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 第一章婚约
三十层高的晚8时夜景餐厅,稍微有点不一样。
平常已经坐满了窗边位置的大厅里,现在只有一男一女两个客人。
“该……该怎么做?”
一直看着透明玻璃外光影交错的她好美。
这是倪浩的确实想法,关于他对面那位看向窗外美女的想法。
坐在他对面的美女,叫羽斯。
是倪浩的家族已经护卫了四代的世家——尤家的现任家主、宇海财团的总裁。
也是他应该要侍奉的人,从四年前开始。
原本,因为倪浩的姐姐已经在她身边保护,所以他本可以不用也保护她了。
但是四年前,倪浩的姐姐为了保护她而死。
“那么为什么自己还要保护她呢?”
这是与姐姐的死讯一同,由倪浩的爷爷告诉他的事。
但倪浩其实是明白的,这是当时尚未成年的自己的不满。
对爷爷那保护羽斯的使命感,和顺带告诉的姐姐死讯的不满。
如果硬要不使用“顺带”这个词的话,也只会变成是必须要告诉自己的说法而已——因为自己必须要接替姐姐,成为这个女人的护卫。
而对自己的质问,爷爷的回答是:
“我只是把你送到她们尤家人身边,至于是像你死去的太爷爷奶奶、奶奶、父亲、母亲、姐姐一样拼上性命保护她们,还是怠工被赶走,或者联系她们的对头出卖她,这些,都是你见了她后自然会决定的。”
换言之,就是确信对害的自己失去了亲姐姐的她们,自己也会奉上绝对的忠诚喽!
她们有这么大的魅力吗?
因为爷爷话里话外蕴含的这层意思,倪浩自然的升起了探寻的欲望。
而这,也是为了适应保护羽斯的任务、成为战乱之地的外籍佣兵的自己,在过去的四年间,经常会想起的疑问。
也是到今天,才终于有真正正面直视的机会。
“你好,我是倪浩,人兒倪,浩荡的浩”
本来是想老老实实、规规矩矩地做个自我介绍的,却被她“nihao,我是羽斯”这样,完全听不出是“你好”这种礼节性的打招呼,还是“倪浩”这样算是识认了的回应。
然后,她就向自己询问起爷爷的近况来
“倪老爷子,他还好吗?”
但这也并不是认识到自己的尴尬了吧,因为她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别说面部肌肉的拉动,甚至连一根眼睫毛都没有动。
“倪老爷子,我姐姐,她是这么叫的吗?”
可自己想要知道的,是这些。
姐姐倪芸,从七岁的时候,就离开倪家,去往专门培育尤家人贴身护卫的训练基地了。
因而,从四岁起就没怎么直接见过倪芸的自己,对她的记忆很模糊。
模糊到,只记得幼时有个这样活泼的女声,经常在自己喊爷爷的前后响起。
“真是敏锐呢”
被羽斯夸奖了。
虽然没有莞尔一笑,但是有眉睫蹙动的表现。
“不是这样,只是我对姐姐迷糊的记忆”
倪浩急忙摆动双手说明。
真是没用呢!
在内心责骂着自己没用的同时,倪浩也在想,“啊啊,要是她有杀意就好了”。
这样的话,就可以像捏死一只蚂蚁般应付自如了。
再不济的话,有恶劣的敌意也行。
尽管仍然会像现在一样束手束脚,但是,因为要戒备着对方敌意的转变,也绝对会比现在这样轻松。
“是这样啊”
“哦”
那会像现在,在自己即将要保护的人面前,这么懦弱。
虽然在当外籍佣兵的时候杀过人,但那是必要的杀戮,更是必要的职责。
羽斯贴身的护卫是必须的。
但是,没有给菜鸟在她身边经历鲜血、生命洗礼的必要,也是确实的。
就算有着在内战之国、动乱地区杀敌的经验,但说到底,这都是为了成为羽斯的护卫所需。
铁血到连羽斯都在杀伐果断的范围内的话,就是本末倒置了。
因而,即使在与恐怖分子、叛军、海盗战斗的过程中,对没有外露敌意、杀意的淑女们,保持以静制动的训练——才不是这样。
要尽量做到打不还手的程度还不够,就算有生命危险,也训练到“如果是羽斯的话,就只能束手待毙”的程度才行。
这四年来,倪浩,就是在这样的综合性训练中渡过的。
这些地狱般的训练瞬间闪现过倪浩的脑海时,觉得喉咙有些干咳的倪浩,拿起了有宇海商标的特级矿泉水。
“结婚了吗?”
“咳,没……没有”
她应该不是故意的吧,自己才刚刚喝进一口,她就问了这么一句。
“有孩子了吗?”
“没······没有”
你这问的都是什么?我的外相就那么差?就那么像随便未婚生子的男人吗?
对羽斯礼敬的训练条件反射,让倪浩抑制了大声吼她的冲动。
然后,她就看向玻璃窗外了。
一直到现在,已经过了半个小时的现在。
餐厅的周边,最高的建筑也就一百五十米不到。
附近有整面墙壁都闪着霓虹光芒的高楼,远处可以看到闪烁发亮的街灯、车灯。
这些,都是在地面就可以看到的夜景。
而要是身在在一百九十米高度的地方——比如这里的话——仍然看着下方的人造光,就太不应景了。
明明天上就有一轮盛放在天空这个倒扣的锅中的圆月。
嗯嗯,这样想就舒服多了。
对面的羽斯,就算是很美,也还没有达到闭月的地步,嗯嗯,就是这样,总结完毕。
不过她的侧脸真是完美啊!
