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小男人 -- 第十七节 21216254—地铁站的长度
街上的风这时候更大了，李昕让风这么一吹，顿时觉得头晕目眩。他赶紧扶着路边的电线杆站住了。李丹从后面快步走过来，抓住他的左手关切地问:“真的没事儿吗？我还是送你回家吧。”
“嘿嘿!高点儿了。不过没事儿，咱精神上还是清醒的。”李昕冲她傻笑着说。酒精此时开始在身体里起作用了.
“没事儿没事儿，我看着你走总可以吧。”李丹知道他多了，言语上便随着他说。
过了一会儿，李昕感觉冷了,这才记起自己是站在马路上。他松开抓着电线杆的手，在李丹的搀扶下歪歪斜斜的开始向前走。
“下次可不能这么喝了，今天这是有我在，要是就你自己，连个人管都没有，多危险！”李丹心疼地说。
或许是风大迷了眼睛，更可能是李昕又想起了自己的芷玉,眼圈不自觉得红了。不过他还是忍住了,没有让泪水流出来。“谢谢你!我确实没事儿，我想起了一个同学，和你所说的那种关系差不多的同学,所以”
“她也是不理你了吗？”李丹表情复杂地问。
“没有，可是我不知道她去了哪里，我找不到她了。”
“你们为什么没有事先约好呢？”
“没来得及。其实到现在，我也不知道我们算是什么关系。我毕业就去广东了，然后就再也没有见到她。”
“她呢？她也没有给你留什么话吗？”
“没有，什么都没有。可是我就是没有任何理由的想她，很傻是吧？”
“哦!原来是这样，那你打算怎么做？”
“我想过年的时候去她家找她，你看这路这么长，得有人陪着一起走吧？”李昕摇摇晃晃的指着前面说。
“是啊!连太阳光都不肯多给点儿温暖,我有点儿冷！”李丹失望地说。
“人这一辈子啊，就像我们现在走的这条路，不直，也不平坦。路上也总是寒冷和温暖交替。”李昕很是感慨。
“呵呵，还有点儿哲理的味道，够酸的!”李丹被他的语气逗乐了。“那你这辈子最大的愿望是什么？”
“我啊，有你就够了!”
“有我？”李丹被他说得脸红了。
“我说的不是你，可能是我同学，或许是别人。”李昕立刻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为什么不能是我呢？”李丹的表情立刻复杂起来。
“我瞎说的，你别当真。”李昕没有看到她的表情变化。
“回去吧，你好好睡一觉,明天会是个好天气的。”
“对不起，我忘了你刚才已经说自己冷了，回吧。”
下午四点钟的时候，李昕和李丹走出了苹果园地铁站。由于风大的缘故，街上的行人很少。而且石景山的风比二环的更大,李丹被吹得简直有点儿站不脚。
“走了，明天见!”李昕望了望李丹说。“记得明天多穿点儿。”
“知道了。”李丹转过身,被风吹得几乎小跑着走了。
李昕的酒这时候也醒的差不多了。他把风衣的领子竖起来,低头跑回王子家的宿舍。
“嘿，瞅瞅哥们儿，我买了个手机，怎么样？”李昕一进门，王子家就向他炫耀。
“买就买呗，有什么了不起的。”李昕不想理他。
“有手机就方便啦。”王子家乐呵呵地说。“还说呢，刚才我给四小姐打了个电话，她说你今天和一个美女在一起，是不是真的？”
“你还是不是男人,怎么这么三八!是怎么了，不是又怎么了？”
“我羡慕你好不好啊？瞧把你得意的，不想理我是吗？”王子家不依不饶。
“那是我同事，我们经常一起去推销东西。”
“也是啊，男女搭配，干活不累!”王子家阴阳怪气地说。
“你还有没有别的事儿？”
“恭喜你!答对了,我没有事儿。哎，四小姐说那女孩长得特漂亮！”
“去，一边去!别理我，烦着呢！”李昕有点儿不耐烦了。
“你就和我得瑟吧，我一会儿喝酒去，你去不去？”
“不去，我中午已经喝过了，高了。”
“看看!看看!我说什么来着，如果没有美女陪着，就凭你的酒量怎么会喝多？”王子家得意地说。
“你快走吧，我睡觉了。”
“你就美吧。得，我也该走了，记得做个好梦。”王子家坏笑着出了门。
