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 （13）飘絮如羽：潮湿的心

玄奇宫弥漫着烈的味道，让我感觉很安心。这就是烈生活了五年的宫殿，我终于能够如愿地出现在这里了。宫院中的木棉树叠成完美的画面：红艳如火，仍不减浪漫的气息。烈和以前一样浪漫。

正值初秋，纯白的棉絮轻轻飘飞，如无牵挂的羽毛，自由地寻着归处。我依着廊柱，借力站起来，尽量不弄疼伤脚。

立在殿前，看着这棉絮温柔地下着一场漫长的神奇的雪，温柔而亲切，如清清的水，小心翼翼地，滑入我的心……

……

远远地，烈快步向这边走来。

烈，我们在这里生活，应该能过得很快乐吧。就把那惟一的缺憾，让给时间承受吧。

“烈，棉絮好美。”我痴痴地说道，心真的就陶醉其中了。

“嗯。”烈和我一起望着这棉絮飘飞的画面，把沉默留在我们之间。

这如雪的絮，飘动着希望,美得让人心醉。

许久，烈闷闷地开了口：“湮儿，我领到任务，很快就要离开茯灵汀了。大师兄不让你跟我去。”

“好的。”我可以理解，我也不想拖累烈。这样也好吧，分开一段日子，说不定能冲淡我们之间的感情。

他缓缓地走向院中，轻轻拾起落了一地的棉絮，把它们堆到一起，一直堆着，堆了很久……

我目不转睛地看着烈。他手中的棉絮，渐渐堆成了形。那是一个美丽的心形，是那么纯白，那么的至高无上、那么的不容亵渎、那么的的不可侵犯。似将融的白雪，如千年的冰晶，却又如羽毛般轻盈，让人觉得它美得很容易飞散。正如人的感情，看上去美丽神圣，有时却又经不起雨打风吹。

我知道，每一步的足迹，每一次的拾起，每一块的堆积，都融进了烈的深深爱意，都渗入了烈对未来的美好憧憬。可是，美却易逝，为何它一定要如此脆弱？

烈出神地看着我，许久。

“烈，它经不起风吹，就快要碎了。”我悲伤地对他说着，下意识地望了望胸口上的灵石。

烈本洋溢着快乐的脸上泛起一抹不确定：“你在害怕什么？真心不会那么容易碎的！”他坚定的眼神锁住我的脸，希望能唤起我的共鸣，然而我怯懦地避开了他的直视。

烈有些慌，他着急地抓住我的手，又试探地摸了摸我的额头：“你是怎么了？又发烧了吗？怎么突然间变得不一样了？你为什么不开心？你不喜欢茯灵汀吗？”

回忆想刚刚与烈重逢的时候，他像个闷葫芦一样，说一个字都嫌麻烦。现在，他却也能这样对我紧张、为我着急。想想，也觉得人生无常，我不禁苦笑起来。然而，不管怎么样，我永远也忘不了宛若那痛彻心扉的哭声，永远也忘不了关于天伦誓者的恐怖禁忌……

我狠狠心，迅速地把手从他手里抽离：“烈，我不爱你。”

烈没有开口，但他的脸上写满了不相信，他的眼里闪动的，尽是犹疑的光。是啊！好好的，我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呢？可是，烈是因为忘记我们的关系才说爱我的，而我呢？我除了拒绝还可以有别的选择吗？

——我们是兄妹！又能有什么东西足以用来衡量这个事实的残忍度呢！

我掐紧自己的胳膊，不让不争气的眼泪有逃出来的机会：“你听到了吗？我说，我、不、爱、你。”

“我听到了。”烈忽地背过身去，用力一甩，心形碎了，棉絮飞散了……

爱走了，心乱了，痛了……

棉絮在风中绕成漩涡，像悲伤的雪花，没有衬托地哭泣着，落在我头上、肩上、心坎上。

……爱走了不回，梦做了又碎……

我的眼泪写成了诗，却只能装作无所谓。

曾经的快乐，只能当一生的记忆来勉怀……

我闭上眼，希望自己能在天旋地转间寻到痛苦的出口……

忽然，一只有力的手臂环住我的腰，冰凉的唇轻轻地贴上来。我惊慌地睁开眼，是烈。他紧紧地贴着我，仿佛倾注了一生的感情在吻，那么用情，那么小心，生怕一声轻响便破坏了如此动人心弦的画面。我知道他是爱我……

轻飘飘的，就像突然间蜕变成仙子飞入天宫一样。

恋上这种感觉，却又不得不推开这份爱。我在他怀里挣扎，试图别开自己的唇。他狠狠地扯住我，不让我有挣脱的机会。他的力气，让我感到害怕，可是，我们在一起是不可能得到幸福的。我用力地挣扎着，任泪无助地滑进嘴里，咸咸的，苦涩的，渲泄着满腔的无奈。

他的唇缓缓地从我的唇上移开，温柔地亲吻着我挂了满脸的泪珠，动作是那么轻。我想，嫁给烈的女子，一定可以得到他倾尽一生的呵护吧。

“烈，不该是我。”我低喘着气，悲痛但不掩饰坚决，“不该是我……”

“不该是你？”烈猛地停住，轻轻地捧起我的脸。他的眼里除了温柔还有我从未见过的愤怒，他竭力保持冷静：“不该是你，还能是谁？不该是你，那你哭什么？”

“烈，你不要激动。”他的样子让我害怕，他的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呢？

“我们从一出世就注定了不可能在一起，我们不能触犯宙神定下的禁忌啊！”

烈不解地看着我：“湮儿，你真的不爱我吗？”

棉絮如温柔的风，轻轻拂过脸颊。泪串成珠帘，挂满了整个世界。而我，又能说些什么呢？

见我不说话，烈握住我双肩的手更加用力了，我知道他在忍，忍住对我发脾气。

“告诉我原因。”用那么痛苦又那么不容拒绝的语气。

烈，还是告诉你吧。如果不说，我们应该还会一直纠缠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