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 第三十四章 仙人飘翩下云輧

不知经历了多久的黑暗，他睁开眼，见到的第一个人便是他的师傅，一个目光曜曜的银发老人。

一开口只道玄音二字，玄音，便成了他的名。

他不记得在山上已经呆过多久，只知道日日跟随师傅修身养性，闲来便打开玄光镜看看世人的百态，他也渐渐的懂得了山上与山下的不同。

初始之时，看到镜中之事，心中还会有些感慨，日子久了，心竟如一潭死水，再掀不起丝毫波澜。再后来，师傅让他自己去看，于是他知道了师傅为什么留在山上，因为那镜子可以映出过去以及现在，至于未来，却是一个禁忌，师傅没有告诉他该怎样去看，也不允许。

当他问及，那老人只道是天命。等到哪一天他下山了，自会明白，说完这话，他的师傅便离开了，将守了不知道已经多少年的秘密交给他，告诉他待山中雪莲再开之时，便是他下山的日子。他倒是不怎么期盼下山，虽然山上的日子比人间的要清冷的多。

直到，他捡到了昏睡在雪地里的她。她是人，可又不像他在镜中见到的那些。她是一个没有过去以及简单的人，这也许是诅咒对她无效的原因，无心得山中所藏被奉为人间至宝之物，所以才可安然到现在，她是唯一一个活着见到他的人。山中的死人，便是人欲望的最好证明。

擅入者死，那些被利益蒙蔽了的人怎么会看到？他站在山顶冷笑，看着一批又一批的人来了又去，难以归去……

回头望见那一抹限量的红色时，笑容却开始暖了。他喜欢看她在残阳下起舞的样子，这是他没有教过她的。她依旧是除了名字什么也记不起，他教她所有，像是教导一个孩子般。她红衣如火，飘飞起来像极了天边的红霞，如梨花一般的笑容轻轻挂在脸上，从未枯败。

她会依偎在他怀中听他弹琴。日日如此，每回都是清晨后，他轻轻拍打她的脸颊，看她抱歉的直起身说对不起，他早已习惯。

那是一个清晨，她去了林中采露水，却迟迟没有回来。他慌了，在她起舞的崖边立了三天三夜。第四天清晨，他在崖边望着初出的太阳，听到有人轻声唤出他的名字，他回头，抱住了那个纤弱单薄的身体，终于明白，什么叫爱情。

她笑了，却是那么的苍白。“如果我离开了你，你会记得我吗？”

“不会，”他面向她，“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我要让你永远留在我的身边。”

“这样，算不算是婚约？我们算不算是定下了婚约？”她很高兴。

“不，不是。”他略带歉意的说道，“我不能，我可以永远把你留在身边，却不能够娶你，你明白吗？”

她点点头，脸上掠过一丝忧愁，却笑了起来。只是，他越看那笑容越觉得是无数根针，扎在了他的胸口，留下的，不只是疼痛。她没有提过自己为何要离开，他也不问，只在心底埋下一丝丝忧虑。

以后的日子，如当初，又不似当初，如流水匆匆而过。她依旧是雪地里唯一一抹鲜亮的色彩，日日在残阳下起舞，会笑锗扑到他怀里，依偎在他怀里，听他弹琴。

他以为不会有那一天，他握着当初带她回来时她手里握着的玉，找遍了所有的地方，玉仍在，人何去。他不知在崖边立了多少个日日夜夜，她仍旧没有回来。于是他以为是她在生气，想要下山去找她。恰那是，雪莲花开，他带着师傅嘱咐他带着的东西，下了山。

人间过如镜中所映。他怒见毒龙恶蛟两帮竟欲上山，只是到了山顶也是徒然，山中有结界，非人所能破，且诅咒亦在。江湖之事，他已有所见，干脆在原先的诅咒上加了些东西，将两帮势力灭的干干净净。他一身胜雪的素白，头戴纱笠，站在房顶上，看着两帮的势力在一夜之间消失。或许是他当时忘了设结界，竟有人看到了他，于是江湖上大大小小的流言便开始了。他在人间各处流连，遍寻不着，打开玄光镜，竟意外发现了她的身影，于是便又赶到御剑山庄。那时候，他下山，已经半年有余。

终于，他在热闹的寿宴上，一眼就看到了她。他轻声唤出她的名字，她终于回到了他的身边。然而，她却哭了，她说她是杨紫苏，但不是在雪山残阳下舞如红莲的她。她一身素紫，立在他面前，满眼的坚定。她选择离开去决定该伴在谁身边，他默然，望着她小时在积极眼前，伸出手，抓住的，却是无力的苍白。他也终于明白，她不该是她，她们不一样。昨夜他心疼的在暗出听她弹琴，音很没，却和着血和泪水从指间泻下，刺痛他的心扉。他掏出雪白的丝绢轻轻拭去她手上沁出的血珠。他心疼她，被她说破却不肯承认。因为他早已分不清，他该心疼谁，是在雪山残阳下舞如红莲的她还是御剑山庄中素如白荷的她？他的生命仅为守护玥而生吗？万一这次有了结果，玥便不在归他守护，那他可否得自由？命运，他的命运，究竟和谁连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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