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李家瞳王家血钟家魂 -- 第四章 李家瞳王家血钟家魂（1）
我不奢望大家完全明白
我只希望有人试着了解（第四章引言）
我和承霄一直不懂天苍哪来那么大的魅力，无论走到哪里都会惹得一堆女生前呼后应。无关内涵，无关气质，甚至无关长相，总之没有任何东西能够给出一个合理解释。天苍自己也挺迷茫，就像面对化了脓的伤口，不管经过多长时间也没办法习以为常。人的感情就是这么复杂，关于操场边的饮料，关于邮箱里的情书，关于某人点的情歌，永远没法完全掩饰，也不可能舍弃干净。
说得专业一点就是，命犯桃花其实并不一定是件好事。
那天我和天苍跑去网吧研究神器资料，由于某些内容实在太过惊人，回去之后吵吵嚷嚷谈了许久。后来天苍累了，脱掉衣服准备睡觉，正巧外边有人敲门，他就赤着身子跑了过去。我没反应过来，刚一转身就听一声惨叫，然后稀里哗啦一阵乱响，天苍一边道歉一边耗子似的蹿了回来。承霄被他吵醒，皱着眉头嘀咕，你他在填海啊。他没答话，三下两下套上衣服裤子，小脸红得跟个猴子屁股似的。我想说点什么，结果被他狠狠瞪了一眼。他说，来了异性，你们最好不要露肉。说着抓抓头发，重新跑去开了大门。承霄趁机冲我淫笑，陈海他们纷纷探出脑袋，整个寝室初次显得这么生机勃勃。
半分钟后袁源跟着天苍进屋，脸上神情显得有点不太自然。我对美女一向过目不忘，很快想起她是飞姐那个挺嚣张的姐们，顺势也就猜想到了她一大早跑过来的目的。天苍不傻，知道什么叫做见机行事，所以侧着脑袋一直装酷。袁源很快沉不住气，扔了一个不知什么本子出来，恶狠狠地盯着天苍看了半天。然后她说，都不小了，思想成熟一点好吧，不要以为有点姿色就是情圣。天苍给她骂得晕头转向，张着嘴巴半天没有吱声。承霄惟恐天下不乱，猛地坐直身子大嚷，他那模样就叫有姿色啊。袁源比较老练，转头瞟了一眼，缓缓抛出一句特别歹毒的话。她说，好好躺着，没你啥事，再敢露肉小心告你迷奸。承霄闻言差点抽风，赶紧蒙着被子躺了回去。我和陈海他们笑得死去活来，天苍憋了半天还是喷了出来。袁源于是火了，猛地一拍桌子，指着那个本子嚷嚷，这是飞姐写的日记，昨晚她想自己扔掉，可是始终狠不下心，后来她叫我帮她扔，我骗她说已经烧了，其实偷偷收了起来……我这个人比较在乎诚信，这是初次对我朋友撒谎，你想知道为什么不？
天苍明显猜到什么，不过还是摇了摇头。袁源稍微调整了下情绪，尽量心平气和地说，因为日记里的一字一句全都跟你有关。周围于是安静下来，一时半会谁也不敢出声。天苍还没完全反应过来，袁源已经转身出了寝室。出门那个瞬间她说，你要真是男人就对自己说的一些狠话负责。天苍显得有点迷茫，垂着脑袋自言自语，我他到底说了啥嘛。承霄猛地来了精神，掀开被子大声吆喝，要不要我提醒你啊，昨天晚上你对某人说了，我不明白堂堂飞姐怎么心甘情愿跟着一个痞子。说着冲我挑挑眉毛，神情无比幸灾乐祸。天苍这才反应过来，趴在桌上一个劲的嚷嚷命苦。
之后的事比较简单，我们三个自然而然挤在床上看了那本日记。客观点说飞姐很有文采，虽然许多字句太过煽情，甚至有点不像少女日记，可是并不影响某种真情流露。我猜我能想象，她用她的文字仔细记录她深爱的男生之时嘴角暖融融的笑容，可以比喻，可以借代，甚至可以排比，一切一切自然而又干净。然后，我想我有必要例举她的一些段落，衷心希望以后她别为了版权稿费之类跟我计较。
9月1日暴雨
我不知道他的爱好，他的生日，他的身世，他的经历，他的理想，甚至他的名字。可是没有关系，能够知道他的存在，于我而言已经是种恩赐。不是矫情，而是知道感激，或者叫做懂得珍惜，反正周围所有人都这样，对待自己最珍视的东西总会特别反常。我不打算贸然闯进他的生活，在我看来他和别的男生不同，他和其他任何一个人都不同。
