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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别:恐怖惊悚 作者:西北牧歌 书名:基因年轮 更新时间:2016-05-13 18:30:07 本章字数:3585

1974年的夏天,陕北大旱。烈日炎炎,热浪袭人。蔚蓝的天空没有一丝云,山边的小溪早已干涸。弯弯曲曲的盘山梯田里,土地干裂的仿佛密密麻麻的蜘蛛网。地表蒸腾的热气仿佛下一秒就要点燃藏在地缝里躲避烈日的青黄色麦苗。

“这老天爷是要惩罚这些罪人呀。开春到现在滴雨未下,青苗都要旱死了!地里连虫子都饿死了!……”苍老的声音哆嗦着。随着一颠一颠的水桶发出如破烂风箱般呼哧、呼哧的喘气声。

“没关系的,爷爷,不还有我吗?我一天浇50捅水,一个月就能浇10亩地,年底打个3000斤粮食,咱爷岁俩就有吃的了!”年轻的汉子有一张普通而且黝黑的面庞,肩头横着一条已被压得成弓形的扁担,担着两大铁桶水正沿着梯田的田垄坚定的往上爬。

戚路又开口了:“爷爷,你就不要走了,就把水倒到这块田里吧,然后我们一起下去,水井离这里还有10里地哩,你的腿脚也不好,我往高爬就行了。”

“啊,噢,啊噢……”几声驴叫传来,对面老王家也开始浇地了,明显老王家地里的青苗远远好过戚路家。

“我们有头驴就好了,一次能上四桶水,还走的快,我孙子也不要受这么大的罪了!”老人放下了水桶,陈旧的肺已经无法再支撑他再往上爬了。浓浓的爱意,无奈,愧疚都包含在他浑浊的目光里。那里有他最爱的孙子,他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自从儿子意外死亡,儿媳改嫁。这十几年,只有自己孤零零的看着这个呀呀学语的幼儿逐渐长成。

“没有让他过过一天的好日子呀!”老人摸着自己脸庞上圆洞样的伤疤,眼神黯然,“空、空、空,老人又咳了起来,苍老的面庞更加扭曲,枯树皮一般的手掌上出现一滩殷红。

“爷爷!你怎么样了?”戚路匆匆将两大桶水倒到就近的梯田里,打着滑冲到爷爷身旁。

“没……事,老了,不中……用了!”老人好不容易喘了过来一口气,断断续续的说到。

“我们去城里看看病吧!村里赤脚医生说这是肺痨看不好的,只能养!我不信!”戚路边说,边要将老人背到背上。

“不必了!”老人明白:自己这个病没救了,除非找到冬虫夏草当饭吃,搬到南方去不要吃苦,天天养着!除此之外没有他法。

这一天的劳作因为老人的发病不得不提前结束了,戚路最后看了一眼自己的梯田,蜿蜒曲折,朵朵青苗点缀其中,黄土地反射着阳光,透着一抹殷黄,带着高贵,带着神圣。

夜里,爷爷咳得很厉害,仿佛肺也要被他咳了出来。戚路守在他的身旁,急得抓耳挠腮。窑洞里昏黄一片,仅有的一盏油灯,发出昏昏欲睡的微光。咳、咳、咳……一阵激烈的咳嗽之后,一口鲜血咳了出来,洒了满地。老人皱皱巴巴的脸上出现了一抹红晕,精神头似要好了一些。

“小黑子,我就要死了,我已经看到黑白无常来索命了!老人颤颤巍巍的从炕底席子下掏出一个手帕包,打开一层又一层,露出里边的两张旧旧的5元钱,还有一颗暗青色的圆圆的玉石,带着一条黑色的丝线看着无比廉价。给你。马上要开学了,你一定要去上高中……还有件事,我要告诉你:‘爷爷在1945年的时候是松田联队的翻译官,那个时候松田联队驻守在内蒙阴山附近,那地方找到了大量的钻石,宝石,黄金。他们采了好多,好多!……成卡车的拉,也拉不完。直到他们找到了一个暗黑色的宝石。据说那是一个可以回到过去的宝物。为了隐瞒这个发现。他们让我把劳工都叫到一个山洞。开了枪,再放毒气,上千人呀!全死了。就剩了我一个人,子弹从右脸穿到左脸,侥幸没死……天杀的,他们也没有好下场,最后被苏蒙联军包围了。但是那些金子、钻石、宝物谁都没找到!虫洞也消失不见了。这个小玉石是一个白眉老道给你的。说是在你长大后再带到身上。能保你平安。现在我就给你吧!我怕是见不到你长大了!嘿嘿!一场空、一场空。你拿着这个地图,你要实在穷的过不下去了,去找找,记住!莫要贪心。那是一批被诅咒的财宝!还有千万不要碰那个黑色的宝石!”老人说完这些后搂住戚路,絮絮叨叨的说起戚路小时候的事情,第一次学走路;第一次叫爷爷;第一次偷酒喝;手上的力量越来越小,但是就是不忍放手。

戚路的心里紧揪揪得,豆大的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流到鼻子里,嘴里,沾湿了衣襟,带着深情、带着苦涩、带着不舍。爷爷枯老的手掌刮在戚路面庞上火辣辣的疼,那些厚厚的老茧带着生活的艰辛,含辛如苦的养大了他,现在它的主人却要不甘的离去了……

没人能战胜衰老、战胜疾病、战胜命运,爷爷最终归去了。乡里的干部要求将尸体火化,戚路抄起家里的铁锹,眼睛红的像是要择人而噬的野兽。疯狂的喊叫:“我就要埋到这里,不占队里的地,就在我家门口,和我在一起,爷爷就住我家,你们谁敢动,老子劈死你,劈死一个够本,劈死两个和我们一起烧掉!”

