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迷途 -- 二十九 夕霞
“事情再明显不过了。”岳结呆呆想到，“魔道联合，六剑齐聚，除夕之夜。魔火说是这一界的事情……呵呵，多半是个什么要紧的封印，关乎这一界的存亡。别界的人手，比如天地人兽，再比如那个魔火，则是不在意这里的死活。”
“只是，我却是有不得不去的理由。”岳结忽然笑了起来：“万物始萌，我已经是真正达到这境界了。那个无意产生的意识，也该帮帮他了。”
岳结眯起眼睛轻笑道；“我的决定，怎么能累及他人？”
水潭中的方融这时候道：“你在和谁说话呀？”
岳结才醒悟到方才是李音布下阵势，所以方融察觉不到这里的事情。现在李音已走，封印自然已经不在了。于是答道：“没什么。在想一些事情，你好了么？很久了呢，再不出来，我可是要走了。”
方融慌忙答道：“好了好了，多等一会儿都不肯！”方融穿好了衣服，找到岳结，道：“好饿啊，晚上吃什么呢？”
“呃？”岳结愕然道：“吃饭？”岳结现在才想起来，自己好像已经许久没有吃过食物了。“这个啊，现在很晚了，我到哪里去给你找吃的？”
方融不可思议道：“不是吧？”
岳结半开玩笑半认真道：“我现在可是半仙了，不需要吃东西的。”想了想，又道：“山洞里似乎还有一些橘子苹果，都是在山上摘的。你要吃不惯的话，就只能饿肚子了。”
方融认命的跟着岳结走去山洞，抱怨道：“你还是岳门家主么？住山洞算是你个性另类，可是连食物都只是这些的话，就太说不过去了。”
岳结仿佛没有听到一般，自顾自的朝前走。方融讨了个没趣，再也不说话了。
回到了山洞中，岳结丢了几个橘子个方融，道：“将就将就罢。明天一早你就赶紧走，以后还有更多的鬼魅来这里。嘿！你若不怕，尽可以留下。只是吃的只有这些。”
方融剥开橘子皮，气呼呼地道：“当我喜欢在这里吗？天一亮我就走！”说着，将一瓣橘子放进口中，仿佛那瓣橘子是岳结一般，狠狠嚼了起来，低声骂道：“死岳结！臭岳结！对女孩子居然这样，到老也不会有女朋友！”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岳结无声地叹息一声，呆呆看着洞口那一方天空，良久才道：“吃完了就快点睡。”
方融看看山洞，道：“不会是就睡在这里吧？”这个山洞，除了一块儿大石头周围摆了一圈小点的石头充作桌椅外，就什么也没有了。
“呃，你想睡哪就睡哪好了。放心，我在洞口守夜，不会偷看的。”说到这里，岳结又是苦笑，好像自从成就万物始萌之后就再没有睡过觉了。摆摆手，岳结躺在洞口那块儿特意摆设的大石头上。
方融吃掉了剥开的橘子，走到岳结身旁，紧挨着他也躺了下来。两个人紧紧挨在一起。方融道：“整个地方，就这里可以躺着，咱们两个挤挤好了。不过你可不准占我便宜。”岳结瞧不见，方融此时的神态竟是极为温柔。
岳结“嗯”了一声，算是同意。
方融又剥开一个橘子，漫不经心地放在口中一瓣。心思一下子乱了：“我这是怎么了？难道我喜欢上他啦？不可能的……爱上一个人，就这么突然么？”不知不觉间，方融的头靠上了岳结的肩。岳结看着天上的月亮，动也不动。
两个人就这么躺在了一起，方融的眼睛闭着，岳结的眼睛看着夜空。
好久好久，方融忽然站起身，道：“来找你，是要给你一件东西。”说着，方融解开上衣，露出赛雪的肌肤。“你看这是什么？”
岳结别过头看去，那一片雪白晶莹让岳结微微眯起眼睛，也叫他再也转不开头去了。因为方融酥胸之间，挂着一柄三寸小剑。岳结何等眼力？瞧得分明，那小剑的剑鞘上，赫然刻着“夕霞”二字。岳结无奈地叹口气，道：“别跟我说，这小剑是你的。”
方融幽幽道：“六名剑我是知道的。我正是夕霞的主人。”方融取下了挂在将颈间的夕霞摘下，“清锋、烟雨、息壤、浮云已经现世，只余下夕霞、晨星了。”
岳结迟疑道：“可是，可是我并没有感觉到夕霞的气息，你并不是它的持有者。”岳结肯定地道：“夕霞还没有解封。”
“我的确是夕霞的主人，却不是它的持有者。二者之间，并无冲突。”顿了顿，方融继续说道：“晨星和夕霞只有在六剑齐聚时才会解封，那时候的晨星夕霞，则叫做繁星、残霞了。清锋为六剑之首，清锋既然在你的手里，夕霞就交给你了。这样，我们方家的使命也算完成了。”说罢，方融捧上小剑。
岳结伸手一招，那柄小剑就到了他手中。岳结细细观察这柄夕霞，七色的霞光在剑鞘中流转不停。
