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 第一章 最后的晚餐
郭凡仁先生是一家日用品上市公司的小职员，在公司的销售部已经庸庸碌碌的工作了三年头 ，这三个年头里他每一年的销售业绩都是公司的垫底；不过幸好的是，他有个好脾气和一种稀里糊涂的就能创造出一出喜剧的能力，常常能给部门的同事带来意想不到的惊喜，而他自己却不在意被嘲笑，不然，就算他因为他垫底的业绩刚刚好达到公司的预计目标，公司才一直找不开除他理由，他自己也会因为被同事的各种嘲笑逼到自己炒掉自己。
不过，这种垫底也不会被开除的好事从今年开始就不再有了，因为公司前不久来了一位漂亮却也狠心的女经理。她任职的当天就当场宣布，凡是每个销售业绩垫底的同事将扣除相应的业绩提成，把扣除钱奖励给销售业绩最好那位，而年终销售业绩最差的那位将会卷铺盖走人。郭凡仁一听到这个消息简直如天打雷劈、惊恐不已，虽说他是心态好脾气顺的这么一个人，也经不住会掉丢饭碗失去生计这种几近毁灭性的打击，再加上他个性有些胆小，这种恐惧就变得巨大无比；他心想：“这下完了，年底他准被公司炒了鱿鱼，这个新来的经理摆明了就是来炒他鱿鱼的，完了完了！在劫难逃！”
但是谁又能说，这种害怕失业的恐惧不会带给他一种拼死一搏的动力呢？他业绩在短短几个月里就有个明显的提高，这让他欣喜不已。可事后，他与其他同事的业绩一比发现在仍处于垫底，原来他一直是和自己过去的业绩相比，却没有想到同事的业绩也在提高。
“唉——！”他终于长长的出了口气，心想：“幸好距离年底还有几个月时间，不然我就得喝西北风去。奇怪我为什么总是干不过我的同事，总是落后于人呢？我勤勤恳恳的工作，也不比他们少用功；我老老实实地真诚相待于每一位客户，这难道也有错吗？我就是不信了不靠那种行业的潜规则我就做不出业绩了。”
“凡仁，想什么呢？”问他话的是他仰慕已久的销售部之花。
“哦，没什么没什么。”他受宠若惊的赶紧回答道，“我在想今年被开除的人一定是我。”可这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因为他本是想说：“我在想今天开除的人会是谁呢？应该不是我吧，我比从前有了很大的进步，不是吗？”
于是销售部之话出于礼貌性的说道：“其实也不一定啊，我看你这几个月的业绩做得不错啊。”
他却把它当中肯的评价了，兴高采烈的说道：“是吗，你真的觉得我做得不错吗？”
“起码……起码，” 销售部之花为难的终于笑眯眯的答道，“起码……比你以前做得好了很多啊。”
最心疼的是，我们的主人公还傻兮兮的追问：“也就是说还是不如其他同事做得好是吗？”
那么得到的结果当然是：“嗯……我没有这样说啊。好了，你继续思考今年被开除人会是谁吧。”说着人家销售部之就走开了。
“哎，晓琳……”于是他自好可怜兮兮的自己跟自己说：“我是想说我会努力的。”
“哎，垫底，中午吃得什么，怎么回来的这么早？”这时间又一位同事吃了午饭回来了。
“就着一桶饮料，吃了块面包。”
“哇，这么节俭，你不是没钱吃饭了吧？”
“没有啊，我有的是钱，我的业绩提高了很多的，你知道啊，怎么会没有钱呢。”
“哎呦，小陈，”这时又回来了一位同事，“今中午来的够早的啊，中午吃得什么啊？哎呦，我说小郭，你怎么又吃面包就矿泉水呀，我不是告诉你了吗，缺钱找你梁哥。”
“梁哥您中饭一定吃的很丰盛吧？”那位嘲笑郭凡仁的同事说。
“那是当然，你梁哥的午餐什么时候不丰盛过，嗯？”
“对对对，梁哥的午餐那是堪比满汉全席呀。”那位同事再次恭维道。
“是是是，就像最后的晚餐一样丰富。”郭凡仁也试着恭维道，却没想到惹来了大家哈哈大笑，就连在一旁认真处理文件的晓琳也被这句弄得笑得合不拢嘴。“有什么不对吗？”可是郭凡仁竟然不知道这句有多好笑，继续问道，“这句话很好笑吗？”
“我说小郭啊，不是你梁哥说你，你以后说话可真得长点脑子了。你说你不会说话，我们大家都不怪你，可你总不能说话不经过大脑吧。”
