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 第二十七 情色两张皮（27）
父亲和母亲走了，关建国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依靠。姐姐只能管他吃顿饱饭，关建国辍学了，在即将参加考试的时候。
自己也许就是一个小青龙，是个不祥之物，所以连累了父母！每次一个人在家，躺在空洞洞的房间里，关建国便会这么想。
老师说要做个有理想、生活有意义的人，五子说要做个幸福快乐的人。可干点儿什么样的事情才算是有意义？怎么活着才是幸福？有吃的，有穿的，住着温暖的房子，就是这一切？对了，还得加上五子的幸福观：找个漂亮、温柔，和自己混一辈子的女人。
关建国把书丢在床上，来到院子中央的沙袋前，恶狠狠捶打了一通。什么马克思、柏拉图，世界是物质的？理想是物质的吗？我去哪儿摸摸理想？唯心的？我希望自己幸福就能幸福了？这世界不是唯物的，也不是唯心的，这世界是空洞的，就是一个无边无际的大黑洞。摆在眼前的现实问题最要紧，不是唯物、唯心能解决的，复读是不能去了，即使考上一所中专学校之类的地方，又哪来的学费？也许和五子当兵去是最好的选择。这几天云南边境吃紧，越南鬼子好像又找事儿了，去地里干活的路上经常听别人这么说……。
接连二十多天，关建国每天都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维，一有空闲，就想什么意义、幸福之类的。为了转移情绪，关建国只能下地干活。麦收早就完了，秋庄稼绿油油的，好像给整个大地覆盖了一件翠绿色的汗衫。蹲在玉米地里，灼热的太阳肆意挥霍着热量，阵阵热浪从四周不断涌过来，一会儿整个人就得大汉淋漓。
自己能有今天得感谢那位市委办公室主任，是他的出现解救了自己。父母走后，关建国一个孤零零孩子每天去田里劳动，回到村里更是抬不起头。他就像一个罪人，似乎见到天日已经是对他最大的眷顾，唯一还和他保持着关系的只有五子一个。但是五子也不敢正大光明的去找关建国，只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才偶尔跑去。姐姐隔三差五的回家，看看唯一的弟弟。姐姐回家一次哭一次，可当着关建国的面又得尽量忍着，只能在走出家门的一刻才能让眼泪尽情挥洒。
确实是那位宣传联产承包责任制的办公室主任解救了他，他的到来不仅为关建国解脱了枷锁，还是他的一句话改变了关建国的命运。田老更按照办公室主任的意思，安排关建国复读了，费用由村里承包。
考试结束后，关建国仍旧回到村里参加劳动。村里分给了他一份责任田，他只能一个人耕种。
除了一上午草，关建国累了，找了个树阴凉坐下来。揉揉酸涨的腰椎，随手拣起了梧桐叶子，来回摇了几下。此刻，关建国反倒觉得自己真实了，世界就是这个样子，首先得劳动、干活儿。按日子算，中考成绩应该下来了，学校迟迟没有通知自己，估计成绩没有达到分数线，虽然不到最后，还残存着一线希望，可这谁能打保票。前天他给自己联系了一份工作，就是本村一个个体户，搞电器维修的，给人家当学徒。为了那份残存的希望，关建国没把话说死，他要再给自己几天时间。万一自己刚刚去上班，学校又告诉自己成绩超过分数线了呢。
吃过晚饭，五子来了。五子光着上身，只穿一条兰花短裤。“给，抽根烟！”五子大大咧咧的做在门口的台阶上，扔给关建国一支烟。
“真没劲！”关建国拾起烟卷低声说。
“这是喜烟，抽吧！”五子满脸的不在乎。“什么喜事？”关建国用食指和中指夹着烟，笑眯眯地问。