“夕霞是没有剑鞘的。这剑鞘是为了封住夕霞的光芒。”方融道：“这是家族记载的，可是从来没有人能让夕霞出鞘。”
“那这剑鞘是谁做的？”岳结问道。
“不知道，自从它在我手中以后，就是这个样子了。”方融咬咬牙，忽然道：“既然夕霞已经给了你，我也就没有必要留下了。”
岳结把玩着夕霞，道：“怎么？不是要住在这里的么？”
“哼！这里没有食物，也没有床，更难受的是这里地势高，风吹的好不厉害！谁稀罕在这里？”方融恶狠狠地说，声音一下子又低了下去：“最可气的，还是你……木头……”
“呵呵，你可要想好了，我晚上瞌睡大，可是不会送你的。”
“不送就不送！”方融忽然发怒起来，不等岳结开口，转身就走。
看着方融的背影远去，岳结笑了起来，“这可是你自己要走的，也省的我送客了。”直到看不见方融了，岳结抚摸着夕霞，自语道：“好厉害的封印。这人竟然以夕霞剑自身的剑气隔绝了夕霞本体。实在是了不起，虽然破解容易，可是这么封印起来却困难无比。也幸好我完成了剑心七焠的第一焠，否则也发现不了这其中的玄妙啊。”
岳结放开了气息，神识瞬时间活跃起来。指尖射出一道剑气，静静包围了夕霞，岳结将心神沉了进去。
漫天都是云霞，变幻莫测，唯美凄艳。岳结的神识却没有理会这些，如同一支利箭穿越了那一切，可是片刻之后，那被箭穿过后留下的空白就被云霞再次填充。岳结的神识就这样一直向前，也不知道穿越了多少、多广阔的霞光，渐渐的，岳结的心神迷失在这仿佛无边无际的霞光，只留下了那唯一的目的，就是不停地向前。直到岳结就要以为无法寻到那点断层之时，那仿佛永无休止的云霞忽然消失，岳结马上清醒过来。神识仿佛水波一样荡漾着扩散出去，一瞬间而已，岳结的神识就游遍了这整个断层。同时，岳结冷汗津津落下，方才若是没有坚持住，意识就会化作云霞永远留在夕霞里了。“这封印，也不是那么容易破解的。”
“仿佛很小，小的就像一滴水、一粒沙一样；又好像很大，大的像海，不，就像宇宙！”岳结思考着这大与小之间的联系，一点剑气顺着神念被传到这处断层。
那点剑气投入这断层之后，也只是一瞬间而已，仿佛滚油里泼进了一瓢水，那点剑气翻滚着，一下子遍布在整个断层间。岳结愕然瞧着这一切，一阵柔和却无法阻挡的巨力推着岳结的神识，岳结只感觉到那美极的霞光闪了一下，神识就回到了身体中。
夕霞的霞光一下子全部收敛起来，剑鞘无声地化为粉末落下。夕霞的剑身发出强烈的七彩光芒，然后在岳结的注视下，归于剑身。之后，夕霞就像一柄毫不起眼的小剑，玩具一般。唯一能说明它不平凡之处的，就是那一声声欢快的剑吟。
岳结看着在空中欢快飞翔的夕霞，自语道：“这样，只剩下晨星了。除夕之前，晨星是一定会解封的罢？”
“朝霞膜拜着光明，夕霞却是憧憬着黑暗。”岳结玩味着，道：“朝与夕，不都是一样么？一日一轮回啊！”
岳结抛开这些莫名其妙感悟，挥了挥手，夕霞瞬息远去。
“我该帮另一个我解脱出来了。”岳结忽然笑了笑，很苦涩，“朝霞在阳光下消散，夕霞在黑暗中迷失。寻求着不同的东西，最后却是一样结局。这世间，那么多不一样的人，最终都是走到了相同的结束。”
“既然这样，就让我结束的没有牵挂罢！”
岳结咬破自己的手指，血液滴落，悬在空中。
“起！”岳结一声轻喝，黑色的火焰围成一个圆球，包裹了岳结。
“以我的血为载体，加以万物萌生的手段，应该能再造一个身躯的。”岳结思量着。内心深处忽然候起一个声音：“你在做什么！”岳结皱皱眉头，道：“我在做什么，你应该很清楚。”
沉默中，岳结缓缓运气万物始萌境界领悟的生气，开始往那一团血液中注入。
“你不肯接受遗留的力量，还要做这样的事情。这样下去，万一能量不够用，死的是我们两个。”另一个岳结沉声道。
“自由和生命，你会选择什么？”岳结问另一个岳结。
“可是你呢？你有自由，也有生命，这是何苦？”
岳结枯涩一笑，道：“早晚都要失去，我却还在乎那么多干什么用？再者，这是我的事情，你不该操心。”
另一个岳结怒道：“那么自由不自由，是我的事情，你也不该操心！”
“呵呵，是么？可是，主导权可是在我手中。我想做什么，你没有能力干涉的。”岳结笑道：“等你出来后，再和我争论吧。”
“不过，出不来，就算了。”
“那么，我成了我之后，该叫什么名字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