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 第一章 一场葬礼
第一章 一场葬礼
在中国的西南腹地，有一处极为偏远的小山村，名为土山村。
这里到最近的镇山需要走两个小时的山路，然后在乘两条索道，翻一座大山，然后再坐上几近报废的公汽颠簸两个小时才能抵达。
去一趟镇上，基本上赶路就会占去半天，在办一些什么事的话，一天就过去了想要回村，只有等第二天的公汽了。
因此土山村里的人一般没什么紧要事是不会出去的，自然，外面也很少有人会到这种鸡不生蛋，鸟不拉屎的地方来。
狗蛋是一名土生土长的土山村人，只有十二岁，人们都说他特别老实憨厚，没什么坏心眼，以后一定能娶个漂亮媳妇，生个大胖小子。
每当这个时候，狗蛋总是笑嘻嘻的。
其实狗蛋的大名叫柳晨，一个非常文雅的名字，据说是狗蛋出生时，他的爷爷给他取的，还送了一枚玉佩给他辟邪。
不过土山村的人基本上都没有受过什么教育，对于柳晨这种文绉绉的名字叫起来太过拗口，因此一直狗蛋狗蛋的叫着。
不过狗蛋自己倒不在意，相反还挺喜欢这个绰号。
狗蛋从小到大都没有出过土山村，外面的世界只听到村里的长辈偶尔说过，不过对于那些花花世界他也不感兴趣。
有时候坐在田边，狗蛋也会想自己的未来，等到十六岁的时候，托村里的王婆去说个媳妇，然后生个小狗蛋，将小狗蛋培养长大，就这样过完一生。
要不是那一场葬礼，恐怕狗蛋柳晨的一生就真的这样过了。
“快去看看，张太婆去世了！”
一个雨夜，一声惊呼将睡梦中的土山村完全惊醒了，狗蛋也迷迷糊糊地醒了。
跟着大人们来到了张太婆的家里，其实张太婆的家就在狗蛋家的隔壁。
此刻正门口已经挤满了人，狗蛋跟着挤了进去，堂屋上方燃着两只蜡烛，将整个大厅映得惨呼呼的。
淅淅沥沥的雷雨落在屋顶上，发出叮叮的响声，狗蛋有些害怕的躲在了人群身后。
不知道为什么，对于死人，狗蛋从小就非常害怕，而且听人说，他小的时候还被鬼下过灶（鬼缠身）。
一连几个月都昏昏沉沉，高烧不止，去了镇上的医院也不管用，最后花光了家里所有的积蓄还是没有好转。
狗蛋一家人心里都非常着急，刚好那个时候，狗蛋父亲突然失踪了，从此便没有再回来过。
就在众人束手无策的时候，张太婆子突然来到狗蛋家里，摆了两碗清水，烧了几张老旧符纸，念叨了一番咒语，然后就回去了。
谁知，第二天狗蛋的病就好了，当时全村的人都啧啧称奇，都说这张太婆子是高能之人。
说起这张太婆子，其实也有许多蹊跷之事，据说，这张太婆子并不是土山村人，而是三十年前搬过来的，不过一直以来都是独居一人，也不知道是否还有家人。
张太婆子由于说话口音等问题，与村里的人甚少交流，不过她在驱鬼化符的方面有着很高的造诣，倒也很受尊敬。
此刻村长和几位年长的老者正在屋内商量着什么，狗蛋缩了缩衣襟，偷偷地看了一眼躺在远处的张太婆。
不过张太婆身上盖着一层白布，看不到她的面部表情。
“轰！”
就在这时，一声炸雷响过，将整片天空震得隆隆作响，紧接着又是一道闪电划破天际，将村民的脸色映得一片惨白。
“喂，狗蛋，你则么来了，你不是怕死人吗？”这时后面突然窜上来一人，用手肘捅了捅狗蛋，小声说道。
“去你个二傻子，谁怕了？”狗蛋回过头去，有些不服气地说道。
来人是一个年龄与他不相上下的少年，生着一副粗狂的脸，挂着一副憨憨的笑容，看起来傻傻的，或许这也是人们叫他二傻子的原因。
“我记得你小时候挺怕的啊！”二傻子继续说道。
“小时候是小时候，现在不怕了。”
“是吗？”二傻子说着，脸上突然露出一副诡异的表情来。
就在这时，一阵强风陡然吹来，堂前两盏长明灯顿时一暗，狗蛋下意识的回过头去，刚好看到强风掀起了盖在张太婆身上的白布。
“啊……”
一声惊叫声将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兔崽子的，唬你娘呢？半夜三更不睡觉跑来作死啊？”
顿时屋内便有几道骂声传了过来，显然这一下让几人也是吓了一跳。
当那阵强风过去之后，屋内的长明灯又亮了起来，里头几位老者都是不满地看了狗蛋和二傻子一眼。
二傻子看着脸色有些发白的狗蛋嘀咕道：“你还说你不怕，看把你吓的！”说着脸上又露出了一副憨憨的表情。
狗蛋正想说些什么反驳的话，这时村长从里面走了出来，说道：“小孩子都回去睡觉，这里没你们什么事。”
说着便将狗蛋和二傻子推出了门外。
