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关于变数 -- 第二章 关于变数（9）
今天若言穿得实在妖艳，从头到脚凄凄惨惨一片血红。长如见她第一句话就是，哟西，最近走了霉运改穿嫁衣辟邪是吧。若言被她打击惯了，轻描淡写还了一句，是啊是啊，等我练成嫁衣神功第一个就把你击毙。除了张历我们全都笑得前俯后仰。张历站在吧台旁边，盯着满柜子的洋酒，瞳孔放大不知迷茫还是忧伤。似乎那天吃火锅的时候就是这样，垂着脑袋一言不发只顾喝酒。我想找他说点什么，不是同情不是愧疚，只是有点傻兮兮的于心不忍。长如笑我幼稚，伸了一根手指不停在我眼前摇晃。她说，我猜他能自己看开因为他是张历，再说他没办法看开我们急也没用，单方面的守候从来都是一个人的事情。语气很像领导，无比斩钉截铁。其实我懂，没错，没错，人是很孤单的生物，很多事情只能依靠自己。
未知吧的音乐轻柔缓慢，沿着纯白色的音响爬满各个角落。
吃晚饭前天苍领着飞姐来了未知。他俩站在暗红色的灯光里面十分般配，庸俗点说就像童话里的王子公主。若言比较三八，完全没有搞清状况，一个劲的催促天苍交代飞姐跟他是啥关系。天苍认识我们这么久了初次露出窘迫，但是仍旧假装镇定摆着手说多事多事。我和张巧平时饱受摧残，好不容易有了机会肯定大肆报复。我说，那是飞姐，非一般的关系。张巧赶紧附和，对哦对哦，霄霄说过，他俩每天都会短信聊到半夜。天苍双颊红得跟个猴子屁股似的，以前所有嬉皮笑脸忽然之间失去踪迹。过了好久他才开始嚷嚷，声音轻微但是斩钉截铁，仿佛被人逼迫下了很大决心。他说，你们都别胡说，我跟飞姐真的没啥，她就我在学校认的一个姐姐。语气没有一丝迟疑，赤裸裸的警惕无比明显。空气于是冻结起来，张巧转头瞟我一眼，一时半会谁都没敢开口说话。飞姐侧过脑袋，紧紧咬着嘴唇，左手下意识地握住右手拇指。若言反应最快，搂着她的肩头招呼大家开饭。天苍双手插袋，皱着眉头一言不发，谁也搞不清楚他是故意还是口误。飞姐沉默一阵忽然扬起脑袋，鼻翼一开一合，眼眶微微发红。似乎过了很久，空气不断下沉。她开口说，我陈飞飞，以后大家多多关照。
吃晚饭时天苍一声不吭，认识以来初次这么乖巧。若言打算缓和气氛，提议天苍敬他姐姐一杯。天苍还算懂事，犹豫一阵之后端起酒杯。可惜飞姐不给面子，象征性地举了一下杯子，什么话也不说直接一饮而尽。天苍尴尬到了极点，端酒杯的右手悬在半空，另外只手不停摩挲鼻梁。长如赶紧插话，怎么，你姐姐都喝了，你还想赖掉么。若言赶紧附和，是咯，飞飞都喝完了，你还愣着干啥。天苍感激似的做了一个鬼脸，抓住机会干了一杯。飞姐于是站了起来，朝着我们点了点头，转身一言不发出了大门。若言看了天苍几眼，又朝我们撇了撇嘴，神情似笑非笑。
值得一提的是，这天晚上无论别人怎样，承霄这个弱智始终没有开腔。
晚上回到寝室已经十一点过。承霄什么话都没说，洗澡之后直接上床睡了。天苍回复猴子本性，跑到厕所独自一人练习街球。我在被子里边悄悄跟我姑姑聊天，用的李家特制通讯黄符，呼叫接听全免，并且没有漫游。姑姑问我最近过得好不。我说还行。没敢实说昨天狐火差点烧掉我的半条胳膊。聊了一阵忽然想起万世恶灵，我问姑姑知不知道是啥。姑姑明显有些惊讶，愣了半天没有说话，最后干脆切断联络。再次接通那边已经换成爷爷，他用很沙哑的声音缓缓问我，万世恶灵是不是在你们学校出现过了。
我说，出现倒是没有，只是那天听人提起有点好奇。
