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懵懂岁月 -- 四十五 虎口一夜（下）
花蓉儿被绑在水泥柱上，从五点多钟到现在，差不多有五六个小时了吧！她时刻准备如何迎击这条恶狼的袭击，她的身体已经被牢牢地固定住了，她无法反抗。目前活动自如的只有一张嘴了，但她又不想和这个畜类费口舌。对牛弹琴牛会多产奶，对狼说相声狼也会开怀大笑吗？一个姿势固定久了，肯定很难受，而且整个身体又受到绳索的羁绊。李凯陷害她时，只不过让她紧张、恐惧、怕失了身，起码没有性命之忧。今天碰上这个恶魔，她将会失去一切。当然失去贞操也等于失去了一切，不过李凯毕竟没有给她上“刑罚”。如此一想，她反倒觉着李凯是一个文明的歹徒，面前这个家伙则是一个亡命之徒。和他讲理，无疑于与虎谋皮，这是个油盐不进的主，他能听得进去吗？当听他说他干了她之后再把她杀了，她并不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性，因而她不由自主地颤栗了一下。如果是痛痛快快两刀把她杀了她也认了，关键是在杀死她之前还让她经受屈辱，这是她万不能接受的。这是比死还要痛苦几千倍甚至一万倍的事，一旦那种情形发生了，她不知下一步会发生什么，也许她心脏病发作立刻死去，这是一种最好的结局。
这时她突然想起了一个人，一个她心仪中的男人。不是她没机会和柳晖睡觉，也不是她死守着陈规度过她寂寥的青春期。一个女人一旦爱上了一个男人，就想义无返顾地把自己的一切都一古脑地给了他，心都给了，还在乎身体。然而他们没有这样做，究其原因是没有借口。男人女人干那种事不纯粹是为了发泄，而是水到了渠自成、瓜熟了蒂必落、春到了花会开。两个不相识的人刚一走到一起就说：“我们发生关系吧！”这可能吗？即便是妓女和嫖客也不会二话不说就干事。早知有今天的尴尬，悔不该当初把这一份珍藏了二十四年的宝物给了那个傻柳晖，她的心里反倒坦然些。现在倒好，前日差点没让那个阴险狡诈的李凯抢了去，今日眼看就要被这个穷凶极恶狂徒得了手。她开始恨那个美国丫头了，不是她，她会有今日？美国人看中国的东西好，什么都想要，一个男人也不放过。黄头发的女人就应该找个黄头发的男人，这一黄一黑，成什么体统？柳晖也是，中国的女人多了，好女人也不少，却偏偏找个洋妞当老婆？
这一切都成过去了，她断定这一关她过不去。要不了多久，或者是明天或者是后天，不管多久吧，特区的报纸电视上就会出现：“X日一青年女子被奸杀在某一烂尾楼里，警方正在调查此案，对此本报（台）将作进一步的追踪报道……”
“大叔……”花蓉儿自己都未料到她会发出这样的声音。
“是你叫我吗？”更吃惊的还是那个劫匪，赵力心里一怔，不由暗叹：这个妖精，不但模样长得好看，居然声音也这么好听，一张口就像唱歌似的，中央电视台瞎眼了？为了缓和气氛，他无话找话，解释说，“我有那么老吗？你叫我大哥才对呀。”
“大叔，你想死吗？你说心里话。”
“我、我不想死。”赵力犹豫了一下。
“不想死为啥要往死路上挤呀？”
“我、我没挤。”赵力自己也纳闷：美人的号召力就有那么大，他一个曾经杀过人的歹徒竟不由自主地顺着一个弱不经风的小妞儿的杆儿爬。
“你不但挤了，而且还在疯狂地抢死人的座位。你以为死才是你的最好出路吗？”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赵力嗫嗫嚅嚅。
“你活得很自私。”
“是、是的，我自私。”赵力把头深深的埋在两腿中间，尽管没人看到他的嘴脸。
“你想过没有？看样子你至多不过三十五岁吧，如果活到七十五岁，你还有四十年的事要做。”
“……”还有那么多啊！赵力确实没想过这么复杂的问题。
“你的老婆不跟你，这能怪谁？你的儿子寄养在别人家里，这是谁的过错？”
赵力实在想不出更好的词来回答，“果真让他遇上妖精了，这个女人不是一般的女人”，他暗想。
“你杀的那个人，肯定没死。”
“没死？”这是赵力最关心的问题，也是他最廹切想知道的问题。
“你想啊，如果那个人死了，你就是行凶杀人犯，公安局岂能放过你？死了人是大案要案，全国通缉的，人家会让你在这儿逍遥法外？”
说的也是啊，他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一层呢？
“吸毒虽然是一种耻辱，但也不至于就犯了死罪。事在人为，也不是戒不了，况且吸毒的你不是第一个戒毒的你也不是第一个。”
能戒不能戒他说不好，压根是他从来就没想过要戒。一个快上断头台的人谁还想着去戒毒？听这个漂亮女人说他还有四十年的前程，他的思想开始活络了。
“在这之前”，赵力说，“从没有一个人给我这样推心置腹地谈过话，现在我不想杀你了。”
“你为什么要杀我？”
“因为你长得太美了！我得到你要杀你，得不到你也要杀你，古人不是说过‘己所不欲，勿使于人’吗？”
这个词他这样用了？花蓉儿不想和他纠缠这些深奥的道理。就说：
“你不杀我了，你什么时候放我走？”
“我不杀你，我也不能放你走。”
“你要干什么？”
“我有个小小不然的条件，你答应了我就放你。”
“说吧！”
“我让你陪我一段时间，我保证不会怎么样你的。”这是赵力的一个小圈套，他想反正现在也干不成那事，不如拖上这个女人，以后再见机行事。
“行，我同意。”花蓉儿想也不想就说。
天亮了，东方旋出一轮红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