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花雨 -- 第060章 九羊一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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殊明偷羊本来心中愧，但被人又打又骂立时便恼羞成怒，几岁的小孩子根本无理智可言，他看也不看，身形一起，一记风雷激向说话之人击去。这是他目前所学最厉害的招数。那人也吃了一惊，喝了一声“住手”，手指在殊明腕子上一拨。殊明只觉半边身子发麻，连忙撤身站住，这才看清牧羊人是个十几岁的肮脏少年。那少年衣衫破烂，大热的天披着一件四面透风的羊皮袄，头上发如野草，生着几块秃斑，脸上泥灰太多几乎看不清眉目，只一张大嘴很分明，裂开时露出黄板牙。
殊明一阵恶心，但不忘礼数，拱手道：“小弟一时卤莽，望贤兄海量。”
少年哈哈一笑道：“没想到你小子年纪这么一点，说话还文诌诌的，晚了！打不过我才道谦，你不觉……嗯？你长得很像……很像……”
少年身形一动到了殊明面前，两只手摆弄着殊明的脸左看右看——
殊明几乎和他父亲长得一模一样。所以见过他父亲的人都能认出他。幸好人族中认识他父亲的并不多，并且几乎都是心善之人。所以殊明一直生活的还算安全。
殊明被一阵恶臭熏得直想呕吐，但又舍不得才吃下的包子。他见少年上前，本来是躲开的，却没能躲开，心下已明白自己的功夫远远不及人家。
“哈哈，我知道了！水镜宫的人在全天下找你，没想到你就光明正大地活着。知道为啥不，因为你长得像你爹，一点也不像你娘——水镜宫的那些家伙连你娘都很少见，更没瞧过你爹的样子。”
殊明一听这脏货竟知晓自己的身世，忙扑通跪道，恳求道：“请大哥哥快告诉我，我的亲生父母是谁？”
少年眼睛一瞪，道：“去蛋的，你以为我傻啊，好些人知道都不说，我凭啥告诉你？就凭你这不入流的功夫？兄弟，告诉你就是害了你，等你哪天牛叉了再说吧！”
殊明还要请求。少年却一把扯起他，笑道：“走，到我家里玩玩。怎么说你爹娘是也我的恩人，我得好好款待你一下。想吃羊奶啊，那今晚上你就搂着艳艳睡，吃他娘个够！”
殊明被少年扯着凌风飞行，转个弯见还有几十只羊在那里吃草，原来这少年是个专业牧羊人。
“大哥您怎么称呼？”殊明怕被人瞧不起，尽量装着很平静。
少年笑道：“迎着风跑别说话，灌着凉气会引起气鼓。”
殊明从没被人拉着这样跑过，他虽然自己使了轻功也能跑很快，但感觉很不同。小孩心性，童心大起，越跑越开心。少年却在山坡上的一个小泥屋前停了下来。
“咱们到了，这是我家。我叫残毛。”
殊明忙再次施礼道：“小弟殊明，见过残大哥。”
“呵呵，殊明……明月……谁起的名子？你要有妹妹就应该叫殊月了！”
殊明一愣道：“我的名子和明月有关吗，我是月下生的？”
残毛摸摸殊明的头道：“你倒挺聪明，就是没猜对。”
殊明得了夸奖，也想回夸一下，便道：“残哥哥的功夫真高哇！”
残毛笑道：“首先我不姓残，我也不知道姓啥玩意儿，你叫我残毛就行。再说功夫，咱俩没可比性，我一辈子也就这两把抓了，永远只能做个放羊的，而你不出两年肯定就远远超过我，再以后就不可限量了。”
殊明见残毛说得庄重，又迟迟不请他进屋，便狐疑起来，不知残毛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残毛见殊明不语，又道：“当年你父母三人把那鬼地方闹了个底朝天…….”
