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 第一百七十四章 第六最好不相对

那一日，那起舞的女子在他怀中三千青丝尽化白雪，那是他在那一千年里最后一次笑，笑的那么美，让天地都失了颜色。望他在树下忧伤抚琴，弦断无声后，唯有琴身上点点斑斑的淡色血液，证明那曾经存在过的痛苦。

那日，她第一次羞涩的在他面前起舞，方能化成人形的小妖精，卑微到连名字都是他给予的。再后来，她同桃树一起，沉寂在木盒之中。可为什么，一千年后，当她如愿睁开眼，望见的他，眼中仍只为另一个人明亮。

她永远隐藏在雪钥的光华之下，恨难止，情不绝。愈爱愈沉沦，愈恨愈痛苦。

“你是谁？”

“你希望我是谁？”

“你，是紫苏……”

“你说是，我便是。”

那如斯的骄傲啊……如何能插进卑微的请求？

***

“所以，你要杀她？”

“我要让你知道，她放弃了你，就是放弃了一切。”

***

长白山，峰顶。

界碑几千年不变的竖在断崖边。血红的字像是刚用鲜血染成一般，那利刃似的结界，却已经消失了。

紫苏甚至都还没来得及变幻装束，淡紫色的罗衫随风而舞，然而眼神中，却有本不属于她的凉意。

“你，为何要来？”谛歌望着她坚定的眼睛，问道。“既然你这辈子根本不可能再爱上他？为什么要来？”

粉衣女子坐在桃枝上，风乍起，花瓣飘落，悠扬的琴声蓦然而止，宁静的山巅转瞬就成了肃杀的战场。

纵马的少年迎着狂风，马蹄印很快消失在他的身后，待到悬崖边，他起身跃下马背，良驹因主人的奋力一鞭甩开蹄子狂奔，他竟也不回望，脚尖用力一点向上，用随身的匕首做梯，开始慢慢的攀爬。

“跟我走！”逐焱去拉她的手，血红色的双目透出不正常的血腥，“我要你和我在一起！”

“为什么？”她不反抗，只是这样问。

拉着他的手瞬间僵硬，“你知道我是爱你的，为什么你不能和我在一起呢？”

“爱，是什么？”

紫苏接着问，他一时无语。

“现在，你的爱是摧毁，是占有，为了自己的目的，不惜让心爱的人伤心。告诉我，你得到了我之后，我们会快乐吗？我知道你爱我，可我已经无法再爱你。”

“不！”逐焱脸上满是怀疑与愤怒，“不要再说了，我不要听，也不想听！”

紫苏用力反握住他冰冷的手，专注的看着他迷离的眼睛，“我把逐焱放在这里，”她声泪俱下，“我把逐焱的一切都放在这里，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好，我懂。”已经无力再拉住她的逐焱终于咬牙忍着深入灵魂的痛楚回复了灵台的清明，他缓缓从因为沾染到他的负面情绪而变成黑色的雪地上爬起来，纤长的手指仔细的抹去嘴角的血迹，“我知道要怎么做，把她……放到心里就够了。”

紫苏将那只冰冷颤抖的手按在紧贴自己心脏的地方，“我，一辈子，都记得。”

雪峰上，千万年都不曾消失的镇妖之灵不断的吞噬逐焱因为入魔而产生的力量，使本就精疲力竭的他宛如被抽干生命的玩偶，断线之后支离破碎。

紫苏仰头望着他的脸，笑着，心却僵硬了。不知道还能有多少机会再这样看着他们，不知道能否能再安逸的坐在毓剑卓的旁边，邈想着遥远的未来。她究竟还有多少时间？两段记忆已经完美的融合在了一起，她是杨紫苏，无可避免的，也是那枚永远孤独的雪钥灵。

但如果是雪钥灵的话，是定要舍身在千年劫中的。她恋恋的想着她的少年，多想一辈子就这样，到老，到死，都可以这样望着。

然而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