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 第十六章 三派之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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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已暮。
暮色中七匹健马急奔而来。急遽的马蹄声传来，马蹄踏在石板大街上，如密雨敲窗，战鼓雷鸣。
“希律律”一声，健马铁蹄的声音骤然停下，七匹马犹如钉在地上，一动不动。
坐在楼上长歌的闻听蹄声，在脑中已经完全勾勒出骑士的矫健身姿，不禁赞叹策马者的骑术精湛。
马上的人一色玄布劲装，青帕包头，脚上搬尖洒鞋，系着倒赶千层浪的绑腿，一个个全都是神情骠悍，身手矫捷。
众人下马，四周望了一眼，两排一让，中间走出一人，同样的玄布劲服，只多了一件玄色披风。冷酷锐利的双眼，刀削一般的脸庞，高而瘦的身躯，给人一种精健矫捷的感觉。整个人又散发出一股凌厉的杀气，似是一柄出鞘的刀！
刀并未出鞘，只握在他手中。乌黑的刀鞘，乌黑的刀柄，整把刀尤似墨玉，没有一丝别的颜色，透露着一丝神秘的感觉，刀虽未出鞘，却已散发出一种令人胆寒的可怕气息。
这个高瘦的玄衣人进入酒楼，慢慢走上二楼，找张椅子慢慢坐下。他所做的一切均是那么缓慢，给人一种说不出来的压抑感，与策马而来时的矫捷身手判若两人。
这时酒楼里已有不少食客，不过二楼的那些食客见到上来这么一个浑身散发着一股杀气面容冷肃的玄衣人，吓得纷纷都结了帐，一哄而散。整个楼上只剩下长歌和那个玄衣人。
长歌若无其事的继续饮着茶，没有看他一眼。玄衣人没有一丝表情，坐在椅子上像一尊大理石雕像。
长歌忽然心念一动，不动声色地将听觉提至极限，闻得一丝轻微的响动传来，一会儿竟从一间雅座中走出一个红衫少年。那少年看了长歌一眼，径直向那玄衣人走去，走到近前一躬身，拱手低声道：“可是墨前辈吗？”
那玄衣人淡哼一声，没有说话。
红衫少年低声陪笑道：“请前辈恕在下怠慢之罪，家师有要事分身不得，还请前辈移驾随我来。”看了那玄衣人一眼，便向雅间走去。
正在此时，轰然的马蹄声又响起。
一队由百十骑组成的马驾车队浩浩荡荡的在连接东西主干大街上向利人市而来，气势浩大，尤似天子出巡一般。
暮色更浓，东西主街现在也颇为热闹，除了长安城的居民外，还有不少外来的旅客和商人。但当这浩荡的车马队进入这条主干街，街上的人牵儿喊娘，纷纷向后退去引起一片混乱。不过一会儿功夫，整条街道立时静无人迹，所有人都避进建筑物内或躲进横巷去。
是什么人有如此大的声势？百余骑车马，马上高挺骠悍骑士标枪也似的挺坐于马上。鲜衣怒马后，在浩荡的车马队簇拥下则是一辆尽显富贵之气的豪华马车。这辆华丽的马车足有一间平常的房屋大小。长有四五丈，宽也有一丈三四，由八匹清一色白马驾乘。
看他的排场声势当足是天子出巡。
届时长安城处于南平与后梁势力边界地带。自907年，节度使朱温废掉唐朝皇帝建立后梁。而与此同时，梁太祖开平元年（907年）任高季兴为荆南节度使，两方战争不断，长安城是一个很敏感的地域，无论是哪一个当权者也不可能来到此地。
在长歌的疑惑中，一列车队终于在酒楼前停下。
一队骑士均下马，除了马蹄声脚步声，再没有任何一点声音。一个紫衣大汉走到华丽马车前竟单膝跪地，向车内之人行礼通禀。车门打开，两个宫装打扮的明艳少女上前万福迎接。一位身穿锦绣龙袍的男子缓缓走下马车，一双锐利的眸子向四周环望，一付睥睨天下的神态。
这个男子肤色白如晶玉，身材修颀，看上去不过在三十来岁的年纪。只是他的一身服饰，却委实使人心惊。
