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 第十三章

这个春节过得很热闹。离开父母上了大学的陈丹在家里过了第一个回归的春节，可着劲地玩，享尽了父母的爱怜，而廖楠自从辞了职开起那个小店，时间多得连她自己都觉得奇怪，仿佛这么多年以来从没有这么开心地过过春节。

陈丹和廖楠在家里看电脑上的文章，陈杰抱了一厚摞影碟，没明没黑地看，累了，大家就在一起说笑，说着说着就说到了舒浩。

陈丹说她发现了一个问题，从舒浩那些已经发表过的作品的署名上看，那家伙二十多篇短篇小说用了不同的十四个笔名，两部长篇小说也是不同的笔名，那些散文和评论，则几乎篇篇不同作者，要不是他说这些东西是他写的，没有人相信那些东西出自一人之手，而那些五花八门的笔名又实在看不出其中有什么联系，陈丹说会不会是这个家伙从网上抄了一些文章回来糊弄妈妈？

廖楠说他怎么会这样？他没这个必要，当初她就是觉得他有这个才华，自己才说了些鼓励他的话，就是现在他变成一个穷光蛋回到十里铺，我还认他是我的同学。陈丹分析说是不是他这些年没写成什么大作，不好意思回来说他没弄成事，就找了这些东西让她看，后面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陈杰说那些作品他看了一点，觉得比廖楠写得要好许多，尤其是那几个电影剧本，比美国大片还要好看，有内容。陈丹说她也觉得电脑里的作品质量还行，就是那家伙不停地换用笔名让人琢磨不透，就像过去搞地下党一样，为了隐蔽身份。话说到这里，廖楠说舒浩说了，就是这个意思，他觉得他还能写得更好，他不想成为名人才这样做的。陈丹说估计他可能受到过媒体的骚扰。

然后他们说起美国大片，廖楠问陈杰，你说现在这人怎么都爱看这些片子，全是打打杀杀的，再不然就是那些科幻片，尽是胡说八道，光怪陆离，一部片子上尽是汽车跑来跑去，一会爆炸了，一会飞天上去了，全是垃圾。陈杰说现在就这样，国产电影也没啥看头儿，电视剧死长，说来说去都是那些恩恩怨怨，一看就知道是故意不把话往清楚里说，拉长剧情，在那拐着弯说事。陈丹说那是一种现代节奏，追求一种短暂的视听觉刺激，看过了也就忘了，真要是记下的话，还是那些拍得相当传统的文艺片，大学生里也没多少人说那东西好，可就是要去看，看完了还骂，这叫自我发泄。廖楠说最近跟着陈杰也看了看那些片子，看完了就不会写东西了，这一琢磨，还真不知道要写什么了。陈杰说你那是太投入挣钱了，你们这些当作家的，就不能提钱的事，一提钱就没法写东西了。廖楠说舒浩就行，他这么多年还真写了不少东西，他也开着公司，而且还赚钱了。陈丹问廖楠，妈妈，他赚了多少钱？廖楠一笑，说他没说具体数字，总是应该很有钱的。

春节一过，陈丹在家呆不住了，说是跟同学约好了，一过春节就回去集合，然后一起去打工，据高年级的同学说，春节前城市里打工的人都回家过年去了，好多店的人都走了，一过春节到处缺人，打工的机会特好找，而且价钱也好谈。廖楠见留不住她，就送她走了。临走的时候，陈丹笑嘻嘻地想拿走那台电脑，廖楠说不行，日后要还给舒浩。陈丹说没准那家伙几年不回来呢，电脑那玩意儿放几年就过时了，用不成了。廖楠说你实在想要的话就给你另外买一台算了。陈丹说那就先不要了，以后再说。最后，陈丹对廖楠说，她一见那台电脑，就有一种感觉，那台电脑说不定最后真的得归她，而且很快，也许就在下个假期回来后就能搞定。廖楠说她想电脑想疯了，她让陈丹说话，什么时候想要电脑了就说一声，一定给她买一台满意的，不管价钱有多贵，而陈丹故意说就是现在家里那台了，别的还真不要了，说得廖楠莫明其妙，不知道陈丹那脑袋里到底想了些什么。

陈丹走后，廖楠还是像往常那样，没事了到店里去看看，生意做得比原来想象得要好，利润也不错，比原来的那个老板说的要多，廖楠得意地想，也许这些年她早该做生意了，像她这样的领导人才，做起生意来肯定比那些愣头青要好得多，而且，这阵子她觉得自己活得有点意思了，比过去那十多年要快乐轻松了许多，累一点那是肯定的，但现在这种累更多的是一种体力锻炼，远比整天坐办公室累心要强得多。

日子就这样平静地过下去了，十里铺在廖楠的眼睛里又安静了下来，只不过现在她好像找到了她要干的事，也能静下心写小说了。

一开春，杨婷就跑到小店里找廖楠了，说是厂里宣布进入破产程序了，现在她下岗失业了，没工作了。廖楠见她也不像是失落的样子，就打趣地说要是不嫌弃，就来店里给我打工吧。杨婷说她不想这么快就找活干，想在家歇一阵子，过段时间再找工作。廖楠说好吧，到时候我要是发大财了，就给你赞助点钱，你去开大公司吧。杨婷说算了吧，你有钱去赞助你家老陈吧，他不是想开运输公司吗？

