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李家瞳王家血钟家魂 -- 第四章 李家瞳王家血钟家魂（3）
承霄自从知道这个世上存在法术就对任何事都疑神疑鬼起来。
那天傍晚他去水房接水，不经意的瞥见旁边站着一个女人，于是吓得扔了水瓶飞快蹿回寝室，嚎了半天才想起了那是宿管阿姨。还有一次他跟张巧出去缠绵，手拉着手正有那么一点悸动，忽然听见一旁树林传出嘶吼，于是跟着放开嗓子喊个不停，还好当时张巧比较镇定，跑去树林深处找寻半天，结果追着一只黑猫跑了出来。前天晚上更加夸张，由于打雷引起全校停电，他在自己床上没法安心入睡，居然死皮赖脸爬去挨着天苍……隔天早晨天苍满脸疑惑跟我透露，不知为何整晚承霄都像孩子似的颤抖不停。
根据承霄自己形容，最近几天他跟那些预兆一样十分反常，闭上眼睛总能听见某人轻轻叫他名字，承霄，承霄……然后晚上反复做着同一个梦，关于死亡，关于救赎，关于憎恨，内容漫长而又沉重，却没任何一个主角。他在幻像之中经历无数不一样的人生，一次一次目睹自己褪去色彩沦为空白，没有情节，没有结局，一切事物虚幻得挺真实。于是每次醒来都没法摆脱情绪，有时甚至分不清楚梦境还是现实，似乎两个世界重叠起来，从此以后永不停止循环。
我和天苍从没见过这种状况，所以傻兮兮的不知怎么安慰。还好张巧十分敏锐，很快察觉他的反常，整整一个星期跟他形影不离，搞得好些老师误会她是我们班的学生。这么一来局面稳定大半，至少白天承霄不再心惊胆颤。怎么说呢，爱情很多时候真的可以直接触碰灵魂。
然而奇怪的是，昨天晚上我也做了一个诡异的梦。
梦里似乎回到李家结界，我在北面某条河畔坐着，周围许多鸟兽自由奔走。然后天空明媚起来，我姐沿着小路走到近处，一如既往冷傲并且清高。她说，好久不见，弟弟发型换得不错。我没说话，有点诧异梦境竟然这么真实。许诺于是侧过脑袋，神色仿佛水流一般变换不定。好久之后她说，答应姐姐个事好不。我点点头，不知为何没有半点犹豫。她忍不住笑了，身影随着笑容逐渐暗淡，然后化作微风四下飘散。我想挽留什么，可是伸出手掌什么也没碰到，结界仍旧宁静，梦境仍旧莫测。
几秒之后忽然醒转，耳边隐约回响她的声音。
她说，请你不管发生什么都要好好保护承霄。
两天之后我们得到噩耗，学校安排本届新生冬天军训。
正好接近期末，考前放假五天，本地学生大半跑回家里吃香喝辣，整个校园忽然之间变得无比宁静。四大金刚仍旧没有回家，不过没像国庆一样到处乱跑，而是留在寝室整天整天昏昏欲睡。主要因为外面太冷，光是隔着玻璃瞧瞧云泽就能让人直打冷战。承霄跟个怨妇似的不停报怨天气，冉创有时也会跟着低声附和，然后大家同时想起接下来的军训，情不自禁想要搞点汽油烧了行政大楼。
还好我们后勤队伍比较强大，长如经常伙着张巧若言跑来探班，顺道带来大包小包挺美味的外卖.每当此时毛大志都特别眼红，看我们的眼神跟看阶级敌人一样凶残。冉创更猛，似乎还没忘掉天苍揍他那事，宁愿出去挨冻也不留在屋里旁观。世界其实一直这样，一半吵嚷一半宁静，一半高兴一半悲伤，对称并且永远遵循规则。
