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懵懂岁月 -- 六十 福兮祸兮

俩人折腾了一夜，终未干成那事。

花蓉儿突然明白，人兽一理，一只被猎人追急了的狼决不可能半途停下来和母狼打欢斗趣。柳晖虽不是狼，但他被琳娜和她的事搅在一起，弄得焦头烂额，正悬在半空中，何有心情做那种事。柳晖正在难中，她不能对他太苛刻，她爱他就要帮他设法渡过这一难关。

柳晖不是不想做、也不是不敢做，更不是怕做那事落把柄闹被动。他不是一个豁出去的人，他要为他的一举一动负责，心里头这么想，自然就免不了影响情绪，心有旁骛的人是断然不可以专心致志地完成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壮举的。赵力则不同，赵力是被花蓉儿的美色所惊愕，他越想及早了却心事，却总是速则不达，越急越坏事，不是老天惩罚了他，而是他自己坏了自己的好事。

赵力并非死于徐笑春之手，而是死于心脏病。心脏病的病因很复杂，什么时候发作，发作到什么程度，至于怎样才能使人丧命，只有天知道。徐笑春老老实实向法官承认，在打完架之后他曾经在赵力的那个部位猛踩了几脚，但这几脚也未构成他的死亡，他的死因是他的心脏突然停止了跳动。他是窒息而死，徐笑春并未捂住他的口让他喘不过气或者触及他的心区促使他的心脏病发作……

当然，犯罪嫌疑人在实施犯罪的时候，他不可能向制止他犯罪的人大声宣布：我是心脏病人，请勿靠近我！不能排除，赵力的死因与徐笑春的击打有关，问题是徐笑春为什么要击打他？是平常的打架斗殴吗？

如果那样，再也不可能有人管“闲事”了，任由心脏病人去杀人、放火、抢劫、强奸……

经过一番争论、辩论、论证，最后做出结论——徐笑春无罪释放。

世界总有这么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是巧合抑或是偶然还是别的什么，徐笑春出来的当天，李凯又进去了。他进的不是班房，而是戒烟所。他不再以为徐笑春的无罪释放而遗憾，徐笑春也不会为他的去留而动容。

又是一件无法让人预料的事。花蕊儿决定要搬家，她要搬到和徐笑春去同居一屋。这样一来，又激发了徐笑春和赵培乾的矛盾。赵培乾如果因此开除徐笑春，似乎有失男子汉的风度，但他也决不会凭花蕊儿离他而去，无所作为，甚或无动于衷。他要有所表示有所作为有所行动。徐笑春端着人家的碗吃饭，老板一旦动怒，他的前景可想而知。如果此时徐笑春和花蕊儿双双离开了锦华而去他处谋取新的职业，他们这一段故事便由此告终。剩下的只是书呆子柳晖一个人的烦恼了，然而老天爷总是要安排许多错纵复杂的圈子让人去钻，任凭是谁也不放过的。

由于是自己的过失，是他错过了时机，过了三年的期限，花蕊儿要走，赵培乾也无话说。赵培乾说：

“去是可以，但工作照旧。而且你还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花蕊儿当然不会轻易丢弃这份轻松、高尚、待遇又好的差使，老板不发话，她干嘛要自己炒自己的鱿鱼？

赵培乾的条件是三个月维持现状，三个月之后那怕她花蕊儿搬上月球他都不予理会。

花蕊儿答应了，她想三年都过来了，三个月才几天，他又能奈何于她？

徐笑春不开口，他以他的方式对待自己，也以这种方式对待别人：一切顺其自然。就是花蕊儿今天和赵培乾拜堂成亲他也决不会抱头痛哭，更不会和谁拚个你死我活。

三个月会发生什么事呢？

赵培乾想好了，不久他要去趟美国，他把花蕊儿带到美国去。只有美国才是他的福地，他要在那儿和花蕊儿成就百年之好。百年之好尽管不一定就是结婚生子，但如有那一刻千金也就值了。他要花千金买这一刻，借美国之行完成他的夙愿，真到了那个时候，花蕊儿还找不找徐笑春，事情还在两可之间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