“没有啊，梁哥，我说话时经过了大脑严密的思考的啊。难道你们没有在美术课上学过《最后的晚餐》这幅画吗，上面的食物确实很丰富的呀，就想梁哥您的午餐一样。”
“行了行了，小郭，我们都知道你学识渊博，可你也不能这样诅咒我呀。”
“对不起对不起，梁哥，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说明您吃得午餐很丰富，我没有考虑到其它的。”
“算了算了，梁哥，凡仁也不是故意的嘛，大家都是同事你就当开开玩笑得了。”
“可有这么开玩笑的吗？”
“算了算了，凡仁他也不是故意的。”
“对不起啊梁哥。”郭凡仁赶紧道歉说，“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你听见没小陈，他还有以后。”
“算了梁哥，凡仁他不会说话，我替他给您赔礼道歉，您就饶了他吧。”
“我告诉小郭，这是小陈给你求情我才放过你的，不然我跟你没完你知道吗。”
“噢，我知道了。”
“听见没小陈，你听他说得是什么话。”
“算了算了，梁哥，凡仁他不会说话。”
“是啊梁哥，我不会说话。”
“不会说话就别说。”帮他说话的小陈也急了，冲他吼道。
这样一场风波终于停了。没过一会办公室坐满了人，也就是说下午上班的时间快到了。同事们在这个时候，还有一点的时间说说的个人的私事，所以同事们尽可能谈家事、故事、股市、婚事、朋友的事、自己的事，就是不谈公事；因为他们知道一旦进入上班的时间，那么他们就别想再说一个和工作无关的词。
“晓琳，透露给你一个独家秘密，你可别告诉别人。”一个戴着眼镜看上去文质彬彬的男生歪斜着椅子对销售部之花说。
“说。”
“你一定别告诉别人。”
“说不说。”
“哎哎哎，我说我说，梁哥可能要被开除了。”
“什么？”
“我说梁哥，可能要被开除了。”
“什么啊，你别跟做贼似的，大声点不见。”
“哎呦喂，小姐小姐，您小声点行吗，让梁哥给听见了。”
“什么啊，你还没说清楚呢，他怎么就听见了。那行，我小声点，你说吧。”
“梁哥可能要被公司给开除了。”他把嘴凑到她耳朵旁说道。
“你怎么知道？”
“小声点。”
“好，我小声点。”
“你也觉得奇怪是吧，梁哥业务还么强怎么会被开除呢，要开除也该是开除那个业务能力最差的。可是你不知道（说到这，他又把嘴凑到了她耳朵旁边），梁哥把背着公司给自己拉活。”
“什么什么什么，梁哥背着公司给自己拉活？我怎么听不懂呢。”
“梁哥他的朋友开了小型日用品公司，但是你知道啊小型日用品公司在中国根本就本没什么市场的吗，都是套用一些名牌公司的产品包转做一些山寨货，尤其是在……”
“你是说梁哥帮助他的朋友盗取我们公司的包装？”
“当然不是了，你听我说完嘛，包装这种东西还需要盗取吗，咱们的产品一上那些盗版厂商们就可以从市场买来咱产品进行包装复制了，再说……”
“等等，那你说的‘尤其是在’后面是什么啊？”
“哦，我说尤其是在公司初期，没有一些好的销售渠道那就更难做了，所以梁哥这朋友就拜托梁哥帮他介绍一些客户。”
“这样啊，那公司是怎么知道梁哥仗着公司的资源挣外快的呢？”
“这个嘛，我就不知道了。”
“这么说真是梁哥的最后的晚餐了？”
“什么最后的晚餐啊？”
“你不是说梁哥要被开除了嘛，今晚又恰逢部门每个月一次聚餐，这难道不是最后的晚餐吗？”
“是啊，今晚是部门的聚餐时间，看来还真是梁哥最后的晚餐。”
“快快快别说话了，庄艳来了。”
“庄经理好。”全体销售部的同事们一见他们这位一本严厉的庄经理都不约而同的起立问道。
“同事们好。”
“她脸色看起来好像不太好哎。”等庄艳一进去自己的办公室，两个女职员就议论道：
“是吭，就像是咖啡喝多了一样，脸色都变成咖啡色的了。”
“是吭，她的咖啡里面都不放奶的。”
“难道要有什么大事发生？”
“不会吧，我看她每天都黑着那张脸。”
