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 第六章 溺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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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郎传》叶孤南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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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龙潭距龙虎山有数十里地，无为这路快行，直至日上山头，时至中午，方来到潭边。无为在潭边停留片刻，将身前能想起的事物回忆了遍，只觉那黑衣女子已死，身心一空，此世无物可恋，便毫不犹豫纵身跳入潭中。
深入水潭，无为没有了气息，神智开始模糊，只道自己落入潭中不消片刻便会溺水而亡，孰料片刻后这水中似是有一股天地正气自周身缓缓传来，毫无溺水窒息的感觉，方想起这年来修得的‘服气’之术，此术在水中自发运行七七四十九周天，竟连无极清心正决第三重‘御气’境界也突破了。
无为心中虽叫苦不迭，却不愿放弃，可事不遂愿，自身后又出现一只手紧紧的抱了过来，无为挣扎不开，更觉一股柔和法力涌入体内，一刹那间，两个身子脱离水面，二人应声跌落在水潭边上。
无为挣扎起身，再看来人，不是梦浸月又能是谁？！
梦浸月在竹林之中只哭成了泪人，良久才恢复神智，心中料到无为又要到黑龙潭寻死觅活，急忙御剑而来，果然不出所料，无为已然没入水中。那时情况危急，梦浸月忙纵身跃入潭中，循着无为落入的水迹探去，见无为整个身子已沉了很深，忙凝气快游，手方触及无为的身子，便被一股莫名而强大的力道吸引，欲罢不能。梦浸月心中大骇，‘流云’应急而出，她便紧握‘流云’，借‘流云’向上飞跃之力，将二人自黑龙潭拉了出来。
只见梦浸月瘫软无力的倒在一边，左手紧握‘流云’，右手仍紧紧抱着无为，哭道：“是我错了，还不行么?”
梦浸月动了动握剑的左手，却连抬起手的力气也没有了，又默念道法，想召回‘流云’，‘流云’只颤动了片刻，并无动作。梦浸月心中惊骇万分，暗叹自天师一门开山以来，只听说过魔教的修行高手用妖法‘嗜血术’能将弱于自己的对手法力吸收，此时自己法力尽失，皆因救无为，难不成无为是做的，他是魔教中人？！
方想到这里，梦浸月立马又摇头否定了自己，心道：他怎会是魔教那些妖人，定是这黑龙潭中有古怪。她只道这吸人法力的功法乃邪门歪道，孰不知，她在潭中靠近无为时，无为恰好突破了‘御气’之境，原本这‘御气’之境本也稀松平常，要知道在天师一门，随便哪个入门弟子都超过这个境界，可不同的是无为兼修佛门密宗心法‘大法涅盘’，此功为固本之术，而‘无极清心正诀’乃炼化之术，二者相结竟有如此妙处。
无为所习此术，实属造化，自然不是什么魔教妖法，但拿魔教的‘嗜血术’与之相比，除了后者看上去更残忍些外，本质上是没有区别的。
无为一脸茫然，根本不知发生何事，只觉得片刻之间功力骤然提升，浑身精力充沛了许多，竟‘呵呵’自嘲道：“我原以为死是很容易的事，如今看来求死比求生还要艰难得多。”言罢，动了动身子，惊动了梦浸月。
梦浸月脸上一红，松开抱着无为的手，低声道：“可有时候生却比死要痛苦的多。”
无为愣了愣，茫然道：“是生不如死么？”言语时失神的看着黑龙潭，看着黑衣女子没入的地方，静静发起了呆。
二人便在这黑龙潭边，一个无力倒地黯然神伤，一个对着潭水静默发呆，似同处一个境地，却各自想着心事，眼看着艳阳落山，暮色来临，也动也不动一下。
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无为回神自语道：“罢了，回去罢！”言罢头也不转，起身向龙虎山走去，走出不远却不见梦浸月跟了上来，又返回潭边，只见梦浸月半跪在地上，面露艰难苦色，正勉力用剑撑起自己的身子来。
梦浸月道：“我动不了了。”无为将梦浸月扶了起来，道：“我扶着你走罢。”梦浸月见他去而复返，道：“就这般走回去？”无为叹道：“你动动身子都困难，而我又不会御剑飞行，还想怎样？”梦浸月望了望西山日落过半，已是午后黄昏，料想这般走回去，天恐怕黑了多时，道：“如此步行数十里地，回去恐怕天早已黑了，你怎么向三师伯交代？”无为抬头望天，却是如此，又沉默片刻，方回道：“那怎么办？”