听谁提起……王家那个孩子？
恩，就，就是他。我不敢提八尾狐的事情，只好将错就错推到天苍身上。
他又怎么打听来的。爷爷老是喜欢追根究底。
王……王家不是有网站吗，上边早就有了消息，青龙推测万世恶灵即将成型。
爷爷于是开始讲解。万世恶灵就是民间说的鬼神，积累凡尘怨气恶念而生，灵力远远超过你我想象。灵界史书有载：炯炯其怨，裂洪荒，撼太虚；冥冥其冤，震穹苍，灭六合。据说上古曾经出现一次，扰乱三界秩序，差点毁了昆仑仙山。最后光神不忍世人蒙受苦难，亲临下界显出浩瀚天威，这才把它封印在了某块山石之上。
听他说完我挺混乱，灵者其实也离传说十分遥远，我不知道自己究竟应该站在什么立场。
爷爷继续交代，书上还说，鬼神若想挣脱轮回束缚完全成型，必须借助上古神器昆仑镜的力量。这事对谁而言都是难题，因为千万年的岁月流逝，神器早就成人升仙甚至成神，别说常人根本无从找寻，就算找到也不可能得到。我猜万世恶灵正在紧要关头，必须在它成型之前找到它的元神，运用反转五行大阵把它完全封印。
我说，封印起来多麻烦啊，还不如用符纹直接把它灭了。
红尘未净，鬼神不死。破茕你不知道，除非你能保证天地间的一切生灵诚心向善，否则就算光神重临也不可能真正杀死万世恶灵。
我没吱声，握着黄符的手微微有些颤抖。
爷爷收了法术，通讯符里再无声息。这时我才想起，万世恶灵这么大的事情，他和姑姑居然没有打算亲自过来，难道结界那边还有什么更重大的事情发生不成……
我猜抽空我真得回家一趟了。
之后几天发生许多事情，有些十分平常，有些十分诡异。其实这是一句废话，我们经历的每天都可以用它形容。没有别的剧本或者台词，生活原本就像重庆轻轨，要么横架半空，要么深埋地底。
长如天天扭着要我教她道术。我说，你没天赋学不会的。她拿我没办法，只好哭着闹着嚷嚷分手。有时我装小气，皱着眉说行啊行啊为了一点道术你就跟我离婚。然后她就哇哇乱叫，一边打我一边嘶吼，要你看不起我，要你看不起我，飞禽走兽，没有人性。等她累了我才伸手把她紧紧抱住，用了很大的力，很久很久不愿撒手。
三教每天晚上都有狐火喷出，苍蓝色的光芒刺痛我的眼睛。天苍推测，那天八尾狐妖放出来的狐火太过惊人，某种神秘力量把它紧紧裹住，等到夜深才敢往外释放。十有八九他猜对了，但我始终想不明白，那股神秘力量究竟来自什么地方的什么人。
关于万世恶灵我和天苍一直没有进一步的了解。
承霄整天整天不见踪影，没跟我和天苍交代什么，也没告诉张巧他在哪里。很多时候兄弟媳妇打来电话，我和天苍鬼扯半天不知应该怎么回答。天苍用搜索符查到承霄大多时候在沙坪坝一带晃荡，他跟我说这件事的时候我很生气，我说你他就是狗仔队的队长。天苍差点抽筋，勉强笑笑啥都没说。
前段时间学校上空滑翔着的怨气忽然没了踪迹。许多来路不明的妖怪缓缓聚集到了云泽附近。我和天苍没敢轻举妄动，主要是怕寡不敌众，又像上次一样吃亏。好在他们似乎也没企图杀人放火，整天混在平常人里仿佛旅游一样进进出出。
连着好久我都没有梦见我姐，整个夜晚忽然变得空旷起来。平时躲在梦里说的小话现在没了地方讲述，我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面对那些黑漆漆的寂寞。
好象越来越复杂了啊。
我指的是我眼里的整个世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