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 第十六章 龙虎斗
整个药王谷里全弥漫着悠悠底昏雾，雾悄然独步上山，好像一个恶灵，寻找安身之处不可得似的。粘湿而冷酷底寒雾缓缓飘来，显而可见，浪潮起伏，互相追逐，好像险恶的海面上的波涛。
柳如梅望着窗外的浓雾，清澈的双眸流露出不可言状恶忧虑。已经过去两天了，凌公子看上去没有一丝好转，这两天也不见神医的影子，关琴也只是偶尔来问一下。
突然，一个低沉的声音传至如梅耳中，她赶紧敛神凝听。
“水……水……”凌枫睁开了疲惫的双眼，有气无力的说。
如梅迅速倒来一杯水，扶起凌枫，将杯子递至他口前。
凌枫微微张开了口，像吮吸甘露一样快速饮尽了杯中水。还未等如梅开口，凌枫却又缓缓闭上了双眼，如梅不得不将凌枫轻轻地放在床上。
这时神医孙淼从一个房间里走了出来，关琴紧跟其后，脸上似乎有几分担忧。
“柳姑娘，凌公子有没有醒过来？”孙淼关切地问道。
“他刚刚醒过来，喝了一杯水又睡下去了。”如梅缓缓答道。
“不好了，前功可能尽弃，你不能给他喝水。都怪我疏忽了，我忘了把昨天配制的药水拿给你。”孙淼叹息道，“罢了，天意弄人。关琴，你立刻去炼药房取来还魂水，希望一切还来得及。”
关琴急促地跑向炼药房，眨眼间，便手持一乳白色瓶子走了过来。
“琴儿，你迅速把还魂水灌至凌公子口中，待我发动功力，催动药效，希望凌公子好有救。”
关琴立刻扶起凌枫，点了他身上几处穴道，将还魂水送入他口中，随手又解开了这几处穴道，将他轻轻放下。
“你们二人，出去替我看守，不得让任何人接近我、打扰我。谷外我已布置好开关，一般人是进不来的。”
“柳姑娘，和我一起出去吧。”关琴淡淡道。
孙淼半坐在凌枫身后，双掌直抵他的后背。瞬息间，掌又化为指，连封他身上十几处大穴。
如梅、关琴二人步至外屋门前，如梅满腹疑惑，却被关琴看在眼里。
“柳姑娘，这两天我和师傅大都不在谷中，你是否有许多疑问？且容我向你慢慢道来。”关琴平静道。
“关妹，真是秀外慧中、聪明可人，烦你言明。”如梅淡淡道。
“你夸奖我啦！”关琴莞尔一笑，顿了顿。“我师公在世时收了两个徒弟，一个是我师傅孙淼，另一个便是我师叔吴德。我师傅忠厚老实、踏实学艺。而我师叔却存心不良、经常下山、不务正行。有时还连累我师傅一起受罚，师公经常为收了这样一个徒弟而黯然神伤。尽管我师傅一直尽力替他在我师公面前说好话，但我师公他老人家已暗下决心，决定将毕生所学全部传与我师傅，由他来继承衣钵。这件事被我师叔得知后，他内心的不满愈加增多，但他工于心计，并没有流露出丝毫，反而装出一副改过自新的样子，赢取师公的信任与同情。一日，待我师公和师傅外出就诊时，他便趁机迷奸了我师公最心爱的也是唯一的女儿——沈湘敏，并盗去了师公毕生心血所著的《金匮秘经》，临走时，他还放了一把火。幸亏苍天有眼，火烧到一半时便被一阵大雨浇灭了。当师公和师傅赶回来时，已断柱残屋，他们迅速找到湘敏。救醒她后，她承受不了这个伤害，便神志不清，终于在一个黑夜她偷偷离开了药王谷。师公他老人家丢了毕生心血和他心爱的女儿，不久也郁郁而终。师傅他四处寻找沈姑娘，终于皇天不负有情人，后来师傅便娶了她，但不久沈姑娘也难产而死。”关琴的眼中含满了泪水，似要夺眶而出，如梅的双眸也如秋后的葡萄般水汪汪的。
“吴德后来改名为谢荣华，经我师父多方打听，便是现在的鬼医。他飘忽不定，居无定所，惯于用毒，心狠手辣，多少正直之士都命丧他手。每年的中秋佳节、月圆之夜，他都会来药王谷跟我师傅一决生死。他卑鄙下流，竟然在上次的决斗中悄悄地施毒，我师傅一个不留心便着了他的道。虽然经过精心治疗，但功力仅能恢复至以前的四成，精神大不如以前，且不能太过劳累。鬼医扬言今年要夺回药王谷，夺回属于他的一切东西。我师傅预感道最近便要有事发生，前两天便和我在谷外四处布置开关，希望能阻止住鬼医。”
“你们二人进来吧，我有事要吩咐。”
