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 引子 山火降
遥远的西域,有着绵延数千里的山脉,此山无名。但在世间那些有着奇异能力的修行者眼中,此山名声极大。
站在山下,从东自西望去,则是视线尽是被这大山遮挡了去。
此山就如一道天坎横堵了东西。
之前之所以说此山无名却名声极大,则是因为世间佛宗诞生之地——行藏寺就位于山中。记载中佛宗那位修成大能的佛陀便是在此开悟,建立佛宗,行藏寺便是立在这绵延大山中数千年之久。
世间五大圣地,行藏寺便是其一。
而这座几乎不可逾越的大山更是因为行藏寺的存在而变得完全没有可能翻跃而过。大山山门,行藏寺立于其上,问世间,何人敢无视而试图越山而行?
行藏寺地处极西,与遥远的东土隔着数万里的黄土沙漠,人烟稀少。几乎很在这行藏寺所在的大山之下找到人迹。
天色近暗,落日已经快要隐入大山。狂风开始席卷着沙尘肆掠的在这方天地中来回,偶尔卷起数米宽的龙卷飓风,吹起沙层表面的沙粒,形成道道黄色的尘幕,似将这山下无聊单调的景色遮掩了去。
人迹罕至,其实也不见得形容太过正确。
绵延的荒山之下,此时已经有着两双脚印印在黄沙之中,脚印已经没入沙内半尺。
“二公子远来,定是疲惫,家师命贫僧前来诚请二公子入山里的庙中歇息。”
年轻的僧人合着双手诚恳的说着,微低着头,狂风吹起颈下的串珠,发出轻轻的碰撞之声,弱不可闻。
一名身材高于年轻僧人约莫半个头的青年男子,一席白色的长衫,随风而动。他英俊中仿佛天生带着一股傲气的面容稍显疲惫,但漆黑有神的双眼望着这年轻僧人那光秃的头上,皱眉不语,似乎是寻找这僧人头上或许会被狂风吹起的毛发,但发现竟是毫无一丝,他似剑的眉宇更挤了一些,显得有些厌烦。
良久,这名男子才面色依旧的说着:“你我皆知此间境界这般路途不会疲累,又何必要我入那处!:”
话语有些不耐的傲意,但似乎并不是强烈的抒发出心里的想法。青年男子负手于后,目光微微向下,掠过年轻僧人略显清秀的面庞,洁净不沾一粒沙尘的僧衣,再是略微认真看了年轻僧人那微微低首却是不时望向自己的目光,没来由有着一丝不屑的怒意起于心中。
“更何况见你一只秃驴,本就烦厌,入了驴窝,岂不更是自找没趣?”他接着说到,便是拂袖一挥,挺直如剑的身躯便是坐了下来,对地上的黄沙是否会沾染到自己一身白色长衫毫不为意。
其实那些黄沙任凭狂风呼啸,也近不了他身周半丈,因为这半丈之内,竟是无风,而半丈之外,刚好是那年轻僧人所在。
两人立于沙地上,旁有风呼啸,却止于此。
年轻僧人对着年轻男子的话语并不追究,目光望着转过身去席坐在地的青年男子,微微笑着,发现对方席坐的身躯依旧是犹如一把宽剑,心中突然有些紧意。
“那为何二公子会来此偏僻之处?”年轻僧人不解问到。
“大姐吩咐罢了!”青年男子已经双目微阖盘坐养神,闻此询问,厌烦之余,接声道:“你在此处不语便是!”
言毕,他竟是沉默不语。
年轻僧人微笑依旧,听得此语,依言站在青年男子身后,沉默的想着,那位大公子还真是位能人!他想到此,听得青年男子语中的“大姐”,更是心中有些惭愧,在那座大山下,世间总是有很多人对那名女子有着敬意,还有想要一睹真容的强烈愿想。
余留的落日之光,洒在两人身上,将沙地上的影子拉得极长,但却是不知为何,这两道影子却是完美的没有相接在一起,更不用说重合了。
而在此时,隔着数万里外的东土,再是隔着东海的本土岛屿之上,已经尽入夜色,漆黑的夜幕笼罩这片宽阔的海洋,连带着接连在一起的四座小岛构成的本土岛。
积雪的神山,在夜色的月光中印出一片银白之色,犹如一块巨大的银锭。
神山之下,灯火通明,有着无尽繁华之称的东都就座落在此。
东都外,有着蜿蜒大道通向远处的神山,与着东都的繁华喧嚷截然相反,神山脚下一片宁静,偶尔可见几处灯火之光。
再有蜿蜒小径通道一处灯火之下,摆着一副棋盘,年轻的一对男女各自相对端坐。
女子看似年纪不大,尚未脱了少女的范畴。稍显亮媚的面庞之上依旧带着一些稚嫩之色,但仔细看去,却是难得的一副美人胚子之色。黛眉俏细,粉颊红唇,鼻尖玉挺。
宽大的和服笼在少女的身上,恰到好处的显现出曼妙的身姿,时处炎夏,少女身上和服衣料用的是绸布一类,并不是很厚,其内若隐若现。
少女轻抬玉臂,芊芊葱指间落下一枚白子,抬眼看了对面的男子一眼,些许媚色从少女的眼神之中夺出,配合那浅浅上扬的唇角,倾国尤物之色。