这一说，廖楠想起了陈杰的事，说这段时间没顾上问他那事，回家去得好好问问他，要不然他该说我净想着小店的事了，把他那事不当回事。

当天晚上回到家见到陈杰，廖楠就问他最近那事办到什么程度了，想好了没有。陈杰说那事办起来太难，辞职倒好办，现在也想通了，可就是办营业执照的事，打听了一下，问题多了去了，人家工商局的说了，像他这样办公司的，得先申报一个经营场所，人家还要考查，合格了才准予办照，而且还要有一定规模的投资，说叫什么注册资金，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反正吧，他现在跟朋友商量，得先找块地，想想也是，办公司没个地方，到工商局一说，人家问你公司在什么地方，你说不知道，人家还不把你当疯子看呀？

廖楠这一听，才知道原来陈杰这段时间把这事弄成了个笑话，这都说了不下半年了，到现在还不知道办公司的必备条件，也是，这事她以为陈杰在外面都办得差不多了，谁知到现在陈杰还是个门外汉，想了想，廖楠对陈杰说，这样吧，办公司这一套手续我也不是很明白，不过我觉得你现在还差得太远，连起步都谈不上，我找几个老同学问问，看能帮上忙的地方，咱去求求人家，你看行不行？要不然你这事我要是还不问的话，到时候你办不成就说我不关心你的事了。陈杰说我也觉得我这事还差得太远，这些日子跑下来怎么就觉得越弄越难弄，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我最近还真就知道了一些事，最起码我知道办公司得要跑工商局、税务局、交通局、运管局，还要到公安局交警队备案，还要跑街道办，到银行开户，这么说吧，原来我看人家开公司，以为很简单，现在自己这么一折腾，知道还真就不简单，现在我对你开小店还真就刮目相看了，你真是个当领导的材料，没见你怎么折腾，说当老板就当了。廖楠笑了，说你不知道我跑的路，不过我这是接手别人转让的店，手续简单得多，就是跑几个部门去办个过户的手续。陈杰说，这事要是放在舒浩身上，也就是几下子的事，你这个同学一个人在南方打拼，那才叫能干呢。

廖楠一听陈杰说起舒浩，就说你也觉得他不错？陈杰说那当然了，你看人家一个人，做生意开公司写东西，样样不耽误，我看了几篇他写的东西，那叫一个棒。廖楠笑他才看了几篇文章就说好。陈杰说也就是几篇，不过说真的，是比你写得强，最起码有点深度，像个大手笔。廖楠说你知道什么是大手笔？陈杰笑了，说我也就是这么一说，不是打击你的积极性，其实你要真是静下心来写东西，相信能写出来，这些年家里的事都让你操心了，丹丹长这么大，我也没尽过多少心，全放你一个人身上了，再说了，我这个人也没啥能耐，帮不上你什么忙，你比我能干多了，嫁给我真有点屈才了，要是当初你把舒浩留在十里铺，没准你们在一起比现在要好许多倍。廖楠打断陈杰的话，说你怎么也跟着胡说起来了，我的那些同学每次都这么跟我开玩笑，我没当真，你这人在家里也说这话，真要是我跟你离婚了，你才后悔去吧。陈杰说那要看你跟谁了，真要是能和舒浩在一起，不是我吹大话，我真不一定后悔，这人那，过到那儿说那儿的话，我跟你过了这么多年，知道你是怎么一个人，别看你那些同学当官的当官，做生意的做生意，这些年你是没去做，真要是去做了，不见得比别人差，现在这日子过得也不是这样，我知道这都是因为我的拖累，我这人干不成大事，也帮不上你什么，就说你写作这事，我一窍不通，你跟我没啥说的，要是有一个人能跟你说说这些事，你肯定是一大作家，最起码也是省作协的知名人士。廖楠听陈杰越说越离谱，就使劲地看他的脸，看他是不是听到什么闲话了，故意说这些话来刺她。她想，她跟舒浩也没什么事呀，老陈不会是想闹什么事吧？

陈杰见廖楠一个劲地看他，就问她看什么？廖楠说你今天是怎么了，说这些事干吗？是不是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事？陈杰说你想哪儿去了，我这是高兴，看你当老板当得那么起劲，这段时间你比过去看上去精神多了，而我也想了很多我自己的事，觉得还得加把劲，不能把我办公司的事给弄黄了，这不，说着说着就说到了你那个老同学，上回他回来在家见了一面，我一看就觉得他才你那些同学里面最有出自息的一个，也就更佩服你那时候就能看出来他的前程，你说你不是个高人是什么？这么一想，就觉得你在这个家里还就是受屈委了，被埋没了，你当那工会主席没多大意思，稍微能干点的人，都能在工厂里混个领导当，而你说退出来就退出来了，一点都不后悔，现在也没觉得受什么损失，一不小心你还当上了小老板，比起你来，我那点事都折腾那么长时间了还在犹豫，你说你不是高人是什么？

廖楠听陈杰这样说，也就放下了心，她知道陈杰心里没什么，就说这一说起舒浩的事，忽然发现好长时间没跟舒浩通过电话了，现在自己辞职做生意了，杨婷也下岗了，厂子要破产了，这些事都没跟舒浩说过，再说了，也不知道他在那边现在怎么样了，想打个电话问一问。陈杰说好，现在就打吧。廖楠说电话号码想不起来了，得问问杨婷。陈杰说你给她打电话问问，她可能还记得。廖楠说她肯定记得，她记电话号码记得特牢，她这人对数字有一绝，什么乱七八糟的数都过耳不忘。陈杰说像她这样的人用到点子上能起大作用。

原文首发玄幻原创网：://yc.xhxsw.com/files/article/html/3/3777/85670.html

://yc.xhxsw.com/files/article/html/3/3777/85670.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