这一天下来，脸被风吹的都是沙子。李昕去洗手间洗了把脸，顺便把牙也刷了。回到房间，躺到床上，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大概因为昨天睡的太早了,也应该有酒精的作用,李昕这一觉睡的特别香。睡醒以后他在床上躺了一会儿，看着天花板出神。后来实在躺不住了，便翻身坐起来，开始穿衣服。这时候，王子家还在呼呼大睡。李昕洗漱之后就出了门。
他今天确实起的太早了,街上除了几个环卫工人和几个早起散步的老头老太太，根本没有什么人。早晨的温度很，,不过风已经停了,天空很干净。“今天肯定是个好天气！”李昕心里想。他趁着清静，直接去了地铁站。
快到公司门口的时候，李昕觉得肚子饿了。“先吃点儿早饭。”昨天晚上没有吃东西，而且时间也早，他一边想一边在路边寻找快餐亭。
“早啊!这么巧，又遇见了，还没吃吧？”四小姐在路边的一张桌子旁边正在吃油条，看见了李昕便冲他喊。
“是够巧的，你怎么在这儿吃呢？”
“我在前面的那座楼里上班，前天刚联系好的，今天是上班的第二天。过来一起吃吧。”
“您给我来三根油条，一碗豆浆。”李昕给自己要了东西，走到四小姐旁边坐了下来。
“恭喜你啦!在那儿做什么？秘书？”
“什么秘书啊，文字员，写写划划的。”
“你这么早干什么来了？”四小姐喝了一口豆浆问。
“我干推销的那个公司也在这附近,今天起的早,就来了。”
“那你有时间去我那儿坐啊。”
“够戗，我们干推销的，早上拿了货就走，没准儿去什么地方。哪天你和江华安顿好了,我和王子家去你家玩儿。”
“好啊，随时欢迎。”提到江华，四小姐脸上特别开心，看来俩人过得很幸福。
“一定去，到时候别光顾着俩人亲热不理我们就行。”
“去你的！”四小姐被说红了脸。“昨天那个女孩子怎么没有和你在一起？”
“她啊,不知道,应该一会儿就来了。”
“你们的关系很亲密吧？”
“别瞎说，没有的事儿。”李昕很奇怪为什么他们都这么说。
“不是？我觉得她看你的眼神超过了一般的同事关系。你可别逗人家玩儿，我看她人不错。”
“八婆了不是？乱说!”
“我也是女的，这样的事儿我还看不出来。你要是觉得她不错就赶紧弄清楚了。”四小姐认真地说。“好了,我饱啦，你慢慢吃吧,再见!”
“回见，我也饱了。”
“早啊，一曼!”李昕到公司的时候只有赵一曼在。
“少见!你今天怎么来得这么早，平时可总是丹丹给你拿东西的。”一曼放下笔看着他说。
“呵呵，男人都懒嘛!我又没要求她给我拿，是她来得太早。”
“你这就叫得了便宜卖乖，那你现在是等她一起拿货，还是你先结帐,拿自己的？”
“我不用结了,昨天什么成绩都没有，我今天过来就是想多拿几块表，行不行啊？”
“一会儿再说吧，今天公司的货也不多，如果别人也做的不理想就多给你几块。”
“好吧,那我就等一会儿。”李昕说着找了张椅子坐下。
干推销的人都很勤快，没有偷懒的，最起码要早出晚归。李昕坐了没一会儿，公司所有的推销员就来得差不多了，不过因为天气的原因，大伙昨天的成绩都不是很好。还有两个人和李昕一样，一点儿东西没卖。同事们很快结完帐，拿齐了货物，然后是例行公事的大喊公司的口号，再然后就都陆陆续续的开始了一天的奔波。
“你还等丹丹吗？”赵一曼看只剩李昕了,便问他。
“我再等一会儿，如果她还不来，我就走。”
李昕又等了李丹一个小时,结果还是没有等来。“你再给我五块表吧，我不等她了。”李昕走到赵一曼的桌子旁边说。
“好的，这时候她还不来,就一定是有事情。”
李昕背着自己的背包，上了公共汽车。没有李丹的安排，今天他还不知道该去什么地方了。“这个傻丫头,今天怎么没来?难道真有事情？“李昕在心里嘟哝。倒了好几站车,李昕才发现一个学校。他赶忙下车,跑了进去。
傍晚的时候,李昕终于卖完了最后一块表。他在路边坐下来，一边注视远处公交车过来的方向，一边使劲捶着酸涨的双腿。他现在就想快点儿回去睡觉!