梦浸月瞥了瞥无为，猛地点了点头，道：“不如我教你飞行之术罢。”言语时直盯着无为的眼睛，深怕又挑起他敏感的心事，惹他发狂。
只见无为并未受到刺激，轻轻叹了口气，道：“只好这样了。”便接过梦浸月手中宝剑，凝视片刻，问道：“该怎么让它飞？”
梦浸月道：“你是不能驱使我的宝剑的，但凡自炼的宝物都有灵性的，只有我可以用法力召唤，若是修行够好只需一念便能随心所欲，收放自如，你可有自己的宝物？”
无为摇头道：“没有。”忽又想起什么，一念间，水火二珠也不知从身体某处冒了出来，竟跃然于双手手心。
梦浸月奇道：“这是什么法宝？”无为摇头苦道：“我也不知，本来它一直在我身上揣着，后来莫名其妙的失踪了，我还一直在纳闷，却没料到什么时候它跑到我身体里去了。”梦浸月不禁失笑道：“法宝若是为你炼化，自然是藏在你身体里了，除非是这法宝灵力过高，你的身体无法承载，可那种宝物天上地下都是很难寻觅的，你以为你这法宝是什么了不起的宝贝啊。”
无为看了看水火二珠，竟有一种无法言表的亲切感，对梦浸月道：“那它们能飞么？”
梦浸月将‘无极清心正诀’第三重的心法教给无为，又道：“你口中默念‘无极清心正诀’第三重‘御气’口诀，然后按我的手势做。”说完，右手虚空一划，口中念念有词，但见‘流云’激荡不安，片刻后却又安定下来，梦浸月尴尬笑道：“我没了法力，无法御剑，你便照着我的再做了一番。”
无为照着方才梦浸月的样子笔划一遍，口中默念心法，但见水火二珠腾飞向天空，光芒渐生，围着无为转了两圈，二人正欲欢呼时，二珠忽停了下来，又没入无为体内，害得二人空欢喜一场。
无为又试了几番，却连水火二珠的踪影也不见一个，便也失去了耐性，苦道：“看来只能步行了。”
碧君仪对弟子向来严厉，梦浸月原本还怕回晚了受师傅责备，此时看来，迟是迟定了，索性不在想那些烦心事。
无为扶着梦浸月，二人一步一步行走，走了几个时辰，只翻了几个山头，天色已暗了下来，又向前行了数里，但见前方一片篝火，两人围坐在篝火旁。此处距龙虎山脚下的缪家村不远，过往行人稀少，莫不是这个村子的人，梦浸月见围着火而坐的那几人虽身着素衣却并不似村里的村民，心中起了疑惑，在离那群人不远处停下来。
无为心中焦急，催促道：“我们快些走，天已经黑了。”又拉了拉梦浸月的胳膊，却没有见她挪动脚步，方留神到那篝火旁那二人，只见那中年男子一身青衣，翩然潇洒，而那白衣少年更是丰神俊朗，他们竟是沈寒彬与九皇子，无为哑然失声道：“是你们？”
梦浸月不曾料到无为认识这二人，见这二人也不似魔教中人，方释去心中疑惑，又见那白衣少年一双明目正上下打量着自己，不觉脸上一红，忙撇过脸去。
沈寒彬笑道：“小和尚，原来是你，咦，你怎么换上了道袍？”这笑声突变，似瑟瑟寒风，沈寒彬又冷道：“你入了龙虎山天师门？”无为想起沈寒彬与师傅的恩怨，心叫不妙，也忘了解释，一边的梦浸月傲然道：“是又怎样？”说完看了看九皇子一眼，只见他满目担忧，心中不觉一颤。
沈寒彬却‘呵呵’笑道：“那你倆师傅是谁？”梦浸月以为沈寒彬为天师门的威名所震慑，笑道：“我师傅是玉竹峰长老碧君仪，他的师傅是飞云阁长老张恒。”沈寒彬点了点头，盯着无为半响，冷冷微笑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那就不怕你不出山了。”
九皇子料到沈寒彬打算挟持无为以此逼迫张恒出山，只觉此举有违正道，忙道：“师傅，此事与小和尚无关……”话未说完，沈寒彬冷冷打断道：“我做事不用你来教。”
无为早知沈寒彬反复无常，心中警觉，暗运‘无极清心正诀’第一重‘凝气’，凝结四周真气，但见沈寒彬手臂轻举，掌心凭空一推，一阵冷风袭来，无为只觉四周空气为之一窒，一个虚形八卦自上而下散发青光将其周身罩住，竟是道光结界。
无为周身孔窍顿时与天地失去了联系，真气枯竭，浑身泄了力。沈寒彬所施此法‘气虚化形’乃‘无极清心正诀’凝成的道光结界，是以自身法力控制四周真气，将对手与天地真气隔开。梦浸月自身虽只到第五重，但自幼修行‘无极清心正诀’自然知道此法需突破第六重‘凝神’方能成结界，眼前结界威力巨大，更何况此时自身功力尚未恢复，与之相差甚远，眼睁睁看着无为痛苦挣扎却无能为力，心中气急大喝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会我天师门的功法?”