殊明不明白为何父母会是三人，也不知鬼地方是哪儿，他不敢打断殊毛，怕他忽然变卦不肯说下去。
残毛已陷入回忆中，“那真是一个令人发疯的鬼地方，老子一个活蹦乱跳精力十足的大小伙子被压仰成了一个小傻子。我一点也不喜欢那地方，那地方的小孩子也不待见我，全村里只有珊珊跟我说过话，她问我小羊出生是先出脑袋还是先出腿。我说下次让你亲眼看一回就行了。她很高兴，她笑了……那是最美的笑，全村里只有她会笑。可惜，她和小道士一块走了。唉，走得好，她在那鬼方根本过得不快活，出来玩玩最好！”
殊明见残毛将话题扯远，便试着拉回来，道：“残毛大哥，你很喜欢珊珊？”
“还行吧，一般一般。”
“那我父母是怎么救你的？”
“哈哈，你小子挺贼！也算是救吧，他们把老妖怪弄完蛋，我和婆婆借机永远离开那地方。婆婆说要带我随你爷爷一块走，我不愿意，我只想放羊在太阳下不睡觉。太老婆拗不过我，就和我跑到这里来……没过几年就死了。不够意思，连进孝的机会都不给。你看我的羊越来越多，她要活着多美！”
殊明见残毛有些激动，只得点头轻声道：“是，是啊。”
残毛笑道：“不好意思啊，没请你进屋，我是要非常严肃地警告你，我屋里其他的东西你随便拿随便砸，但有半件，是半件！那半件纯羊毛纯手工的衣服你不要动，千万不要动！不是它有多珍贵，而是它很危险，全世界只有织它的人，也就是我，还有那个穿它的人可以动。”
殊明皱眉道：“不能动……那个穿它的人是怎么穿到身上的？”
“所以说嘛，我要亲手给有缘人…….我的爱人穿上。”
“珊珊？”
“不是，暂时还没找到。衣服也还没做完，不急不急。请进吧，记着，千万不要动。”
残毛的小屋只有一间半大小，外间放杂物和做饭，里屋是卧房，卧房一半的面积被土炕占了。残毛的被褥又黑又亮。殊明暗道：“我要是在这里过夜，宁肯不要铺盖。”
昏暗脏臭的小屋中有一件细软白莹的织物熠熠生光。殊明听了残毛的话，知道这是羊毛织成的，但却很难相信羊毛会有这样的光泽。
残毛看殊明有怀疑之色，便道：“你摸摸看。”
“你不是说不能动吗？”
“别摸上，离开点距离。”
殊明真伸手去摸，离织物还有数寸时突然指尖刺痛接着整条手臂都酸麻了。连忙撤手，心里对残毛故意捉弄他很是不满。
残毛笑道：“没骗你吧，我是怕你小孩子好奇心太重，晚上偷偷乱摸，伤了你。”
殊明一想也真有可能，不禁羞然低头。
残毛道：“你坐下，我给你说说这衣服的来历，你知不知道什么叫‘九羊一毛’？”
殊明只听说过九牛一毛，看样子残毛又不像在开玩笑，便请他向下说。于是残毛说出了他已经做了十年的一件事。所谓“九羊一毛”意思是如果一只母羊一胎能产九只羊，那么其中肯定有一只小羊身上长有一根“神毛”。羊产九胞胎的机率太低了，所以也没什么人会去采集所谓的神毛。并且采一两根也没用，在成为织物前，这些神毛和普通毛是没多大区别的。但残毛留心了，他已用十年的时间从自家羊和别人家羊的身上采了足够多的毛，并亲手织开了衣服，目前整个工程已过半，再有几年就完工了。
殊明将信将疑，并没深问。
残毛也没希望殊明全信他，说完了这事就自己岔开了话题，道：“小弟，你偷跑出来的吧？”
殊明没有隐瞒，一五一十说了来龙去脉。
殊毛笑道：“听哥哥的话，别找了，找着你父母又能怎样？我可以百分百地保证，你肯定找不到他们，你目前就算知道了他们在哪里也没法靠近他们。你首先最应该做的事就是练好功夫。想想看，你连个放羊的都打不过，怎么有脸见你的爹娘啊！”
世上的事很奇怪，有些孩子往往听不进睿智前辈老者的金玉良言，却常对某些同龄人同辈人言听计从。殊明和残毛不是同龄人，殊明不会对残毛言听计从，但残毛的这番话却对殊明的一生产生了深远影响。在以后很长的一段岁月中，他果然变得安稳，不再急于找到生身父母，而只注重提高自身修为。
“那么残毛大哥，我现在就回家上学了。”
“呵呵，别急，今天在我这儿玩玩，好好吃两顿，晚上睡足，明天我送你上路——照我说啊，你不用急着上学和找你师父，我给你指个好玩的地方，你玩几天再回去。”
殊明也觉着好容易跑出来一趟，刚半天就回去有点冤，便道：“什么好玩的地方？”
“淫荡幼儿园。”
“啊？”
“呵呵，我说话有时候不太着调，你别在意，别跟我学，你父母都是有知识有地位的文明人，你可别学歪了！好吧，咱也跟婆婆咬过几本书，来甩几句文词试试，给你讲讲我到那地方的亲身经历，你自己判断，喜欢呢就去，不喜欢就回家。好不好？需要说明的是，我不保证事件的真实性，有些可能只是我的幻觉和瞎编。”
“好，”殊明托着小腮邦听残毛自述。[玄幻小说网http://www.xhxs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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