第二天，李昕没有起得太早,而是在被窝里赖了好长一会儿。他到公司的时候已经是上午九点多钟了。他以为李丹一定又在等他,可是李丹依然没有来上班。
“丹丹今儿又没来吗？”李昕问赵一曼。
“没有啊，怎么啦,就一天没有见就开始想人家了!”
“少贫，我就是想也得天天想你。你昨天晚上没有打喷嚏吗？”
“你还是免了吧，昨天卖的好吗？”
“一块儿不剩,全部卖掉。”李昕得意地说。
“行!厉害!”赵一曼对他的成绩很佩服。
“给我货吧，再不走就太晚了。”
“给,拿着！”赵一曼把一包表交给李昕，接着又对他说:“你知道丹丹住什么地方吗?如果知道，记得去看看，千万别出什么事儿，出门在外的都不容易。”
“行，我也担心呢!一个小姑娘,不比我们。”李昕接过东西走了。
也许是昨天卖的太好了，李昕今天把海淀区几乎走了一遍，居然一块儿表也没有卖掉。“真倒霉!这叫什么事儿。”李昕和自己生气。这时候肚子也跟着凑热闹，咕咕的叫个不停。“算了,吃饭！回家!"李昕想。他把手伸进口袋里，这一伸不要紧，他更感到事情麻烦来了：“口袋里居然只有三块钱!”
原来他今天早上换了衣服。在公司结帐的时候，赵一曼说公司一会儿需要和供货商结帐，让他明天再领佣金。就这口袋里的的几块钱还是前天李丹嫌硬币不好拿，放到他兜里的。“看来是真应了那句来话了，一分钱难到英雄汉！”李昕心里想,“切!我算哪门子英雄啊!整个一笨蛋!还是饿着吧，怎么也得先回家。”他挤上了去地铁站的公交车,垂头丧气的坐到了车尾。
随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李昕走进地铁站。在剪票口，他往背包里掏月票的时候,却发现月票不见了。这回可急得他出了一身冷汗:刚才坐公交车已经花了一块五了,如果没有月票，就得去买票。地铁票可是两块钱呢!他蹲在地上检查背包,这才看到自己的包被划破了。李昕此时彻底泄气了，现在是哪都去不成了。“这个可恶的小偷,怎么偏拣穷人偷！”他转念又一想:“得!早就听说有睡地铁站的,自己算是有机会了,体会一回吧。反正还有一块五，可以买瓶啤酒，还可以来三毛钱的花生豆呢！”
都说“一个人不喝酒,两个人不玩钱”。一个人喝酒多半是因为有心事,容易喝醉,更容易伤身。李昕偏偏喜欢一个人喝酒。没有人的时候便开始怀念酒精。这里面肯定没有遗传的因素。从爷爷那里开始,到父亲这辈,他们都不喜欢含酒精的东西。那这就应该是一种心情,一种情绪在作怪。是寂寞如人!这不是李昕杜撰的词语,是听来的。有一次几个小家伙玩游戏,其中一个对另一个说:你分明是寂寞如人!李昕不明白,问他们才知道，原来是他们搞错了，他们看了一部电影，一个武林高手讽刺另一个人，说人家技不如人，几个小家伙听错了，理解成寂寞如人。不过细想来，也有点儿意思，哪个人不是寂寞的？芸芸众生大都是在寂寞中度过的。
话是这么说，可冬天喝啤酒，却不是一件好玩儿的事儿。李昕在车站的小卖部把一块五全部花掉，买了一瓶啤酒，和三毛钱的花生豆。然后找了个僻静的角落，坐了下来。他卸下自己的背包，放到身后，用牙齿把酒瓶盖打开，开始一口口的喝酒。三毛钱的花生豆少的可怜，李昕舍不得多吃。他就是一口酒，一颗豆。此时的天气正是最冷的三九天,酒还没有喝到一半，李昕就坐不住了：冷!他不得不拎着酒瓶，在候车室来回度步，好给自己找点儿发热的源头。
今晚看来是没办法睡了，即使是睡着了也得冻坏了。李昕边走边想：“就这么走下去吧,人这一辈子就得一直走!”他把空酒瓶狠狠地扔到了铁轨上，背起手，看着脚尖,开始“压马路”!
