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 第一百六十五章 免教生死作相思
日子平淡如水,她日益沉静,只有对着毓剑卓时,才多说些什么。
其实更多的时候,不论白天黑夜,她都会沉沉睡去,怎样都唤不醒。连她也开始不清楚,一不小心,就会陷到黑暗之中,直到她挣扎着逃脱,可黑暗如影子般紧紧跟随,她怕自己会妥协,沉入黑暗,沦为永寂。
“大夫见我还有几日可活?”
“夫人若是再操劳下去,怕是香消玉殒之日不远矣。”
脑海里不断的回想着这两句话,杨紫苏脸上的表情越来越淡。
“你也是大夫,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莫要听那庸医胡说。”
毓剑卓见她又在出神,搂住她的手又紧了些,“他定是医术不精,才这般胡说的,事情不是那样的,一定不是。”
“我知道。”
她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句,将头倚在他胸口。嘴上说没事,心早已经千疮百孔,鲜血直流。
一个再冷静的人,突然听到自己得了类似绝症的消息,即使嘴上不说,心里也不会平静。真假是其次,该如何面对一切才是真的。
“没事的,一定没事的。”他急道,“你好好休息,多休息一定会好的。”
“嗯。”
她只这样应着,在晃动和昏暗的马车上又睡去了。毓剑卓小心翼翼的将湿热的吻印在她苍白的额上。
答应我,永远都不要再离开。不要把我一个人,留在这孤独的人世。
残烛被夜风吹着,但总是不灭,不到烬时,怎会熄?
而醒着的心,犹如长明的烛光。
夜,恐是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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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裴思青细细诊过脉,拈须沉思的时候,年轻的毓庄主才敢开口询问。
“先生,苏儿她……”
谁料裴思青只是抬眼看看他,复又将手指放回了丝线上。
“她没病。”
末了,面无表情的说了一句,提着药箱走了。
年轻的毓庄主傻立当场。
远远的,还传来自己父亲压低了嗓子询问的声音,最后是升调的咦声。
还是先过面前这一关再说吧。
纱帐内的可人想必已经醒了,他只得硬着头皮去掀帘子。
她的小心思生了根发了芽,此时正拿着绒儿找来的绣品对样子,手下虽生涩,半朵杜鹃却是成了形。
那是一件童服,巴掌大的花儿险些将它盖的满满的。
毓剑卓越看越喜,忍不住道:“我们的孩子若是穿上它,一定很漂亮。”
针尖瞬时一顿。
他知道自己自是此刻不该进来,手还维持着掀帘的姿势进退两难,脸上尴尬万分。
话到底是要说的,几人火急火了的赶回御剑山庄,不是为了听这个让人啼笑皆非的答案的。
但总算是个好消息。
“没事就好。”
毓剑卓只是很笨拙的忽略了紫苏脸上简直要拿针扎他的表情,将她结结实实的抱在了怀里。
“傻瓜,没了我,你就不能活了么?”
她举着针线嘟囔道。
毓剑卓没回答,平日里的不舍此刻都用在了胳膊上。
“疼,疼,快松开。”
只是有点用过了力而以。
脸皮很薄的毓庄主只得讪讪的松了手,无措的傻笑着。而他美丽的妻子此刻柳眉倒竖,手上的针摇摆不定,做势要扎下去的样子。
“去,把那个拿来。”
到底是没舍得,只有当免费劳工使了。纤指一动,转了方向。
小媳妇状的畏妻者乖乖的出了门,在侧间添了茶水,又谄媚的挑了几盘小点才欢喜的回了去。
走近时白色的新细瓷杯应声落地,滚烫的茶水湿了好大一块地毯。
针线凌乱的扣在缝了一半的小衣下,那朵杜鹃红的惊心动魄。
苍白的,唯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