今天其实比较奇怪，似乎我的生命忽然穿过山洞，看见另外一片天空，邂逅别的一些情节，说不清楚幸运还是不幸，一切一切全都忽如其来。准确点说，直到现在我都没有反应过来，那些画面剪影光线还有人物，乱糟糟的捆在一起，没法调节或者整理。我只记得校车哗啦啦的开到马路对面，车灯隔着雨幕明明灭灭，四个轮子溅起很多水花。然后车门打开，一堆新生陆陆续续露出孩子气的小脸。袁源视力不错，指着某处叫了起来。于是我转过头，越过闹哄哄的人群，越过细密密的雨线，正好看见那片光泽溢满天空。他从后门下车，穿着一套黑色NIKE，举手投足有些懒散，可是眉眼深处凝着花朵似的气息，无论站在哪里都没办法被人忽略。所谓主角其实就是这样，就算周围站满新生，就算校车不断鸣笛，就算雨水浓密喧嚣，只要他一出场，统统都是陪衬。并不只是因为长相，还有气质以及其他。总之那个瞬间他的一切开始跟我合拍，我比谁都清楚从此以后我会万劫不复。
很久没有这么悸动，或者叫做从来没有。就像颜料溶进水里，我的生活开始跟他息息相关。庸俗点说就叫一见钟情，武侠一般干净利落，玄幻一般天马行空。生活其实一直这么蛮横，往往越不相信什么，越会深陷什么之中。至少在此之前我连想都没有想过，某天我只因为远远看了某人一眼，就会刻骨铭心再也没法自拔。有点好笑，生活如果是本小说，我猜作者一定是个骗子。
我不在乎他的爱好，他的生日，他的身世，他的经历，他的理想，甚至他的名字。我只在乎那个刹那，我能看见他的样子，感觉他的情绪，记住他的姿态……迷茫就迷茫吧，反正我无所谓。
10月20日晴朗
最近一个多月我挺疯狂，常常像个纯情少女一样渴望跟他邂逅，食堂操场教学楼图书馆甚至厕所门口。想想真的不可思议，我比任何人都渴望了解他的一切，却没勇气主动上前跟他说点什么。这是很矫柔的矛盾，至少不该出现在我身上。
今天我搞到了他的手机号码，回寝室后疯了似的活蹦乱跳，换了以前估计连我自己都会鄙视自己。以前，以前，最近我老提起以前，不是为了煽情或者对比，而是逐渐发现为了天苍我已亲手推翻整个过去。这么说吧，我会为了见他一面跑到校外公寓闲逛整个下午，我会为了见他一面时不时的站在三教门口假装等人，我会为了见他一面看似漫不经心围着操场不停转圈。过去不是这样，我曾以为永远不会这样。因为我是飞姐，别人眼中不一样的飞姐，永远不会乞求别的什么，也不可能站在某人背后满脸惆怅。可是有人说过，每条蔓藤都会找到属于它自己的枝桠，我在看见天苍那个瞬间已经明白，总有一天我的骄傲会在他的眸子深处统统沦陷。
发第一条短信之前我在纸上反复演练很久，像个孩子一样莫名其妙开心或者担忧。甚至有点别的冲动，想要感谢手机，感谢中国移动，感谢人造卫星……我妈跟我说过，对于我们珍惜的人，我们应该时时刻刻保持敬畏。
但我不仅敬畏，我已有点卑微。
11月5日多云
我不知道应该怎么描述我的心情，反正直到现在我都想抽自己几个耳光。没人愿意承认自己犯贱，可是同样没人愿意欺骗自己。已经很明显了，人家说得斩钉截铁，我却硬是死皮赖脸，除了犯贱还能怎么形容。我猜我有一点不甘，也有一点争强好胜，可我还是没法面对这样一个自己。明明痛不欲生却还拼命为他着想，甚至冷静之后都没想过应该改变决定。其实也没什么不好，只是感觉有点陌生，就像体内住的早已不是自己一样。
我没想过责备天苍，自始至终他都没错。他说，飞姐只是我在学校认的一个姐姐。没有其他含义，只是澄清关系，只是阐述事实。可是他就站在我的旁边，我的手指甚至能够触碰他的手背。然而那些字句倾泻下来，一下一下砸碎我的梦想，不留任何余地，没有任何悬念。我想调头离开，或者假装毫不在意，可是他的朋友都在看我，我没办法抵挡他们眸子里的汹涌情绪。所以我说，我陈飞飞，以后大家多多关照。特傻逼的语言，没法想象当时我为什么说得那么顺畅。
世上有部分人需要根据别人给的关怀恒量他自身的价值。遗憾的是天苍不同，他很清楚他的份量，无需任何陪衬也能保持某种暖洋洋的自信。换句话说就是，他不爱的东西再多他也不要，不会优柔寡断，也不可能纠缠不清。所以他的拒绝总是婉转却又彻底，我的感情还来不及决堤就已胎死腹中。他说，我是他的姐姐，只是他的姐姐。谁也没有发现那个瞬间我的右手差点被我左手掐断。这是小时候的习惯，心里不爽就想摧残肉体，以毒攻毒试图达到平衡。以前没有察觉什么，可是现在我比谁都明白，一直以来我都是个弱智……我没想到疼痛不是负数，永远没有可能负负得正。
以此类推，我也从没想到，在我爱着他的时候，我没机会扳回任何一局。
善意也好。
歹毒也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