李昕不停的看手表，希望时间过快点儿。可是事情就是这样，你越想时间过得快点儿，时间就过得越慢。走了一会儿之后，李昕干脆不看表了，他开始数数。
在李昕数到21216254的时候,终于看到有一个人走了进来。他抬起手看了看表，现在是早上5:30。终于熬过去了!李昕伸了个懒腰，长长的出了口气。背起背包走出了地铁站。他顺着842路车站牌，快步向公司的方向走。
其实他不想走那么快，昨晚那点儿花生米早就消化掉了，肚子正咕咕叫呢。可是天气太冷了，走快点儿可以多散发点儿热量。
“真会过日子!车都舍不得坐，也太省了吧!”李昕快到前门的时候，忽然有人朝他喊。他停下来，向四周看了看，没有发现有认识的人。“够不禁饿的!人是铁饭是钢，古人说的真在理，这是饿晕了!”李昕无奈的边想边继续向前走。
“是我，丹丹，我在这儿呢！”李丹站在地铁站出口的地方,向李昕招手。
“丹丹，你就是天使啊！”李昕飞也似的跑到李丹身边。“有钱没？借我几块!”
“干嘛啊？见面就借钱。”李丹诧异的看着他说。
“别问了,赶紧给我钱，我还没有吃早饭呢。”
“我也没吃呢，一会儿到公司再吃吧。”
“我昨天就没有吃，没准儿等到了公司我就饿死了。”李昕不由分说，拉着李丹向最近的一个早点车走过去。
“怎么啦？发生什么事儿了？”
“先让我吃口东西再和你说。”李昕说着和李丹到了早点摊前。“您给我来四个烧饼,一碗老豆腐。丹丹,你吃什么自己要吧。”
“我现在还不饿呢，你吃自己的。”李丹坐到一边看着他。
李昕是真的饿坏了，几个烧饼转眼就吃到肚子里了。“再来俩!”他喝了口老豆腐对服务员说。
“慢点儿吃，又没人和你抢!”李丹看着他的吃像禁不住笑了。“和我说说,你这是怎么啦？”
“别提了,昨天被小偷偷了!”李昕有那几个烧饼垫底，觉得舒服了许多，一边吃一边把昨天的经过和李丹说了一遍。
“真有你的，你就在地铁站走了一晚上!傻的你!”李丹捂着笑痛了的肚子说。
“没钱怎么办？难道还哭不成？再说了,走几步可以暖和点儿。不过这回我是知道挨饿受冻的滋味啦，我也明白为什么旧社会有人饿得吃观音土了。”
“你啊,也是太不小心了。这要不是遇见我，你就挨饿去吧!”看着李昕的可怜像,李丹心疼地说。
“对了,这两天你怎么没来？”李昕忽然想起这个问题。
“我没事儿，就是有点儿感冒。”
“好彻底没有？”李昕这才注意到李丹的脸色不是很好。
“好啦,没问题了。”李丹笑了笑说。
“你的脸色还不是很好啊？”
“没问题!你吃好了吗？咱们走吧。”
“那就走吧，我吃得特饱，也暖和多了。”
他们到公司拿了货，又去了海淀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