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 第十五章 一箭定三军
方凝和如梅赶回赤练城时，已月上柳梢。冷毓将冷芸从马上轻轻抱下，放在床上。冷芸身上已冰冷，脸已发黑。
冷毓低泣道：“父亲，你为什么就这样离开了我？”
方凝心情也十分低沉，见到冷毓眼含泪水，柔情的双眸充满了无限的悲伤。他轻轻的走过去，抱起冷毓，小声安慰道：“冷小姐，别太伤心了。人死不能复生，我们要好好活着才对得起冷城主在天之灵。我这条命是冷城主所救，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便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
冷毓伏在方凝并不宽阔的肩上，小声饮泣。
天渐渐破晓了，但太阳仍躲在云层里，不肯出来。方凝仔细地端详了冷毓一阵，熟睡中的冷毓如一个小女孩一样，方凝轻轻地给她盖好被子便走了出来。
方凝唤来王总管，向他说明一切，又简单吩咐了一通。王总管便面带悲伤，急促促地出去了。
方凝用完早餐，便在冷府四处转了转，转至后花园。只见此处楼台高峻，庭院清幽。山叠岷峨怪石，花栽阆苑奇葩。萦纡松径，绿荫深处小桥横；屈曲花岐，红艳丝中乔木耸。烟迷翠黛，意淡如无；雨洗青螺，色浓似染。方凝正看的入神，王总管慌张地走了过来。
“方公子，你吩咐的事都已经办好了。明天午时是良辰吉时，可以安排冷城主下葬。”王总管气喘吁吁道。
“不要着急，有事慢慢说。”方凝关切道。
“刚才来了一封六百里告急文书。西月国大兵压境，现已屯兵关外。情势危急，请方城主速作定夺。”
“我速速率城中精锐之师前去，你立刻通知其它六城请求他们发兵援救。不要惊扰小姐，让小姐好好休息。”
“属下这就去办。”王总管领命便立即退下去了。
方凝迅速回到房间，带上破天弓。待召集了城中大将，方凝便率领三万铁骑朝天门关奔去。
到了天门关，已是日暮时分。晚霞像火焰一般燃烧，遮掩了大半个天空。天门关守将赵威悲恸地说：“听闻冷城主不幸身亡，全军将士无不伤心悲痛。现今西月国大军又围困天门关，全军将士欲与西月国誓死一战，望乞城主成全。”
“冷城主离我们而去了，我理解众位将士的心情。但我们不应太过悲伤，更应化悲痛为力量。敌我力量悬殊，我们更不能硬拼，只能智取，等待援军抵达。今晚命全军将士好好休息，明日视情况而战。”方凝沉色道。
夜悄无声息地来了，天空中寥落地挂着几颗寒星。方凝和几位大将商量好策略，便从营帐中走了出来。
“明日一战，不知是否冷有幸活着回来？四万人对抗四十万人，以一敌十，明天又将会有多少人成为刀下亡魂，枪下野鬼？”方凝思忖着。
方凝回到帐篷，取出破天弓，用衣襟认真地擦了擦它黑黝的躯干，箭弦竟发出悦耳的声音。
“破天神弓，明日一战，望你大展神威，平息这场战争。”方凝小声诉说着。
太阳刚从东山露出脸，射出道道强烈金光。西月国大军已排好阵形，阵前有一人正在叫骂。
“先杀杀西月军的锐气，谁敢迎战？”方凝问道。
“末将李格愿往。”说完，便纵马跃出。
“西月小贼，胆敢与本将一战。”李格手持银枪问道。
“来人自报家门，本将不斩无名小卒。”西月国大将呼可烈手持圆形弯刀一脸不屑道。
“看枪。”李格骑马挺枪刺了过来，一招“梨花带雨”，枪尖一闪，直逼要害。呼可烈也不敢怠慢，舞起双刀，将全身护个密不透风。李格将枪形已晃，七十二路梨花枪如银蛇吐芯，蛟龙出海。招中有招，虚中有实。
突然，圆形弯刀长了丈许，原来呼可烈用精钢铸造的链子将两柄圆形弯刀连在一起。一寸短，一寸长，形势瞬间发生剧变。玉面银枪李格已招架不住圆形弯刀的奇袭突击，众将士皆为李格捏了一把冷汗。
说时迟，那时快，李格的一记“梨花迎春”已破绽百出，一柄圆形弯刀正面招架，另一柄已飘至李格颈后。只听“咔嚓”一声，李格已人头落地，眼睛犹还睁着。
呼可烈脱去战袍，赤着上身骑马喝道：“城中鼠将，谁敢来战？”西月军顿时响起如雷的鼓声。
