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 第五章

廖楠挂了电话，朝马路那边望望杨婷，心里又出奇地平静下来了。

廖楠理了理头发，见杨婷往这边走来，就迎上去。杨婷一上来就朝廖楠坏笑，问她说没说什么私秘的话？廖楠说舒浩过段时间就回来了，到时候你去问他。杨婷就问廖楠，你没问他这些年是怎么搞的，怎么一次都没回来？是不是他媳妇不让他回来，怕你们旧情复燃？廖楠说你胡说什么，他一直是一个人，没结婚。杨婷就说这都是你给闹的，当初人家那么对你，连我们都看着羡慕，你硬是把人家给赶走了，这下好，他要是回来了看你怎么交待，你怕是该离婚了。廖楠说杨婷你这个家伙嘴里就不会说出什么好话，他就是回来看看老同学，玩几天就回去了。杨婷说我就怕他一回来就不走了，那样就麻烦大了。廖楠说不相信这么多年都过来了，还能有什么麻烦？

“要不要先给你家老陈打个招呼，要不你要是有什么不对劲，让他不舒坦，那可就不好了。”

“我家老陈没事，舒浩这个人他知道，连丹丹都知道这事。”

“我知道，丹丹原来向我打听过舒浩，我给她说了，不过我可都说的是我知道的事，一点都没有添油加醋。你们之间的事，一直是一个谜，你应该和他一起上大学才对，谁知道你没考上，你们不会当初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吧？”

“连你也不相信我？真的没什么事，我以前都对你说过了，他追我，当时我压根没想那事，没答应，我让他到外面去闯，去做他的事业，他就走了，就这些。”

“不对，他大学毕业回来过，半年以后才走的，这半年时间天大的事都能发生。嗨，这都是陈年旧事了，没意思，你还是想想舒浩回来以后的事吧。说真的，最好什么事也别发生，见一面，看看都老了，也没什么吸引力了，平平静静地各过各的，比什么都强。”

“我也是这个意思，也许，一见面就什么也不掂记了。”

“只怕没那么简单，你们可都算文人，动笔杆子的，说不上哪根筋不对了，闹个天翻地覆的也说不准。”

“我想我还不至于没有这点定力。”

“你行，你没问题，可是他呢？谁知他怎么想？他要是有定力，早就该回来了，要是他一辈子为你不娶，你怎么办？”

“不知道，他已然这样了，”廖楠听杨婷这么一说，也觉得这个舒浩是有点问题，然后轻轻地叹了一声，“这个舒浩，莫不是我上辈子欠他一世情缘？”

杨婷在旁边一听，乐得哈啥大笑。她这一笑，笑得廖楠也紧张起来。

莫非十里铺这个平静的小镇还真能因为二十多年前那段少年时代的故事而闹起轩然大波来？

廖楠猛地想起了当年和陈杰搞对象时对他说过的话。

当时怎么说的她已然记不太仔细了，但是她明白无误地告诉陈杰，有一个少年时代的同学是因为她的缘故而离开了十里铺，一走三年多没有消息，如果他日后回来，还是对她抱着幻想，有可能会发生点什么事，让陈杰作好思想准备，要不然就重新考虑他们之间的关系。陈杰当时问了舒浩的情况，廖楠一五一十地都告诉他了，陈杰就说知道了。结婚以后她再说起这事，陈杰总是一笑了之。廖楠知道陈杰去问过她的同学，对于舒浩这个人，陈杰大概心里有数了。等有了丹丹这个女儿以后，她把心就扑在养孩子上面去了，然后就是在闲下来的时候写点小说，随着丹丹一天天长大，廖楠的小说也写得少了，一年里发表几个短篇，算是给作协交差似的，就这么着几年下来，舒浩在她的心里就淡下来了。每年同学们在一起拿她跟舒浩的事打趣，她从来没往心上去，过去了也就不去想了，日子就这么平静的过着。丹丹长大以后问过她舒浩的事，她对女儿说了，不过好像也没说什么多余的话，这让丹丹一直为妈故事掂记着，也就一直掂记着远在不知什么地方有一个叫舒浩的叔叔，曾经算是伤害过她可爱的妈妈。在家里有时候丹丹当着陈杰的面向妈妈问起舒浩的事，陈杰也不往心里去，仿佛这个舒浩是她家一个远房亲戚似的，就是在丹丹的记忆里是一个坏叔叔的印象。

现在的情况是舒浩要回来，回来了就一定会找她，那能发生什么事呢？

廖楠现在想想，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可杨婷在旁边这么一个劲地搅和，让她的心又不安起来，万一这个舒浩——

舒浩出乎意料提前回来了。

还不到元旦，在十二月中旬的一天，舒浩什么行李也没带，就背着一个电脑包，踏上了故乡小镇的路。

那天下了雪，十里铺的天空雾蒙蒙的，地上到处都是黑泥水，气温很低。虽然舒浩外面穿了一件呢子大衣，可他常年在南方呆着，还是没有记起北方故乡冬天的冷，里面习惯性地穿得很薄，一下飞机就冻得不行，赶紧狼狈地跑到商店里买了件羽绒背心穿在大衣里面，这才坐汽车从机场往十里铺赶。一到十里铺，舒浩看了看时间，还没到中午下班时间，他就急忙往厂门口走，他想在厂门口那些人流中看见廖楠，他想证实一下廖楠在他的记忆里还是不是能让他一眼就认出来。

舒浩往厂里走的时候，看着曾经在这里长大的小城，似乎没有什么感觉。他的心里，现在最惦念的还是一个人，就是他的班长廖楠。

舒浩来到厂门口，还差十来分钟就要下班了，已经有不少的工人走出厂门。

舒浩站在厂门口一个小商店跟前，朝厂门口望着，一眼都不敢旁视，生怕一不留神就让廖楠从眼前走过去。望着那么多的人从厂里面走过来，舒浩心里想，这回有点失策了！那么多人往外走，他怎么能从人群里认出廖楠呢？已经二十年没见过面了，他心里记着的还是廖楠少女时代的模样，而女人一过三十，容貌上的变化将会是很大的，现在他们都已经是四十多岁的人了，还不知都变成啥样子了。

舒浩心里想着，眼睛张望着，他有点灰心了，盘算着要是在厂门口找不到廖楠，下一步该如何去找她。

这时候，廖楠和杨婷说笑着走过来。舒浩一眼就认出了她们，冲着廖楠大步走过去。

在舒浩的眼里，廖楠的容貌是有点变了，但是她脸上的笑却依然是当初那个班长的，他对廖楠那种笑是不会忘记的，而廖楠虽然过了这么多年，但她的心境几乎没有改变多少，那种天生的气质一般是不会变的。舒浩眼前的廖楠就还是当初那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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