那天长如忽然发狂，一大清早叫我陪她逛街。开始我不答应，挂了电话准备继续昏睡。结果她从校内杀了出来，直接了当爬上床来掀我被子。天苍他们吓了一跳，清一色的露出淫荡表情。我没办法，只好红着小脸爬了起来。她于是献殷勤，三下两下理好床铺，还到水房替我接了洗脸用的热水。我从厕所出来正好看见她在搞掂水温，满脑睡意于是转变成了别的某些情绪，类似感动，却更深沉，密密麻麻爬满整个身体。准确点说我有一些错觉，仿佛我俩已经同居甚至结婚，每个清晨都会这样一起洗漱，然后一起出门工作，中午一起吃饭，晚上一起睡觉，周末一起逛街，假期一起旅游，一起，一起，一起，两个生命重叠起来，平淡却又无比厚重。
之后我俩跑到南坪逛了半天，不知因为人潮汹涌还是太过严寒，走到哪里她都跟只树懒似的挂我身上。其实我不喜欢暧昧，之前看见别人缠绵就会觉得矫情，可是跟她一起之后思想开始蜕变，很多时候甚至觉得怎么都无所谓。就算当局者迷，就算自甘堕落，反正两个人的世界就是堡垒，除了我们自己没人能够摧毁。我不知道换了其他女人我会怎样，我在哪里，做什么事，说什么话，发什么呆，会不会有某种牵挂，会不会有一些胆怯……这些统统交给时间诠释，我能做的只是狠狠记住现在而已。
我俩回学校的时候已经接近黄昏，坐在公交车上能够看见天空一片血红。
回想起来今天特别神奇，原本说好我只是个陪客，哪知到了南坪反而成了主角，一会发现这双板鞋惹眼，一会察觉那条裤子不错，最后甚至淘到一条几乎绝了版的腰带。长如显得特别愤慨，下车之后打电话跟若言诉苦，说得我跟野猪似的特别凶残。回到宿舍门口她还没有平静，拼死拼活要我明天陪她再去一次。我只好装可怜，皱着眉头念叨，没钞票了，去不成了。她不上当，假装露出诧异神色，指着远处一个劲喊，你看天上嫦娥在飞。想想我还真傻，居然信了这种鬼话，老实巴交转头张望。她懂什么叫做机不可失，一把抢了我才买的几包东西，窜到大门里边笑嘻嘻的嚷嚷，你敢不陪我去我就烧了你的装备。我忍不住笑了，远远朝她抡起拳头。结果她还没有开口，宿管阿姨就已板着一张老脸喊开，快走快走别在女生宿舍门口逗留。旁边许多女生笑得死去活来，长如趁机朝我抛个媚眼，拎着东西缓缓进了楼道。
似乎，只是似乎，一切都跟往常一样平静。
回到寝室刚好八点。
陈海去了他妈买的新居，毛大志在亲戚家里过夜，冉创出去玩球还没回来。所以天苍承霄特别憋闷，见我进屋立马一举拿下，衣服裤子都不让换，直接拖去床上玩牌。不过这次我们没有赌钱，说好谁输谁出去买夜宵。我的手气不错，上来连赢三把，每把至少两番，基本奠定龙头地位。天苍比较阴险，想方设法跟我一头，几把下来也搞到了不少积分。承霄只好认栽，表面仍旧不停挣扎，其实心里已经开始考虑一会穿啥衣服。
十一点的时候牌局结束，承霄披上外套愤愤不平出了大门。天苍趁机跑去水房接水，脚步声在走廊深处显得十分空旷。我准备换睡衣，刚把鞋子脱了就听外边传来惨叫，然后某种不一样的怨气飞快绽放，仿佛血液一般渗进寝室每个角落。我不知道怎么形容那种触觉，看清楚了，不是视觉不是嗅觉，而是特实在的触觉，那些怨气似乎凝结成形，一下一下狠狠刺透身体。几秒之后天苍遁了回来，满脸恐慌冲我嚷嚷，察觉怨气了么，楼下，承霄……我没功夫听他啰嗦，扣起法印直接穿过地板遁到B1-6之中。四周静得有点离奇，铁门一如既往紧闭，窗帘后边隐约透着月光，某些腐败气息颤巍巍地爬满墙壁。天苍很快跟了下来，踩到扫把差点跌到，嘀咕几句之后随手托起一团光芒。屋里画面于是清晰起来，我俩对望一眼没敢说话，心里除了震惊只剩大把大把恐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