三国时魏文帝曹丕曾有言“三世长者知被服，五世长者知饮食”。中原一向被称为礼仪之邦，衣冠服饰正是其中一个重要环节。皇帝和后妃有他们的专用品，锦帐、纯金银器均为禁物，王公大臣亦不得使用。其它绫、罗、绸、缎的物料，真珠翡翠装饰缨佩均依品级限制。
这个男子穿戴的却是帝皇也只在出席庆典和重要场合才会穿着的礼服衮冕，头顶通天冠，前后各垂十二旒，以珊瑚珠制成，尺寸大小形制一丝不苟。身穿的是龙袍，衣画而裳绣，为日、月、星辰、山、龙，华虫、藻、火、粉米、黼、黻之象，凡十二章，把他衬托得一身皇气，彩丽无伦，再配以他的排场声势，定会让人以为是天子帝皇驾临。但即算是天子出巡，也绝不会如此穿着。
如果哥战天在此看到这个场景，就会知道以“银枪紫衣侯”夏护淖的声势排场比起此人来真是小巫见大巫，实在算不了什么。
八个大汉在前面开道，这个身穿龙袍的华服男子缓缓走进洒楼。
酒楼里的食客见此场景，早就四散。而酒楼里的老板和酒保都手无足措不知如何是好，一时都呆住了。
华服男子在八个大汉的引领下径直走上二楼，拣了一张桌子坐下。而楼下被一众骑士占领了，身子笔直在楼梯口站了两排。其余的人则站在酒楼外。
长歌见到这个男子的排场，感觉有些可笑，又有些厌烦，于是索性趴在桌子上，不去看他。由于长歌坐在角落的一张桌子上，华服男子只是淡淡瞟了一眼，没有管他。其他的人更不会不管了。
那个红衫少年送玄衣男子进雅间后又走了出来，向那个华服男子走去。早有一个大汉挡在他的身前，红衫少年也不以为忤，微笑着一躬身，道：“请前辈移驾。”
华服男子看了看他，淡淡点了点头。站起身来，那几个大汉跟在那少年身后，将到雅间门前，少年脸色微微一变，回身恭敬道：“敝上只请前辈一人。前辈的这些随从…”
华服男子哼了一声，一甩袍袖，那些大汉停在原地。华服男子跟随少年进入雅间，那少年有意无意地看了趴在桌上的长歌一眼，随后关上门。
不一会儿，长歌缓缓站起身来，那些大汉均转身瞪着他。普通人如果被这么八个身材魁梧健壮的大汉一齐瞪着，纵使不吓得浑身颤抖也要掉头就跑。长歌却视若无睹，施施然在众人注视下走下楼去，又在楼下林立的骑士中间缓缓步出酒楼，转左而去。
待渐渐消失在众人视野，长歌的身体飞掠而起，掠上屋顶，身子似一道轻烟，直向众人聚会的那一间大屋奔去。
长歌掠至屋顶阴影下，忽心生警觉，隐藏身形四下望去，见一道身影闪电般掠来，扑向那间大屋，身影一闪而没。
长歌亦扑向那间大屋的屋顶，掩藏全身气机，他知道屋内至少有三个人是宗师级的高手，一不小心就会引起他们的警觉。于屋顶上找了一个隐蔽处，他不想再浪费时间寻找进屋的方法，索性以心神感应去窃听他们的秘密。由于他已知道他们在这个屋子身处的位置，精神只集中于彼处不愁不听到他们秘谈的内容。慢慢将心神凝敛，渐有一丝微弱的说话声音传入他耳内。
一个较粗豪的声音道：“墨兄，司马兄，高某久候多时了！还请恕高某的怠慢之罪，实在是高某不想暴露行藏，只好在此地与两位见面了。”
一个冷酷的声音道：“不必客气，高兄差人找墨某来有什么事？又为什么如此鬼祟？”
粗豪的声音哈哈大笑道：“墨兄说笑了！兄弟只是请两位来此间一聚，何来鬼祟之言？”
一个悦耳的声音柔声道：“既然如此，有事在酒楼上谈不是更爽快一些，何必到这儿来呢？”
粗豪的声音道：“两位何必计较这些枝末小节。高某请两位来实是有要事相商，就不要再提这些小事了。”
“有什么事，宫主请讲。”那个悦耳的声音道。
粗豪的声音道：“还是司马兄爽快些。自从三年前有幸与两位相识，高某一直心仪两位的风范，早想有意结交，如今正好请两位来一叙。”顿了顿又道：“两位均是雄据一方的霸主，亦是江湖闻名的英雄人物。现今天下大乱，藩镇割据，不知两位是否有兴趣称雄武林，鹿天下？”
沉默了一会儿，那个冷酷的声音道：“高兄这话是什么意思？”