“你个二愣子,今年的贫困救助,你一分钱也不要想拿!”乡里的干部黑着脸,甩袖子走了。俗话说得好,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戚路死都不怕了,会怕他?作为一个前途无量的干部,他怎么会和一个泥腿子拼命。

爷爷的坟头最终就立在了戚路的窑洞旁边。没有墓碑,没有花圈,没有任何的贡品。仅仅留下一抹土包。

陕北9月的天空,晴空万里、开春到现在是滴雨未下,湛蓝湛蓝的天空里高悬着一颗硕大、无情的大火球,烧掉了戚路的麦苗,也烧掉了戚路的希望。他看着自己田里的枯黄麦苗,跪在爷爷的坟头絮絮叨叨的说着。

“爷爷呀!你不在了,我也待着没有意思,扶贫款今年拿不到了,地里又没有收成,真的活不下去了。我听你的话去找找财宝,你放心了!我不会碰那个黑色宝石的。”戚路举着手里的地图,邻着家里最后的半袋玉米面,10多个咸菜尕嗒。小心翼翼的装了一小包爷爷坟头的黄土,一步三回头的,向北直奔内蒙而去。

陕北丘陵沟壑的地貌,逐渐的变为喀斯特岩石山地貌,黄土高坡变成了半荒漠的草原,戚路经神木过榆林,穿过鄂尔多斯的库布奇沙漠,一路向北,土地越来越贫瘠,风沙越来越大,天气也越来越冷,不断地出现深红色的石灰岩山脉,连绵蜿蜒,这里的山和内地的不同,几乎完全没有植被,光秃秃的,中午阳光最毒的时候有时连个遮荫的地方都找不到。

去过北疆的人知道,9月底的北疆昼夜温差极大,有时甚至会达到20℃的差距,中午25度,夜晚可能只有5度,正所谓早穿袄午穿纱,晚上围着火炉吃西瓜。夜晚里只有单衣的戚路往往是冻得哆哆嗦嗦的蜷缩在石头缝里,数次几乎冻死在内蒙古大草原。走了近1个月。不知走到了哪里。

戚路看着手里已经瘪掉的包袱。“还有4个窝窝头了,咸菜尕嗒也就剩1个了,今天晚上还不知道去哪里睡,哎!惨呐,就要饿死了!”戚路喝了口山泉水,掰了一小半窝头,小心的将碎渣吞到肚里,小口地嚼着。仿佛这个窝窝头就是王母宴会的蟠桃。身上的衣服已经是破破烂烂的,连叫花子也不如,头发犹如杂草,满脸黢黑。

“爷爷呀,你也太坑了,这偌大的山。方圆几百里,你标了个青嚯川进,和苏喀嚓,还有个台忽希热。问了好多人都不知道!让我怎么找?”戚路不由得抓狂。

“老爹,这个青嚯川进,和苏喀嚓,还有个台忽希热在哪里?”戚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又一次拦住了一个放牧的蒙古族老人。

“没有这么个地方!在外蒙古倒是有个台忽希热! 你找那里干什么?”老人带着浓重的鼻音问戚路。眼神中带着一丝怜悯,内地闹旱灾,来逃荒的人络绎不绝,好多人在路上就饿死了。

“家里的老人被日本人抓劳工了,死在那里,想找找尸体回来!”戚路编了个谎言。

“找不到咯!那里现在归外蒙古了!”老人看着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戚路。“现在陕北饥荒,你是逃出来的吧!准备回去了?”

戚路有点哽咽:“回不去了,回去也是饿死。”想到家里的几亩梯田,一年三四百斤粮食。戚路的脸不由得红了,头也垂了下去。年轻的嗓音出卖了他的年龄,蒙古老爹脸上又露出一丝怜悯。

突然没来由的,戚路眼前一黑。脑海里充斥着巨大的气流,一股海量的信息填充了过来。

初见闯入了戚路的脑海,那个美丽的苍白的女人,至少现在的戚路没见过这么白的女人,仿佛是外国人一般。出差提前回来的初见;撞见了戚路和祁玉在她的床上翻滚的初见;默默流泪收拾东西的初见;毅然拖着皮箱,满面泪痕走向安检口的初见。突兀的脑中又浮现出昏黄的沙漠,炎热的空气,干燥的沙粒。像是自己冒死穿过的库布奇沙漠。又出现了自己从未见过的飞舞的蝴蝶,娇艳欲滴的玫瑰花,妖娆的外族女人,皮肤如玉般圆润的陈嘉,带着鄙视嘲笑数着钱的祁玉,妖娆性感的顾佳倩,倾家荡产后带着仇恨目光的曾和平。然后漂亮的美女又变成了面目凶恶的夜叉,死死的盯着戚路。切诺基的引擎开始疯狂的怒吼, 120、140、190、220、240、没有了显示,红色的指针已到了底部,不断地痛苦的颤抖着……巨大的颠簸惊醒了戚路,茫茫的白光充斥着眼球,巨大的压迫力压得戚路透不过气来,用尽全力也无法让身体移动分毫。好像被大象踩到了,全身的剧痛。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是一生的时间。戚路终于艰难的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黑黑的一个人头,看不清面容。

“醒了、醒了。”那个人叫着。

“发生了什么。”戚路活动一下僵直的身体,发现自己除了有点全身发软之外,一切都还好,嘴里一股奶香,味道纯美,让人回味。许久不见得旺盛的活力仿佛也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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