跟白皙的半月不同,却禁不住想要这样作比。
不仅仅是形容美好,更是形容其像由古至今的月亮一样,自人类有了赞美的溢词以来,就不断的占据在美这个领域的永恒。
因为羽斯都手托腮地看向窗外几十分钟了,所以倪浩不再偷偷地瞥视,而是将头也转向了她。
羽斯平视着远方的繁灯,倪浩看着静娴清丽的羽斯。
她会不会转过头来呢?会不会与她对视上呢?对视上了的话,要怎么说呢?
嗯?
乱想的倪浩突然警觉到了一件事。
自己是用“人兒倪”这样向她做自我介绍的。但是,这个说法的话,一般是人儿或者人耳的这样组词吧,通常说起来。
倪,本来就是偏姓了,而再用人兒倪做介绍的话,这个兒,可不是常用的啊!
所以,是她察觉到这样自我介绍的不妥,侧面提示自己的吗?
不对不对,她可是连和颜悦色都称不上的冷面美人儿啊,怎么可能会这么透彻人事?
就在倪浩连连甩头,想要将这个想法甩出脑海的时候,羽斯的轻声传了过来:
“呐,月色,好看吗?”
“嗯?”
倪浩实在是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问。
不过,这个问题,对自己有利就是了——比被她发觉自己在偷看她。
“今天,是我请你来这个夜景餐厅的”
看起来,羽斯并没有注意到自己在偷看她的样子。
“我呢,无论在什么样的夜晚,晴朗也好,高山也罢,雪峰也是,就连坐飞机都是,只要我看向月亮五分钟,月亮,就会看不见了”
月亮会消失,当然不是这样。
只是,如果月亮周围有薄纱般的云雾,那就会在羽斯看向它的时候汇聚成浓云;如果是连一片云都没有的明朗夜空,那么,近乎可以说是气象异变的——只限定于月亮周边的——会有厚云骤起,遮挡住月亮。
“为了让我能够欣赏到圆月,所以只是扭头看向窗外吗?”
对羽斯的话丝毫不怀疑的话,就能够得出这样的结论了。
并不是信任,而是立场,让倪浩对羽斯说的话不能有半点怀疑。
“你的姐姐,是为了保护我死掉的”
羽斯说出了让倪浩可以质疑他立场正确与否、值不值得、该不该坚持的话语。
“这我知道”
倪浩的回答也并不是单纯的声明。
里面有着“说这些有什么用”的意思。
“我很感激她”
对为了保护自己而死的倪芸,羽斯表露了感激之情。
但这并不是当然的。
到倪浩这代,倪家,已经有四代人为她们家族牺牲了。
自己的家系是她们的护卫、保镖,这些是还算职业的体面说法。
而在这种说法之外,被说成是奴才、走狗之类的,也不是什么想不到、没有承受过的辱骂。
主人感激做出了奉献的仆从,这可以说是美谈。
而美谈叙述的对象,往往是某件好事、足以被人称颂的事情。
是超出了人人基本的道德范围,就算做不到,也没有失去基本立场的事情。
牺牲的护卫可以得到主人的感激,也可能会有主人“怎么连自保的本事都没有”的毫不体恤。
而对羽斯感激自家姐姐的话,现在要做的就是
“你和她的关系很好”
听到倪浩的这句话,羽斯将看向窗外的头,扭向了倪浩那边。
与倪浩的视线正面相交后,羽斯才“嗯”地点了点头。
伴随着她对面一米不到的倪浩,与她坐在一起半个多小时以来的第一次笑容。
这让倪浩感觉到他的呼吸有了急促的征兆。
“能跟我说一下她的事吗?我从四岁起,就没怎么见过她了”
接着话语的换气,倪浩调整了他呼吸的节奏。
这就是反差吗?
冰山美女的暖冬笑容。
“她是个很好的朋友”
羽斯首先提到的,不是关于倪芸优不优秀的断定。
而是带有她个人感情倾向的偏袒。
“也是个很有远见的人”
“请再多说一些?”
“对自己的弟弟,即使死去了多年,也对他的未来做好了安排”
倪浩的头上冒出了问号。
回顾过往的四年,倪浩一点儿也不觉得,自己到底有哪里,承了倪芸的情。
没有给倪浩搜索记忆中每个细节的时间,羽斯给出了答案:
“我们的婚约”
接着补充道:
“你的姐姐,想我成为你的妻子”
她在说谎吧?
倪浩确实地这么认为。
只有主人给护卫、雇主替保镖安排光明的前途,哪有保镖给主子定亲的。
理由虽然不清楚,但是,只是姐姐一人的言语,怎么可能让她这么做?
让羽斯,这个从航空航天、远洋探索、深海开发、科学技术、教育医疗、食品卫生到互联网企业、汽车工业、房地产开发、金融、军火等等各行各业都有所涉及的企业帝国的女总裁,嫁给一个身旁的护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