“我跟李小玲的喜事。昨天我爸让人去提了提，她家说可以，让我们接触接触，如果不出意外，年底就可以让媒婆去正式提亲”
“恭喜啦，这回你满意了吧？省得你整天嘴里女人、娘们儿的叨咕了。”
“什么叫幸福？这就叫幸福！”五子惬意的长出一口气，拉长音调说。
“呸！你上辈子肯定是和尚，不对，是太监，要不然你怎么脑袋里都是女人！”关建国朝五子脚跟吐了口唾沫说。
“喜欢女的怎么啦？缺理啊？”五子撇着嘴说。“男的喜欢女的，天经地义！老婆孩子热炕头，男人最美的享受。我已经找好地方干活了，咱得挣钱养家啦！”
“我也找了，没准儿过两天就得上班啦。”关建国不好意思再挖苦五子，移了话题。
“你是可惜了的，要不是年前那场病，你考上个中专什么的还是有把握的。”五子惋惜地说。
“不提那个了，能活过来就感谢如来佛啦。看见没，我比你牛，阎王殿咱都走过一圈！”
“几点了？”五子忽然问。
“不知道，问点儿干吗？”关建国不解地问。
“我和李小玲约好了，九点钟在河边见面。”
“重色轻友的东西，还没怎么着就……，嘿嘿！滚吧你，你小子早晚得死在女人身上！”关建国话没说完，扒拉扒拉屁股进屋了。
早上七点，关建国已经从村外的小树林回来了。吃过早饭，拿起锄头刚要出门，村里的会计来了。“下地呀？”会计问。
“嗯，叔，有事儿吗？”关建国把锄头放在地上，一手抓着锄头把，一手扶着墙问道。会计是村里的忙人，轻易不来他们家。
“好事儿，昨天我去镇上开会，碰上你们校长了，他让我告诉你一声，今天去学校看分，好像你考上啦。”会计乐呵呵地说。
“是吗？”关建国不敢确定地问。
“你这孩子，我能大早晨的逗你玩儿吗？”
“谢谢你捎话，叔，屋里坐会儿。”关建国赶紧道谢。
“你紧着去学校，我还得去村委会，回头让你爹请我喝酒。”会计话一出口，立刻知道自己失言了，忙给自己找台阶下：“我还有事儿，记得赶紧去学校！”
学校教务处，关建国的班主任和几个任课老师坐在椅子上，帮他分析去哪个学校：“你这成绩上高中、上中专都行，按理说上高中好，以你的头脑，考个大学没问题，就是还得再熬几年。上中专呢比较现实，四年以后就可以上班挣钱了，你想上哪儿？”
“我上中专！”关建国想都没想就做了决定，不就是上学吗，上学就是个过程，哪不是上，上中专又省钱又轻松的。
“不和家里商量商量吗？”班主任提醒他说。
“不用了！”关建国的态度异常坚定。家里还能和谁商量，家就是自己，自己就是那个家的全部。
“那就这样，你把志愿书填了。”
就这个地方啦！关建国挑了个学校，填了上去。
“还真没看出来，他的成绩能够过分数线，太意想不到啦，哼哼！”走到门外的关建国又听见了语文老师尖刻的声音。想不到是吗？是你太小瞧人了！狗眼看人低！关建国愤愤地想。
世事难料，人心无常！想到这里，关建国感叹道。
静心，千万要静心！关建国站起来走到窗前，努力调整自己的心态。
“五哥！”田歌忽然连门都没敲便出现在关建国身后。关建国一怔，却并没有急着回头，只是轻轻问道：“有事儿吗？”
“六哥说杨经理有急事要见你，找了你一早晨，问我知不知道你在哪里，我告诉他说不知道。但是这么大的事情，我觉得还是告诉你一声好。”田歌有条不紊地把事情说了一遍。
这个小丫头！处理事情非常得体！关建国听了田歌的叙述，心里很高兴。只是杨玉洁的名字让他有些犹豫，换成是别人，他会一口回绝。“一会儿回公司再说！田叔叔呢？吃过饭安排车让他在市里转一圈，下午再送他回家。”关建国没有忘记田老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