如梅、关琴二人走了进来，只见孙淼脸色苍白，像一尊塑像立在那里，而凌枫仍平静地躺在寒冰床上。
“凌公子根基深厚，已无大碍，再过几日，便可行走。”孙淼缓缓道。
“师傅，你没事吧？不如我扶你回房休息？”关琴关切地问道。
“孙淼，老匹夫，躲在谷内，算什么英雄好汉，有本事出来和我单打独斗三百回合。”
“鬼医已经来了，并且就在附近，你们二人立刻将凌公子抬往地下密室，暂且躲避。他一时三刻还来不到这里，我就在此调神养息，你们二人快走。”孙淼催促道。
“孙淼，你个叛徒，你欺师灭祖，你杀了师傅，并且逼迫师傅之女嫁于你为妻；你制造假象，坑害师弟，为天下众豪杰所不耻。今天我就要为师傅报仇，为敏儿雪恨，你个无耻之徒，出来受死吧？”
悠然，孙淼喷出一口鲜血，鲜血染红了宽大的白色衣衫。“你们二人快走，你们在这里会连累我，不仅会害了我，而且还会害了凌公子。鬼医乃好色之徒，他不会放过你们，你们快走，不要逼我……”
“师傅……你多保重……”关琴忍着泪水，和如梅抬起凌枫向地下密室走去。如梅向关琴递了个眼色，关琴便心领神会。
“孙淼，你个丧德的畜生，师傅视你如亲子，敏儿待你如手足。你却布下陷进，设下圈套，坑害师弟。你的所作所为天理难容，人神共愤。你死后定当被打入十八层地狱，饱受种种酷刑。”一阵奸笑回旋在屋内，孙淼安坐在寒冰床上，静心调息。
如梅、关琴二人放置好凌枫后，便悄悄地溜了出来。
“琴妹，合我们二人之力恐怕也不是鬼医的对手，不知药王谷有没有厉害的毒药或者暗器？待鬼医和神医二人激战时，你我二人发放暗器，从旁协助。”
“容我想想，好像是有那么一件威力巨大的暗器。几年前，我师傅将一位暗器制造家的妻子的怪病医治好了，那位暗器制造家为了感恩，便将毕生心血研制的独门暗器——天地双杀，赠送于我师傅。听说此暗器一触按钮，便向敌人各个方向连发一百零八枚
染有剧毒的利针。此针乃精钢所制，连利刃都斩不断，细如牛毛，还能穿透战甲。我师傅宅心仁厚，在江湖上恨少结怨，所以这门暗器也从来没有用过。你我二人现在就去书房找找。”
“孙淼，你个胆小鼠辈，你以为用这些小把戏便能困的住我吗？明年的今日便是你的祭日，你速速出来跪地求饶，我或许会念在同门师兄弟份上让你死个痛快。不然的话，我今天就让你领教一下我新研制的毒药——万蚁散。中了此药后，全身上下犹如有百万个蚂蚁在咬噬，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另一阵淫笑充斥在谷内外。
“柳姑娘，你看——这便是天地双杀，黑色的长方形盒子，长约三寸，宽约一寸半，旁边有一按钮。”关琴打开一落满灰尘的锦盒。
“外表看上去很普通，希望威力真如你所说。鬼医看来很快便要冲进谷来，我们还是赶快去孙神医旁边埋伏好，静观其变。”如梅匆匆道。
关琴藏起暗器，拉起如梅，在孙淼旁边的一间屋子做好埋伏。
“孙淼，你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我就不信你永远当缩头乌龟。”孙淼静坐在寒冰床上，心里略微一宽。
突然，人影一闪，一个衣着华丽、手持羽扇之人立于孙淼一丈外。
“吴师弟，你为何苦苦相逼？咱们斗了这么多年，难道就不能化干戈为玉帛吗？你要怎样才肯罢手？”孙淼在争取更多的时间，不仅为了自己，也是为了如梅和关琴。她们还年轻，他希望她们能够逃离这场劫难。
“孙师哥，别再假仁假义呢！师傅一直偏爱于你，不仅将毕生所学转授于你，而且还将敏儿许配于你。我只是凭借自己的本事夺走属于我的东西而已，休想让我罢手。”一阵冷笑向四周散开。
“吴师弟，别再执迷不悟了，湘敏从来没有喜欢过你。师傅同等对待你我，只是你心术不正，在外面拈花惹草，惹是生非，师傅这才惩罚你一下。没想到，你居然记恨师傅和我，趁我和师傅不在谷中竟犯下弥天大错。到现在，难道你还不忏悔吗？”孙淼动情道。
