封印，探囊取物一般拎了万世恶灵出来。天苍吓得够呛，不过没有胆怯，伸直胳膊又再拉紧弓弦。我也只好拼了，睁开异瞳替他开路，哪知目光刚一扫到夜杀就忍不住打了几个冷战。这么说吧，我看见的不是实体，不是幻象，不是傀儡，甚至不是任何物质，而是浩浩茫茫一片光泽，时间一般绵长，空间一般广阔，换个词说就是，整个宇宙。更玄的是她能察觉我在看她，睁开双眼正好盯准我额间的异瞳。于是某些情绪荡漾开来，许多古老字句依照她的意志缓缓占据我的脑海。

�山海经•西山经》

西王母其状如人，豹尾虎齿，而善啸，披发，戴胜，是司天之厉及五残。

�山海经•大荒北经》

西海之南，流沙之滨，赤水之后，黑水之前，有大山，名曰昆仑之丘，有神，人面虎身，有文有尾，皆白，处之。其下有弱水渊环之，其外有炎火之山，投物辄燃。有人戴胜，虎齿，有豹尾，穴处，名曰西王母，此山万物尽有。

等我清醒过来天苍已经连射三箭，月光追随他的灵力浩浩荡荡洒满公寓。夜杀没有闪躲，任由光箭贯穿身体，就连头发也没颤动分毫。天苍退了两步，差点没能拿稳血弓。他说，没可能的，没可能的……说完又再拉开弓弦，胳膊因为用力过度缓缓爬满青筋。光箭离弦之后我从旁边扑了过去，符纹灵光刹那之间凝成三只玄龟。夜杀仍旧没动，光箭从她肩头掠过，玄龟趁机借助地力化作巨岩将她困住。天苍反应最快，抖抖手把血弓变成血矛，刺进巨岩之后伸出无数分岔，沿着缝隙重新露出尖锐头角。我也没有消停，左手祭起母符，右手紧握子符，使得巨岩仿佛毛巾一般拧成一团。四周于是更加安静，毛茸茸的恐惧爬满全场。我们还来不及兴奋，子符就已在我手心炸裂，然后巨岩传出一声轰鸣，连同血刺一起没了踪影。夜杀重新现出身形，还是站在原来那里，没有狼狈，没有不堪，嘴角笑容仿佛怨灵一般冰凉。

我和天苍彻底崩溃，就连逃走都没勇气，愣在原地半天没敢出声。夜杀缓缓站直身子，月光在她身上凝成一个圆柱。她说，明白了吧，什么叫做天威难犯。说着察觉到了什么，侧头盯了左侧围墙一眼。于是空气产生波动，冉创随着她的目光跌到我们面前。承霄吓了一跳，加上不懂术法，晕乎乎的冲他嚷嚷，你他玩球怎么玩到这里来了。冉创也没搞清状况，愣了一阵缓缓回答，玩得晚了只好翻墙进来，一脚踩滑就摔这里来了。说完似乎觉得不对，远远望了一眼围墙，怎么也不相信竟然摔了二十多米。夜杀明显没了耐性，眯着眼睛缓缓叹了口气。她说，众生皆是蝼蚁，我对你俩客气够了。天苍比较聪明，猜到她想杀鸡儆猴，赶紧转身挡在冉创前面，血幕仿佛羽翼一般轰然绽放。三秒之后传来巨响，没有灵力流动，也没物质穿梭，但是天苍明显被啥撞到背脊，对准冉创哇地吐出一口鲜血。冉创吓得傻了，下意识的扶住他的肩膀，好久好久没敢喘一口气。夜杀于是露出冷笑，某种气息再次凝结成形。我忙撑开护墙，长城一般挡在他们前边。天苍赶紧翻了个身，一边推我一边嚷嚷，你快闪开，挡不住的。我说，挡不住也得挡……说到这里有点颤抖，似乎有股微风拂过，越过护墙，越过血幕，甚至越过天苍，结结实实装在冉创身上。静了半个瞬间，天苍猛地哭喊起来，声音仿佛指甲刮过黑板一般刺耳。然后我转过头，正好看见冉创瞪大眼睛散成碎片。承霄隔得最远，愣了半天才看清楚，吓得双腿一软缓缓倒在地上。