沈寒彬笑道：“我使得是天师门的功法，自然是天师门的人。”话锋一转，冷冷道：“不过那已成过去。”手又一抬，冷风萧瑟，虚行八卦青光更盛，向无为压迫去。
无为一心想突破限制，便将方习得的‘服气’与‘御气’之术也尽数使了出来，岂料不使则已，使后窒息之感更加强烈。
又一阵窒息袭来，无为一阵眩晕，忙闭上周身孔窍，断绝天地真气。这初时还窒息难受，不久，但见无为额间似是开了一条缝，一道五彩印记乍现，隐隐放光，无为只觉灵台一片清凉，登时轻松了不少。这五彩印记本在无为苏醒后渐渐淡去，此时不知为何又突然重现。
沈寒彬心中奇道：“这是哪般法门？”任沈寒彬想破头脑也不曾料到无为在他的强迫之下竟将眉间印记开启，这印记本乃各种法力缠斗所留，在‘碧玉竹心’引导下几道真力相互制衡，相互渗透，竟封存下来，无为为应付沈寒彬本是借用天地灵气，但沈寒彬封了此路，使得无为自行封住融汇天地的孔道，不得不借助印记的真力抵御，只不过无为根本不知那印记乃绝世瑰宝，竟在危难中启开印记，而印记灵力又是何其强大，沈寒彬不禁心中吃了一惊。
梦浸月见无为脸色回复正常，忙对无为道：“不要试图突破他的真气结界。”无为早已闭住周身孔窍，对外界事物毫无感知。
沈寒彬笑道：“你以为闭住周身孔窍便能自保？”挥手间将结界撤了去，飞身到无为身旁，一手扣住无为右手脉门。无为紧闭双眼，屏住呼吸，全然不知沈寒彬就在身旁，额间印记涌向周身的真气突然断了去路，无为一声闷哼，晕了过去。
梦浸月对沈寒彬喝道：“他与你无怨无仇，你为何要加害于他？”又试着动了动手指，‘流云’却无半点反应。
沈寒彬冷笑道：“无怨无仇？哈哈哈……思苑又与谁有仇，为何上天要如此待她？”言语激动异常，眉目间黑色气息缠绕不去。
梦浸月虽不知此人是谁，但自言语中也猜得三分，心中暗道此人恐怕就是消失已久的沈寒彬沈师伯，喝道：“三师娘为妖魔所害，怪不了他人，你既想为他报仇便找鬼帝去，何必欺负个小辈。”
九皇子不禁一惊，看着眼前这个义正严词的青衣女子，心中惊叹之余也为之胆气而折服。
突然，沈寒彬握紧无为的手松了下，静静看着梦浸月，半响说不出话来，只是那身子瑟瑟发抖，却不知是害怕还是激动。
九皇子忙将无为的身子扶起，坐在篝火边，又将梦浸月也扶了过去，眼见无为陷入昏迷，梦浸月也似手脚无力，而沈寒彬时好时坏，亦正亦邪，不禁为二人担起心来。
良久，沈寒彬回过神来，看了三人一眼，淡淡一笑，也坐在篝火旁，一言不发。梦浸月见他此时并无恶意，却暂时放下心来，又想自己私自出山还夜不归宿，若是给师父知道，不知如何是好。
篝火跳跃，梦浸月抬头看着无为，叹了口气，望向天空，忽然发现龙虎山方向的天空一片通红火亮，冲天火龙在暮色沉沉的夜空肆虐。梦浸月心中大惊，此时更是忧虑万分。
火势似是一发不可收拾，不觉中已入三更，仍不见消退。望着不远处的夜空，梦浸月如何能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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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郎传》叶孤南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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