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 第一百二十四章 问我来何方

杨紫苏的眼睛慢慢的睁大，瞳孔里的面孔是陌生的，然而眼泪却忠实的从眼眶里掉落，溅到他伸出的手掌中央。

逐焱愣住了，本想抱住她的手臂僵在半空中，进退不得。

“你还回来做什么？！”她忽然怒容满面，“我以为你死了，我以为你从此之后再也不能回来了！你怎么能这样，怎么能把我们的真心像玩具一样践踏！你……”

“你就那么不想再见到我么？”

他问道，微笑。

伸出的手臂终于没有收回去，她扬起的水花落在他的袍子上，大片大片的花，开的惨烈。

“哥！”紫苏终于唤出了这个字，狠狠的扑到他怀里，哭的像个孩子。

他的表情除了微笑没有其他，因为在决定出现在她面前之前，就已经知道，所抛弃的就永不能再重新得到，即使是新的人，新的事。

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逐焱尝试着像个哥哥一样哄着她，却越劝越乱。

“好了，我不是在这儿了么……我知道我知道，是我不对，没有对你们说清楚……”

她仍是哭，哭到天昏地暗。

后来变成他在一件件的承认自己的错误。

“好好，我不应该灌你酒，那个，你以前的酒量不是很好么（小声嘀咕）。我哪有吓你，你不知道这一间屋子暗卫四处都是，你那点眼力能看到什么？”边说还要边躲她的拳头。

“你以为你换了身皮（汗！）我还能认的出来你是不是？还有，我怎么知道你会混到这来？！”

“这话该我问你。”逐焱忽而严肃道，“你，为什么会在这？”

她脸上颜色尽失。

“不要告诉我你是为了被毒死的那个小公主。”他想到了什么，抓紧了她的手腕。

“你也知道是锦斋下的手。”苍白的面色终于有些回复，“锦桓不能动的，我总可以吧。”

“糊涂！”他手一紧，“你这叫什么报仇，平时的聪明劲都到哪里去了？被牙婆卖进勾栏院还不想办法出来，就顶了别人的名字近来搞什么刺杀么？你可知道屋子里上下左右安排的你看的到的看不到的有多少人？你一出手，杀不杀的了他是回事，我保证，就算你杀的了他，那小皇帝的侍卫也未必有本事把你的尸首带回去。”

“不可能！”紫苏不相信的摇摇头，“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他冷笑，“我以为你会明白，这世上，早没有不可能的事情。”

我就是最好的证明。他道。

被热水浸透的舞衣早已冰凉，夜深露寒，她心中亦是一片悲凉。

“她若是不死，死的就是你。”逐焱意识到自己的话说的太重，又道。

“我知道……我怎么不知道。”紫苏颓然抱膝坐在了地上，“我从不曾真的以为我是什么劳什子的仙子，可芮儿是无辜的啊！她还那么小……甚至还没有见过这个世界……”她声音哽咽，“就替我去死了，不值得，一点都不值得……”

“为了你，牺牲谁都值得。因为，你是……希望。”他不忍，又道。

“希望。”紫苏仰起脸，上面泪痕斑斑，“我是希望。那谁，又是我的希望呢？”

“不要这样。”他伸手一遍遍掠过她湿漉漉的发尾，“你还活着，这比什么都重要。”

哭过半晌再抬头时，逐焱捧了换洗衣服在一旁，见紫苏清醒过来，便塞到了她怀里。

“我想，你现在需要大过明天。”他明媚的笑，仿佛调侃的话不是出自他口，“大概，他们认为你那身衣服过不了今晚…”

她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随即抱着衣物进了内室。

“这样才像你啊。”逐焱在她转身后轻道，“这才是我印象中的你，才是真正的杨紫苏，不管你是否承认，你都是所有人的希望，仙子……”

***

“剑卓。”

睡梦中的紫苏像只小猫一样优雅温顺，嘴角的笑纹很深，仿佛是梦到了什么美好的事情。

逐焱仍是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抓了酒壶灌起来，手指停在她的衣角，似乎在玩弄上面的流苏。

她眼角渐渐有泪痕，不知是为何。他拿帕子一点点拭去紫苏脸上的彩妆，露出里面惨白的肌肤，毫无血色。

“你怎么能这么对待自己。”

他伸手，握住她似乎在寻找谁的手。

“既然谁也放不下，就傻傻的跑到了这里寻死，你怎么这么容易教人担心。出去一步，都是地覆天翻。”说完他竟是笑了笑，“经过这一次，那个傻小子可真是要把你拴在他身边了，让你再乱跑。”

淡色的酒液似乎有些溢出了他的嘴角，湿润润的，像是有泪停在那里。

“从今以后，世上就再没有栾天炯了。有的，只是妖精逐焱。”

是啊，栾天炯早已经死了，是她与栾天衣亲手埋葬的，虽然最后化成了一汪不知深浅的水。

最后的痕迹，也只是一个淡青色的影子，在那夜里，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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