“三公子,前方已经无路,不如归入乡里,自有妙龄邻女待入公子怀中。”少女红唇轻启,话语中有些得意的期待。
男子抬头,澄净无杂的温和目光望了一眼妩媚之色的少女,却是察觉不到其他的再是移开,落到棋盘之上,“路漫漫,求索而循。山合公主,不急不急。”
正如他所说的,不急不急。
依旧温和笑着的儒雅面庞在微微的灯火之下对着棋盘,某时略有沉吟的他,开始将右手从怀中的那卷古书上移开,缝缝补补的灰色袖袍之下,白皙细瘦的那只手拣出一枚黑子,缓缓的在棋盘上方移动。
听着男子的话语,少女面色微异,略微失望,眼神开始回复认真之色,目光注视在男子指间的那枚黑子之上,随之移动而动。
棋子零落布着的棋盘之上,复杂无比,似乎黑方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境地,但少女知道,若是别人,定是已经眉头紧锁,不久就会甘拜认输。
但对面的男子毕竟不是别人,素有琴棋书画,膳食药理样样精通的三公子又怎会看不出这弈局中的漏处。
那枚还没落下的黑子有些徘徊,前一刻在一处不是显眼之处停顿了下,却久久并未落下。然而,就是这一停顿,和服少女的面色只是平静了一会儿,便是转为黯然之色。
那等姿态有些惹人可怜,若是露在旁人面前,定是有人不顾一切的要前去安慰一番。
温文尔雅的男子指间夹着黑子,没有看向少女,他犹豫了一下,最终那枚黑子落到了另外一个地方。
“与山合公主对弈,能取到平局之势,在下已是荣幸万分。”男子抬脸微笑,说到。
少女看着对方真挚的笑容,不免有些惭愧,并未作答,勉强的笑着回应。
突然的气氛陷入一种沉默的尴尬中。
不过这般沉默并未持续多久,安静的漆黑夜色中突然的闪出火花,将夜的黑驱散了一些。
夜里突然迸出的火花并不是很猛烈,也没有发出任何狂暴的声音。相反的,来得很安静,此时的夜间不知道有多少人注意到了夜色中的变化,但相信发现的,也觉得没什么。因为那火花出实在是隔着太远,远到无尽苍穹之上,仅仅只是犹如一颗星辰般的大小,或许也只是一颗新生的星辰罢了。
这个未知的星辰出现得很安静,在炎夏的夜晚,月明星稀,人们注意到这一幕,也只是毫不在意,很快就移过目光。
但这也只是相对那些平凡的人类而言,真正能够看出星辰的不凡的修行者们,已经渐渐才察觉到了这火花星辰内的暴烈。
因为那火花竟是逐渐变大,所成的星辰也是越发明亮。
那种明亮不似神山之下东都的灯火通明,也不似西域黄沙漫天中落日的余光,更不像大炎国皇宫内帝皇榻前的那一盏油灯。总之,那种明亮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突然出现的一幕,既是陌生,又是令人有些熟悉。
尘封在古卷中,史书里那千年之前的记载开始转换成人们脑海中的记忆,他们将这个画面用来对比,惊讶的发现有些相似。
大炎国位于东土,国土辽阔,千年时间,屹立于这个世间,有着最强国之称。无论东洋的本土有着何其优秀术师,还是北面冰国有强大异修者,抑或是南疆神秘的护国祭祀,加上那勇猛凶残的西北铁骑。在大炎国四大军侯所带领的数十万将士面前,依旧是一帮手下败将。
大炎国国力强盛,当属世间第一强国!
而也正因为大炎国国土辽阔,夜空中那火花似乎也是朝着这个最强大的国家降落下来。
炎都位于大炎国南部,极为靠海,之所以如此说,是因为在南海与这炎都之间,还隔着一片密林。若是能够比较,兴许这片密林能有本土国其中的一座岛屿大小相似。而在这片密林中部,竟是有着一座巨大高耸的死火山伫立在此。
凑巧的,此山也是无名。
而在这座高耸巍峨的死火山之上,漆黑天空中的某一处,已经被那似要点燃这片天空的火花点亮。
那火花因为先前逐渐靠近,已经变得极为通红明亮,更加真切的出现人们的视线中,似乎一个人的大小。
火花降落的速度极快,所过之处划出一道发焦黑浊的浓烟,渐渐的消散在这有着明月洒照的天空中。
火花,浓烟,均是将这原本月光满地的平静安宁的夏夜弄得有些猝不及防的变了色彩。
炎都城南的南疆三巷是一条安静的小巷,一家年代已久的小酒馆落在巷尾,香醇的酒香毫不吝啬的从酒馆的阁楼内溢出,飘散在安静的小巷中,在这炎夏难以入眠的夜晚,给了这里的平民带来短暂的醉睡美意。
突然,酒馆的阁楼上传来木窗轻启的吱呀声,一声不知是如何情绪的感叹也是随之而来。
“山火降,满世风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