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懵懂岁月 -- 四十四 虎口一夜（上）

天渐渐就要黑下来了。远处的街市早已辉煌一片，烂尾楼里施工队撤走了所有的工程设备，即便有一两根破电线绳儿，也说不定有电没电，即便有电，赵力有那么大的胆量，敢在破电线头上接灯泡？灯光会招来什么结果，他能想不到？如其不然，他早把家搬来了。烂尾楼里倒是有几样陈设，一张破凉席，几件污脏不堪的破衣烂衫，再有就是吃饭的家什。香肠、面包、方便面、矿泉水……

花蓉儿两手被反绑在一根水泥柱上。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用后脑勺猛烈地撞击这根水泥柱，这在当前算是她唯一的“出路

了。但是由于距离太近，不便发力，她即便是用力地碰撞水泥柱，也不至于撞死自己。再说，她还不想死，她才活了二十四岁，人生刚刚开始，还没等她仔细地品味一下未来的时候，难道她的性命就要这样草草结束了吗？而且还是死在一个亡命徒的手下，不，她心犹未甘，她不能延颈就戮。可是不如此又怎样呢？难道任凭那个魔鬼恣意地蹂躏她吗？一旦有了必死的信念，花蓉儿脑海里闪现的全都是如何设法找到致死的工具。

一头公牛和一头母牛关在同一个牛栏里，它们的关系仍旧是公牛和母牛的关系。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独处一室除了夫妻、情人难道就没有别的关系？眼下则是一个纯洁无比的少女是一头发情的野兽对面相遇，不，不，不，不要亵渎了那些野兽们。这样的事情在兽类里是不曾发生的，是人，只有两条腿、双肩上还扛着一个像模像样的头颅的人才会干出这等恶事。

“喝水吗？”赵力不等回答就把一瓶矿泉水瓶盖子拧开，瓶嘴对着花蓉儿的口往下灌。

生理的本能驱使花蓉儿喝下去几口水，她不想拒绝水的诱惑。即便她拒绝喝水、进食，一两天也不会死的，这是最愚蠢的抗争方式。

赵力见花蓉儿喝水了，不由得眼角带出一丝轻蔑的冷笑：蝼蚁尚且惜命，世间哪个不怕死？只要你怕了那就好办！他本想现在就干了花蓉儿，可是不知怎么就出了怪事，他的那样物事怎么也发动不起来。自从那日见了花蓉儿之后，他就不能自己，夜夜攥着他的小钢炮，不知何时才能遂了愿。今日美女到手了，他反而一蹶不振。开头他还以为是烟瘾作崇，躲到僻静拐角处偷偷抽了几口，攒足精神，低头一瞅仍是畏缩不前。他想了半天想不明白，最后在花蓉儿的眼神上找到了答案。

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由于离市区尚有一段路程，路灯和街灯的光束无法照射到这儿。远处看灯火通明，四周瞧则是漆黑一团。

赵力借助黑夜的遮蔽，胆气似乎壮了一些。他说：

“你想吃点东西吗？”

花蓉儿没有吭声。

“我知道你恨我，”赵力又说，“那又有什么用呢？要怪只能怪你自己，谁让你长了那么好看的脸蛋？”

花蓉儿那边仍然没有发出应声。

赵力不愧是运动员出身，经得多，见得广，口若悬河，振振有词，他开始做起花蓉儿的工作：

“按一般常规说，像我这样的人一辈子也不可能找到你这样的女人当老婆。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吗？实话对你说，我杀过人，年前我抢人家的东西，那个家伙舍命不舍财，一味地顽抗，我事出无奈，捅了他一刀，就跑了。你想想，我人都杀了，还怕什么？”

黑糊糊的对面丝毫没有动静。

赵力又说：“不瞒你说，我是个烟鬼。我也曾有老婆，有儿子。老婆跟人跑了，儿子寄养在别人家，你说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咱明人不做暗事，实话对你说了，我今夜把你做了，明早再把你也杀了，然后我就……”

花蓉儿那边轻轻颤栗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