“全是狗屁胡言，我哪一点不如你？全是因为你在师傅和敏儿面前挑唆、搬弄、诬陷，这才导致师傅和敏儿对我没有好感。今天就让我替师傅清理门户，替敏儿报滔天之仇。你这个伪君子、假小人，受死吧！”鬼医的面目突然变得异常狰狞。
孙淼叹了一口气，平静地说道：“既然如此，再争论下去也没有必要，有本事就过来吧！”倏然，孙淼闪电般从怀里掏出一个针包，迅速取出五根银针封住头顶五处大穴。这种针法称为“五针封顶”，能使自己在三个钟头内功力倍增，但对身体伤害比较大，不到迫不得已时一般不用。
鬼医已看出其中利害，也暂不敢上前。关琴这时正欲突施暗器，却被如梅按住了。
孙淼决定先发制人，随手抛出七十二枚银针向鬼医七十二个穴道疾射过来。鬼医身形一转，扇子一旋，七十二枚银针便没有一枚射中。孙淼立刻抽出腰间软剑，舞个剑花便刺了过来。
鬼医趁剑即将刺到时身形一晃，扇子一扇，便有一阵白色烟雾喷了出来。“十骨软香散！”孙淼剑法一顿，屏住呼吸，一招“渔舟唱晚”，阵阵寒光耀眼而来。
鬼医并不出招，他避实击虚，看孙淼体力能支撑多久。孙淼趁鬼医身形未稳，一记“江枫渔火”已削下鬼医半截衣袂。
“没想到你竟使出了如此狠招，那就别怪我不客气呢！”鬼医的愤怒已让他不能控制自己，他瞬间便化为一个恶魔。他贴身逼近，孙淼的剑法越舞越吃力，越舞越凌乱。鬼医趁机一个抄手便制住了孙淼，但同时关琴也按动机关，一百零八枚银针无声袭来。
“没想到你竟请来了帮手，你个卑鄙小人。”说完，一掌便将孙淼打出丈外，鬼医立刻封住全身大穴，同时按动扇柄按钮。“蚀骨针”像一阵急雨，像一阵疾风射了过来。
如梅拉起关琴急跃而出，但为时已晚，关琴腿上还是中了一针。“咱们赶紧去杀了鬼医，不能再让他祸害江湖。”关琴几处道。
孙淼缓缓走到鬼医面前，如梅、关琴也已持剑在手，准备手刃这个恶魔。
“吴师弟，你中了天地双杀，死到临头，难道还不醒悟吗？”孙淼沉痛道。
“老匹夫，你也别得意，你也中了我的蚀骨针，大家打平……”鬼医一阵大笑。
“我死并不要紧，可是你却连你的亲生骨肉都不放过。我本打算一直保守这个秘密，但道如今，我也不得不说。”孙淼望了几眼关琴，关琴一脸不解和困惑。
孙淼用手指了指关琴说：“她是你的亲生女儿，也是你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
“你骗我，你骗我……我不信，不信……”鬼医大吼道。
“你我命在旦夕，我怎会骗你？当年你迷奸湘敏后，他便怀上了你的骨肉。湘敏不能接受这一事实，便想服毒自杀，但都被我和师傅给制止住了。但不幸的是，湘敏在生下琴儿后，难产而死。我虽然娶了湘敏，但从未和她圆房，她心灵的创伤至死也未痊愈。”孙淼悲痛地说道，眼里已噙满了泪水。
“这一切都是你杜撰的，这一切都是你虚构的，敏儿不是我害死的……”鬼医脸已无表情。
“这么多年以来，我为了躲避你的偷袭，便和琴儿隐居在一个山洞里。直到她长大后，这才重振药王谷。我对待琴儿就像是对待自己的亲生女儿一样，我一直不敢告诉她事实真相，怕她也承受不了这个打击。没想到今日，琴儿为了救我，才使出天地双杀，你却连她也不放过。”
鬼医仔细地端详了琴儿片刻，觉得她和自己倒有三分相似。“琴儿，父亲对不起你，更对不起你娘。爹愿以死谢罪，祈求你的原谅。这是蚀骨针的解药，爹有一事相求，希望你达成爹最后的一个小小的心愿。我死后，你可否将我葬在你娘旁边？”鬼医掏出一青色瓷瓶，抛了过去，鬼医此刻一声泪俱下。
“琴儿，给爹一个利落的了断吧，让爹死得痛快些。爹一生的罪孽七世也还不清，爹在临死前，能看到聪明伶俐的你，已心满意足呢。一切皆如浮云，动手吧……”鬼医恳切道。
关琴手持利剑走了过去，眼中泪水涟涟。她快速一剑，转身便跑了出去。鬼医安静地躺在地上，面色祥和。
“琴儿留步，你还未服解药，赶快回来。”孙淼急切道。
“孙神医，你先服下解药，在这里安心调息。我去追上关琴，让她服下解药。”如梅平静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