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 三 未终结的战争
夕阳正浓。北方的草原上，一列列士兵在小队长的指挥下，四散巡逻而去。小队长与护卫看着遍地的尸首，草地被鲜血浸透，草叶子上挂着的露珠，赫然也是暗红的血滴。
小队长握着腰间剑柄的手微微颤抖着。这一次小型的遭遇战，在己方完全占优势的情况下，居然被拼了一个惨胜。三千精骑，追袭十里，在压倒性的优势下，竟被追袭的五百魔族掉头一击。一次短兵相接，三千精英铁骑损失过半。
“伤亡如何？”小队长问道。
“报，战死一千七百八十六人，伤三十一人。”
小队长的心抽搐了一下，并非只是为曾在自己麾下战斗的士兵，更多的是，因为仅仅五百人的小队竟在绝对的劣势中造成这样的战果而心惊。
“魔族有没有生还者？”
“报……没有一人。”
小队长弯腰捡起一柄长刀，刀口上虽然满是缺口，但寒锋依旧。这样的兵器锻造工艺，实在让人害怕。五百长刀步兵，就杀了骑兵一千七百八十六人。小队长完全不能想象，这一对身着皮革护甲的五百刀兵是如何在三千铁骑的巨大冲击中杀死对手的。而且，仅仅是在一次冲锋间。
小队长想起那个魔族的尉官突破骑兵后拄着长刀倒下时，眼中的嘲弄。“作为一名军人，这大概算是最大的耻辱了。兵种克制，装备克制，人数占优，地利占优，这样的情况下，却是这样的战果……”小队长默默想着，“这还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分队。没有伤者，只有战死；作战方式也是以杀死敌手为目的。魔族，果然是可怕的种族啊！”
马蹄声响起，来者翻身下马跪倒，“报！发现魔族人！”
小队长一惊，忙问道：“在什么位置？多少人？”再有五百人，足以完全将自己这支一惊疲惫不堪的骑兵小队完全消灭。
骑士犹疑地回道：“报！……只有两人，在正北方向八里处，正朝我们的方向走来。”
“两个人？”小队长喝道：“你确定？”
骑士道：“黑瞳黑发，错不了。”
“你领个十人队继续去四处观察。护卫队跟我走！”
“两个人，怎么会只有两个人？”小队长思索着，“难不成有什么圈套？”小队长旋即摇摇头，“不可能的，若有圈套，何需送上五百刀兵？我这三千人的骑兵小队，还不会被放在眼里。”
百余铁骑列成队，正待出发，却突然发现有黑瞳黑发的一男一女已经站在队伍面前。众人大惊失色，谁都没看见两个人是怎么出现的。
一个淡淡的男子，身边偎依着一个静宜的女子，正是古月飞和云画。
小队长喃喃自语道：“凭空出现的么？为什么连我都没有看到？”
古月飞开口说话道：“战争不是已经结束了么？为什么，还会有厮杀？”虽然口气淡淡，可让人感觉如坠入万载玄冰一般寒气逼人。古月飞环视着整个战场，两千多个尸体静静躺在那里，中间有那么多躺下的人，看着如此熟悉。“你们不是胜了么？连胜利者最后一点应有的慈悲都欠缺？胜者的姿态，难道就是屠杀？”
小队长不知道自己遇到了怎么样的人物，“可能是魔族里面的高位者罢。”小队长这样想着，“或许会战死，但是为了信仰……”想到这里，小队长忽然觉得自己心中充满了热火，没有去理会古月飞的质问，以充满了澎湃的激情声音道：“骑士们！我们是神的骑士，守护信仰，是我们至高无上的使命！同时！”小队长吼道：“也是我们的荣誉！”
“无论面对的是谁，神与我们同在！神的骑士，从来不曾退缩！”
百多人同时爆发出一声嘶吼：“杀！”
古月飞摇摇头，心中苦笑，“怎么会遇到这样的事情？莫名其妙地，又被当作了敌人……这些人，是在害怕么？面对的，是我一个人，为什么会害怕呢？还需要用信仰去坚定自己。”古月飞轻轻握了握云画的手，侧过头温柔道：“画儿，闭上眼睛，不要看。”
云画转头看去，骑士们已经开始了冲锋。云画心中害怕，但还是开口道：“阿飞，不要杀人，好不好？”云画深深将脸埋进古月飞的臂弯，“阿飞杀死了他们，又能怎么样？将来他们还是会有人找到，然后要杀死我们。这样，会无止休的。”
古月飞搂住云画，道：“画儿，你看看地上躺着的人。他们为什么会死？杀一人或许需要理由。可是战争，需要的，仅仅是一个借口而已。大多数人只会盲从，他们却不知道，战争的目的是什么。”古月飞叹口气，“战争到现在，仅仅是因为仇恨而杀戮，谁还记得最初的缘由？”
古月飞捡起草地中一个刀兵手中依旧被紧握的长刀，“画儿，闭上眼睛。”
骑士们与古月飞的距离在二十丈，从开始冲刺到奔至古月飞身前，只用了三息的时间。一百铁骑，与握着长刀的古月飞瞬间交接。
古月飞搂着云画站在原地，长刀挥舞间，挡住了所有袭来的长枪。不时地寒光划过，总温热的鲜血喷涌而出。
一息的时间，一百余骑士冲过了古月飞。地上留下了二十几具仍抽搐着的尸身，没有一个伤者。
骑兵小队长眼睛红了，“果然是魔族的军人！这杀人的风格，一模一样！”
古月飞一手搂着云画，一手扬起手中的长刀指着骑兵小队长，淡淡道：“不要再来了，否则我不会留情了。”
骑兵小队长心中怒火翻滚，“不会留情？你的刀沾着我的士兵的鲜血，还是留情？”
古月飞声音冷了下来：“战场上，杀或被杀，战或不战，仅此而已。难道我要等着你们来杀，而不还手么？”
骑兵小队长手一抬，余下的骑士们再次列成冲锋阵型。
“为了信仰！杀！”
古月飞眼睛眯了起来，长刀猛地射出丈余光芒，“既然如此，那就来罢！”
未待马蹄声渐近，古月飞就猛地挥出一刀，刀气欢吟着席卷而去，最前面的骑士连人带马被瞬间斩成两半。古月飞昂然而立，一刀接着一刀不断挥出，刀气咆哮着连成了一片，没有一点死角，淹没了整个骑兵小队。
古月飞看着地上散落的残肢断臂，又看了看正滴下一滴红色血液的长刀，不知为何竟然觉得心情很舒畅。血腥的味道，古月飞面带微笑，自语道：“这才是我罢。”
云画仍旧听话地闭着眼睛，听到古月飞的话语，心里莫名地颤抖了一下。
“画儿，我带你离开这里。现在还不能睁开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