只见一骑已脱尘而出，“让我铁戟定乾坤钱胜来领教阁下几招。”钱胜铁戟定乾坤并不是浪得虚名，只见他虎背熊腰，满脸虬髯。双臂能举千斤鼎，双足能开万里坤。
一记“戟扫天地”铺天而来，呼可烈骑马一闪，双刀一封，便卸去了此戟的攻势。钱胜单戟一翻，又一记“戟荡乾坤”，漫天的尘土都飞扬起来。
两人额上皆有汗珠，戟上有点点滴滴殷红的血滴下，在日照下分外耀眼，方凝等众人都舒了一口气。
“阁下戟法果然高超，在下佩服。如若归降我国，定当官封我之上。”呼可烈正色道。
“胜负未分，休得胡言，吃我一戟。”铁戟定乾坤共分三式。”这么多年见过第三式的人甚少，因为第三式名为“戟上九霄”，见过的人也大都上了青天。
此式怪中有奇，充分发挥了戟的先天优势。戟的千钧之力如山洪爆发，又如骇浪滔天。
呼可烈眼中闪过一丝惊奇，但他并没有紧张。他双刀一挫，腾空一跃。当众人正看得入神，一切都静止了，一切都结束了。而恰恰一切又都刚刚开始，众人仿若做了一场梦，一场与自己生死无关但却与自己密切相关的梦。只见呼可烈对着钱胜行了一个特殊的礼，那是一种英雄识英雄、英雄惜英雄的敬仰。
钱胜以戟撑地，双目有神。细心人会发现他的颈脖之间有一道细长的口子，但正是这一道刀伤已足以致命，众人无不骇然。
方凝心中迅速闪过一丝忧虑，但同时他也立即做出一项决定。他不能辜负冷城主的重托，他更不能再让将士去送死。他希望能用破天弓遏止这场战争，他希望能用破天弓的力量去平息这场杀戮。
“呼大将军，可有胆接小将一箭？”方凝已持弓在手，纵马跃出。
“黄毛小儿，莫若丢了性命，还是速速回去吧。”呼可烈一脸不屑。
“久闻呼大将军天生神力，两柄圆形弯刀神鬼莫测，杀人如麻。没想到今日却畏惧小将的一箭，恐你以后将为天下豪杰所耻笑啊！”方凝大笑起来，笑中夹着三分豪爽、七分无畏。
“黄毛乳儿，休要猖狂。吾念你年幼，不想取汝性命，你却苦苦相逼。莫说接你一箭，纵使接你十箭也不在话下。你若射不到我，就自杀谢罪，免得我动手，也省得说我欺负后生。”呼可烈急促道。
“君子一言，快马一鞭。一言为定，接箭吧！”方凝已搭箭在弦，用尽全身力气将弓拉成满月状。
只听“嗖”的一声，箭染九分杀气、一分霸气呼啸而去。西月国众将士只见漫边红光，似有一怪物要出箭中跃出，吞掉众人。有的将士已哆嗦起来，胆子大的也已面显惧色。箭仿佛漫无边际，向西月国每一位将士射来。只听一句“护驾”，便有八百名武士手持精刚之盾挡在了西月国国王面前。
呼可烈的两柄圆形弯刀已没有锋芒，他不得不舞起双刀护住全身。此刻他退也不是，进也不是，仿若一枚正被狂风肆虐的叶子，又仿若惊涛骇浪中的一叶小舟。他征战多年，从未遇见这么奇怪的事，他心里只有一种解释，这箭有魔鬼附体。
箭以一个奇妙的角度、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方式“吞噬”了呼可烈，回旋着穿过了他的身体，又迅速斩断了西月国的军旗。
西月国众将士刚刚做了一个迷离的梦，而现在做的则是一个噩梦，一个将与自己生死有关的秫梦。军旗一倒，西月国众将士才从梦中惊醒。在西月国众将士眼里，方凝已是一位天神，不可侵犯。
“大哥，我要为你报仇，你们不要拦着我，让我为大哥报仇。”呼可炎抽搐着、低泣着、怒吼着。
“今日一战，不分胜负。待休息一日，明日再战。”西月国已举起休战旗。
方凝安排四名士卒将李格、钱胜的尸体抬了回去，自己也纵马回到营中。
“今日一战，多亏方城主箭法高超，才能挽回败局，威震四方。但小将有一事不明，为何不趁西月国军心未稳、乘机追杀。”守将赵威一脸困惑道。
“别人已挂起休战旗，若再打下去，将是不仁义的事啊！杀敌一千，自伤八百。我若攻之，敌军必死战，即便侥幸胜了，也是不理智的事啊！不如等援军抵达，再商量退敌之策。你且下去安抚李格、钱胜手下将士，厚葬李格、钱胜两位将军，他们虽败犹荣。”方凝平静道。
“城主高明，属下这就去办。”赵威心服口服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