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 第一百一十八章 别来沧海事(2)

次日晨熙微露，紫苏便早早的唤众人上路了。青梅很合作的出了房门，也换上了紫苏吩咐绒儿送去的衣服。原先是凤袍太扎眼，现在是一袭淡色短衣，倒也简单。

一路无事。但因急着赶路，入夜之后马车仍行在路上。紫苏百无聊赖的懒散半卧着，倒是没力气与车里的青梅大眼对小眼。这个青梅一整天不说话倒也罢了，任谁被人睁大了眼睛盯了一天也不会舒服不是？那眼神虽无杀气，看久了一样教人心寒。

“这东西，果然流落到人间了？”青梅怔怔的望着假寐的紫苏，“蝶后之物，竟然会在一个人身上，果真如此沦落么？”

她手轻触，那东西竟泛出莹光，一闪一闪如漫天的流光。车内琉璃灯颜色陆离，青梅的表情亦让紫苏猜不透意味。她惘然一阵，退回原位抱膝斜坐着，将脸深深埋进臂中。

紫苏忽然觉得手中的赪鸸珰灼的她一惊，疼的她怯的闭紧了眼睛，而后佯装初醒。也不开口，默默然轻轻撩开车侧的薄纱锦帘，望着皎月出神。

回神之时，车已入宸垣。

车从侧门进了皇城，直行到落鸿居。一路戒备森严，竟是锦桓早已等在了那。

“阑烟的人逼的紧，又有传言说是我软禁了还未正式入朝的公主。”锦桓苦笑道。

紫苏笑笑，没有说话，只将身后的青梅牵了来。

“我与青竹同为灵蝶，相伴修炼千年。”青梅语气不善，“她为你不惜用千年道行褪去一身蝶衣，你却害她魂飞魄散永不能再入轮回。你……你好狠的心啊！”

锦桓哪里听过这些，早已愣在原地，一阵无语。

“我只是不明白，你，究竟有什么值得她如此。”手中仍是当日那只匕首，青梅横眉冷对仍在发愣的锦桓，刀锋锐利，已经划破了一层皮肤。

“你要杀，便杀吧。”

回过神来的锦桓一脸明了，“如果是为了她，我情愿是你来杀我，我早该随她而去的，而不是为那些可笑的理由继续留连。是我，害了她。”

青梅的面色稍稍缓和。

“我从不曾听她说过自己的事，只当她是不如意而不愿意提起，又何曾想过这些。我……”

紫苏知道，青梅愿意听他解释那仇恨便已化解大半，现在的她，只是要给自己一个理由，一个不杀锦桓的理由。当一个人愿意听另一个人解释的时候，便说明他已经开始相信他。

现在就是这样。

那匕首却仍在紧逼，血色涟漪开在灰色地砖上，娇艳无比。

锦桓闭上眼，静静等着那他等了许久的惩罚。此时此刻，话语显得那么的多余，而时间，又是那么的漫长。

所有人都在等着那个结果，连紫苏也没有把握锦桓能否活命，青梅的想法，或许只有她自己才会明白。她让青梅去想青竹离开的真正原因，而她自己，又何尝有把握完全明白呢。

青竹走了，将她的爱人独自留下，难道就是让他等待这许多年后的复仇么，或许，不是吧。

“青竹，你真是个笨蛋！”只听到青梅低低骂了一句，将手中匕首狠狠的掷了出去，“这傻瓜有什么好！”说罢瞪了锦桓一眼，有泪珠缓缓滴下，“既然你不想他死，我答应你就是。”

锦桓亦落了泪，青竹，将我独自留下，这难道就是你的惩罚么，这一生的痛，你都留给了我……

紫苏亦是松了口气，这样的话，这次的祸事算是解决了吧，若不是再回来，也不知道会走到这一步，是错是对，都留到以后再说吧。

***

春末的早晨已经是有些微热，紫苏在落鸿居后园的小亭中泡上一壶茉莉香片，细细端在手上品味。

昨日朝堂大典，钟鼓齐鸣之下是彦非之主的无限荣光，最重要的是司寇魅颜着凤舞珠翠冠大红贮丝织锦凤袍，第一次以彦非之后的身份出现。关于后宫种种不利传闻即刻烟消云散，阑烟外臣亦取了和书迅速离开。

这繁华隔了后殿的珊瑚七宝屏风尽入她耳，心中滋味自是变化万端，奇妙无比。

***

青梅立于殿中，感觉牵着她的那只手正慢慢握紧，抬头，第一次望见他的笑，那么的安然幸福，完全没有帝王的张扬与放肆。平淡如水。

她脚下是纷纷跪下行礼的臣子们，恍然时已坐到他身边，手心仍然残留着他的温暖。

转身时，心中忽而泪流满面，嘴唇阖动，是一句无声的话：姐姐，不论对错，都请您祝福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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