“哈哈，我说的话再明白不过了！想墨兄远居太行，也算是当地声名赫赫的人物。但兄弟说句不入耳的话，墨兄称雄也只是限于太行一带。而司马兄身为司马王朝的一脉也只能退居武夷。那江湖上号称什他娘的七大剑派竟也能称响中原，如此岂不是气煞人！又有什么淮南苏家，剑南飞鹰堡之类的门派势力称誉中原，咱们为什么要屈居一隅？但是若想要将势力伸入中原，单派势力则略显薄弱了些。所谓分则弱，合则强，如果两位有心，我真火宫就与墨兄的太行一刀门、司马兄的帝王谷结成同盟，共集门下弟子进军中原，统一中原武林，异日又可鹿天下。岂不美哉？”那个粗豪的声音一口气说到这里，也道出他的意思。
一阵沉默，显然几个人都在想事情的可行性。
“两位不妨好好考虑一下，以眼下的情形，乃是最好的时机，事不宜迟啊！”
“不错！结成同盟倒并非不可行，只是这个同盟又是由谁来做盟主呢？”那个冷酷的声音道。
“哈哈，何必要盟主呢？咱们三人就是同盟的最高指挥者，大家可以各寻猎取的目标。只要不起冲突，在力量上咱们相互配合。在我们三人合击之下，谁人能挡？中原上无论是哪个也唯有避走一途。”粗豪的声音道。
“三派结盟，这个想法倒也使得。司马兄意下如何？”冷酷的声音道。
“嗯，想法不错。不过寡人还要回去再考虑一下，到时再给你们答复吧。”悦耳的声音道。
“这也好！我也要认真考虑一下。如果可行，我会差人给高兄送信，再商谈具体事宜。”冷酷地声音道。
“嗯，也好！如此我就不留两位了。希望能早给高某一个答复！”粗豪的声音道。
“嗯，高兄留步！”
“千随，替我恭送两位！如此墨兄、司马兄慢走，恕高某不送了！”
一阵脚步离去的声音，长歌刚想将心神收回，忽又听得一个人进门。
那个粗豪的声音道：“铁焰，你看他们对这件事是什么态度？”
那个人低声道：“回宫主，看来正如宫主所料，那个司马纵横对此事并不十分热心。”
“哼，既然真的如此，那么也怨不得本座了！他不合作，咱们就用点手段要他合作。这先走的一步棋看来是走对了。游辰回来了吗？”粗豪的声音道。
“尚未回来，不过以他的身手做这点事是易如反掌。”被称作铁焰的人道。
“嗯。那司马纵横不过是司马氏的余孽而已，只能窝在武夷山里关起门自封帝王，竟然在本座面前称孤道寡，真可笑之极！不过他虽然狂妄自大，却也护短的很，如果事情顺利，哪容他不乖乖就范！”粗豪的声音说罢，不禁得意得发出一阵狂笑。
“是，宫主料事如神，如此那司马纵横一定会乖乖来找咱们真火宫。”铁焰应声道。
“嗯，尽快与游辰取得联系，不要多生枝节。”粗豪的声音道。
“是，宫主放心。艳后祁婴早去接应他了。”铁焰道。
“哼，祁婴做事我不放心，回头你走一趟。”粗豪的声音道。
“是，属下一会儿就去。”铁焰道。
“嗯。是了，有那个小子的消息了么？”粗豪的声音又问道。
“属下已经派人在查，不久就可以有消息了。”铁焰回答道。
“嗯，那个小子武功深不可测，你们不是他的对手，千万不要与他正面冲突。”粗豪的声音吩咐道。
“是，宫主放心。”铁焰回答道。
“嗯，你下去吧。”粗豪的声音道。
“是，属下告退。”铁焰应道。
屋内沉寂下去。
屋顶上的长歌心忖，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此趟收获颇丰。只要自己跟着那个叫叫铁焰的，不愁找不到四魔使中的‘鬼影艳后’祁婴和‘魑魅’游辰。
昔日围攻卧龙山庄的一众人中，他记得的就有魔道的这四大魔使，其中蛇妖尚柔和蝎精田勾已被自己除掉了。只要再除掉艳后和魑魅这两个魔头，自己此番入世就不虚行了。
想到这里正想退去，忽听得一声大喝：“什么人？站住了！”接着一阵衣袂带风之声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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