离开了张太婆子的家里，就到了狗蛋的家里，二傻子说道：“狗蛋，俺要回去睡觉了。”
这时又是一道闪电划破夜空，雨下得更利落了，狗蛋看着准备离去的二傻子，心中顿时一紧，连忙说道：“二傻子，雨下得这么大，你还是别回去了，先在俺家过一夜吧！”
“俺带伞了！”二傻子晃了晃手中的雨伞说道。
“下这么大雨，打伞也不管用的。”狗蛋继续劝道。
二傻子转头看了一眼外面，雨确实越下越大了，他歪着头想了想，这里到他家还有近百米的距离，这样回去，恐怕也要淋成落汤鸡了，心中已经有些同意了狗蛋的提议。
“但是俺娘知道我出来了，要是不回去，她们会不放心的。”
“没事的，以前你不回家不都是在俺家过夜的吗？阿姨都知道的。”
“那好吧！”二傻子想了片刻，便答应了。
已是深夜时分，不过雨势依旧没有丝毫的减小，不时有闪电划破天际和轰隆隆的雷声，整个土山村都被淹没在雷声和雨声中。
“嘿，二傻子，你说这世上真的有鬼吗？”狗蛋和二傻子上到炕上之后并没有立即睡下，而是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起来。
“应该有吧，谁知道呢？”二傻子答道。
“但是我曾经看书上说，这世上是没有鬼的。”
“书上说的话也是人编的，你怎么知道他们不会骗人呢？听俺娘说，你小时候被鬼缠身过，还是张太婆救了你，你说有没有鬼啊？”
“去你的二傻子，你才被鬼缠身过。”狗蛋怒道。
“这是真事，张太婆还说容易被鬼缠身的人身上有灵气，他们能看到许多平常人看不到的东西。”
“能看到什么东西啊？”狗蛋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
“俺怎么知道？俺又没被鬼缠身过，问你自己呗。”
狗蛋沉默下来，心中有些疑惑，虽然他总是不承认自己被鬼缠身，但是村里人都这么说，恐怕真有其事。
不过自己真能看见一些别人看不见的东西吗？狗蛋不明白那些东西到底是什么。
第二天清晨时分，天空已经放晴，雨后的空气显得格外清新，不过路面却是泥泞一片。
狗蛋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抬起头来看了窗外一眼，太阳从窗子外面斜射进来，一旁的二傻子还在打呼噜。
狗蛋默默的躺了一会，母亲没有来叫自己，应该是去隔壁张太婆家里帮忙了。
想到母亲，狗蛋心中总是非常难过，听村里人说，自从他父亲失踪之后，他的母亲就变得沉默寡言了，什么事都不和任何人说。
而且据说当年他母亲是从城里嫁过来的，当时在整个土山村都是极为轰动的大事，不过随着后来他父亲的失踪，渐渐地也没有人再提起这件事了。
有时候狗蛋想到自己那个未曾谋面的父亲，心中恨不得将他揍一顿才解恨。
这是当时一个十二岁少年心中最符合实际的想法，不过想归想，那个家伙的样子他都不知道长什么样。
狗蛋摇了摇头，让自己不再去想这些烦心事，他叫醒了二傻子，两人洗刷后，又弄了点吃的，然后去了隔壁的张太婆家里。
一大早，张太婆家里已经忙碌起来了，由于张太婆独居的原因，丧事办理都是左邻右舍的村民帮衬的。
本来按照土山村的习俗，人死之后，须得在家停放三天，到第三天才能出殡，但是张太婆家没有守灵的人，因此大家一致同意今天就出殡。
当狗蛋和二傻子来到张太婆家里之后，刚好村长和几人正在商量着出殡的事情。
由于丧事是村民帮衬办的，很多礼节性的东西都省去了，只保留了便宣读功绩书一项出殡仪式，然后是直接下葬。
四个青年壮汉，将装着张太婆的棺材抬了出了，众人站好后，村长便开始宣读起功绩书来。
这功绩书的宣读其实是土山村出殡仪式中的特有的一项，就在每一个死去的人，在下葬之前，都要有一名长者宣读他的生平和他一生所作的贡献。
村长捋了捋手中的一张信纸，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然后才高声选读起来：
“张氏，名翠兰，生于一九二七年年，卒于一九九六年，一生勤劳节俭，素与人为善，性温和，善冥道，尝有画符驱鬼之异能……今日长逝，伏泣！”
念完，前面已是哭声一片，各种我的大姐，我的姊妹，我的姨娘，你怎么走得那么早啊！
大约过了十分钟，哭声才慢慢止息下来，就在村长准备宣布下葬仪式的时候，只见西面远远走来两道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