夜杀还是那副冷漠表情，似乎真的只是杀了一只所谓蝼蚁。天苍于是火了，几乎忘了她的强大，起身红着眼睛直骂脏话，然后血弓重新凝结起来，光箭迎着月光连成一线。我用右手祭起黄符，配合他的攻势放出一串闪电。不过结果没变，夜杀仍旧满脸不屑，只是那么漫不经心盯了一眼，光箭闪电之类立马失去踪迹。她说，差不多了，刘承霄你自己决定，要不要你这些兄弟为你丧命。承霄直到这个刹那才意识到危险，一会看看我俩，一会看看夜杀，咬着嘴唇半天没有吭声。天苍极度不甘，皱着眉头嚷嚷，承霄不要听她胡说八道。夜杀闻言露出冷笑，转头扫了一眼，一字一顿地说，不要逼我真的动手。天苍察觉危险，下意识的举起右手，于是血弓飞快碎成粉末，衣袖跟着一丝一缕往外飘散。我被吓得半死，慌忙从旁把他推开。四周空气有些颤抖，之前他站那个位置轰的一声现出一个深坑，旁边几个花坛跟着悄无声息散成粉末。然后整个世界安静下来，没人说话，没人喘息，没人动弹，必须承认有种力量确实可以威慑众生。

夜杀于是又问，刘承霄你想好了么。承霄一时半会没敢接受现实，脸上密密麻麻爬满一片恐慌。好久之后他才站直身子，转过脑袋勉强冲我两个露出微笑。他说，谢谢，兄弟。说完忍着恐惧一步一步走向夜杀，眉目间的神情仿佛夜色一般浓郁并且悲伤。那个瞬间思绪有点混乱，我不知道怎地忽然想起开学那天，我和天苍吃完午饭跑回寝室，承霄正在床边傻兮兮的整理，然后我们开始说话，其实应该叫做交流，反反复复来来回回，不像初遇而像重逢，他叫天苍祸害，他说我是弱弱，他夸自己聪慧……想到这里我没办法控制情绪，猛地遁了过去死死拽住承霄。天苍几乎跟我同时出手，眸子里的光泽转眼驱散一切恐惧。夜杀有点诧异，但是转眼平静下来，侧过身子冷冰冰的念叨，我没想到你俩真敢与神为敌。天苍努力忍着恐慌，亮出血刺一字一顿地说，为了兄弟，怎么都值。承霄有点迷茫，红着眼眶想说什么，嘴唇随着心跳抖个不停。这么说吧，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意气用事，但我能够确定无论什么时候回想起来我都不会后悔。

夜杀不再说话，似乎真动了怒，转头冷冷瞪了天苍一眼。于是那股气息又再出现，铺天盖地朝着天苍涌了过去。天苍没敢抵挡，扣起法印往后遁开。可惜还是迟了，攻势转瞬便至，先是血幕分崩离析，接着外套散成飞灰，最后眼睛鼻子喷出血来。我没拖沓，赶紧遁他前面撑开护墙，勉强挡了四分之一刹那。之前没有交代，我家护墙一共分为七个等级，赤橙黄绿青蓝紫，赤色最弱，紫色最强，我的灵力原本只能撑开黄色护墙，可是这时不知为何转变成了青色。天苍因此得救，遁开之后没能站稳，软绵绵的瘫到地上。

夜杀于是又再笑了，不知讽刺还是轻蔑，压低声音缓缓叙述，都说李家护墙因爱而生，今天我算见识到了。说完之后眼波流转，那股气息忽然凝成一线，轻易冲开护墙撞上我的胸口。我不知道怎么叙述我的感受，那个刹那似乎整个世界翻转过来，好的，坏的，美的，丑的，统统化成粉尘随风飘散。我能看见夜杀冲我微笑，也能听见天苍承霄喊我名字，甚至还能察觉我的生命飞快离开身体，但是没有办法做出回应，所谓意识被迫节节败退。之后事情变得更加复杂，天苍准备扑到这边救我，可是空气忽然产生波动，一条裂缝猛地挡在他的面前。几乎没有半点间隔，胖乎乎的迎宾老板从中跃出，扯着我的胳膊飞快遁到一旁。周围压力终于烟消云散，我忍不住连着吐了几口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