“什么不会，你注意到没有她刚才对我们说‘同事们好’的时候笑了一下。”
“我注意到了，可是那样不好吗，总不比板着脸强吧？”
“是没有什么不好，可是你想想她以前对咱们笑过吗？”
“没有。”
“所以我才说会大事发生嘛。”
“你是说她笑里藏刀？”
“至少没安好心。”
“嗯，有道理。”
要我说这两位女同事一定是销售部里胆子最大的两位了，因为其他同事都不敢在他们所说的女魔头在公司的时候说什么闲话，更不要说是说她的闲话了。我认为一个人胆子大有两个原因：要么是因为无知；要么因为自认为有背景。我认为这两位女同事显然是属于后者，因为无论从她们的样貌和行为举止来看不属于精神病院跑出来的那种，显然自认为是因为有靠山才敢大胆放肆的那种。至于这位女同志有怎样的靠山，在此不就不多说了。或是有个有钱的男友，就是在此掉了工作照样有男人养着？抑或是有个有权的情人，因此丢掉这份工作反而会从情人那得到一份更好的工作？又或是家里有个根本就有很会挣钱的老公，而自己出来找份工作只是为了娱乐？等等这么些猜想都是有可能，最后取决于读者您怎样去想象了。
时间很快到了晚上，已经过了下班时间，人们都迫不及待的想见到庄艳从办公室里出来，向他们宣布“好同事，可以下班了”；这道理很简单，因为即便是到了公司规定的下班时间，领导还没下班的打算员工又怎么敢先行下班呢。因此，人们不免越来越来着急起来，此起彼伏的从自己那方格子办工作桌的挡板里伸出一点点脑袋来张望经理室的方向。人们有很多话想要说，尤其是临近下班的时间人们心里难免的有些莫名的兴奋，忍不住有想说话的冲动。可是庄艳在干什么呢，为什么这么晚了还这么工作狂呢？她并没有什么棘手的问题要解决，更没有为什么麻烦的事情所困扰，之所以这么拼命地工作完全是出于个人的爱好。
这时间她正端坐在办公桌后面用电脑在工作，一头干净利落的马尾辫娇媚的垂挂在她纤美结实的后背；这个角度你还可以看到没被她的头挡住的电脑屏幕，只是那些露出来屏幕上毫无一些有用的内容；但有时她低下头看键盘的时候，还是隐约能从电脑上端露出的一些屏幕上看见显示着“裁员计划”这四个标题样式的粗体字。这时她看看了手上的时间，腕表的指针指示为九点四十分；但看来她丝毫没有要停的意思，她继续在键盘上敲击着，屏幕上又快速蹦出了一个个汉字。
“唉！都十一点了，什么时候下班啊？”晓琳看着手机上时间不禁叹息道。
是啊，天色真的很晚了，有人已经扛不住打起了哈欠。外面的车流都已经开始稀稀拉拉的起来。大多数的商用大楼的里也看不到什么灯光了。郭凡仁倒不急于下班，他正专注于一份销售合同；现在对他来说每一份销售即使再小的买卖的达成对他来说都是非常重要的，他必须全力以赴的对待每次销售，不然他将不得不面临失业的危险（这一点，读者在前文已经有了解）。现在，他认真修改着合同，生怕有一点差漏；他的眼睛就像在电脑屏幕上寻找着什么一样。就在这时，庄艳的办公室门开了，一脸冷艳的庄艳从里面款款的走了出来。她先环视了一下整个员工的办公区，又挑了几个人认真地观察了他们的工作态度：他们都在很认真地工作。
“好了，”她终于高声的说道，“大家啊可以下班了。下班后我们有一个聚餐，还在老地方进行。”
“啊——”大家都不约而同的长长的舒了口气，说道，“终于下班了。”
可是我们的主人公郭凡仁先生却不为所动，因为他现在可以说是站在悬崖边上，他必须多加一百二十分的小心谨慎和认真来对待每次销售：因为离年度考核剩下的时间真的不多了，而且他的业绩还是处在垫底的位置。
这时，眼看着同事们都陆陆续续的离开了，他却丝毫没有要下班的意思，一位和他关系还算要好的同事叫道他：“凡仁，走吧，都下班了，用功也不再这一会，相信自己哥们儿。走吧，去好好的吃个同事聚餐，说不定心情一高兴就时来运转了。”
他看了同事一眼，说：“你先走吧小明，我一会就到。”
“那好，你快点啊哥们儿。”
“嗯。”
宽大的酒店的包间里已经充满了聚餐的同事，热热闹闹的人们已经把整个房间围了水泄不通，打个桌子上都坐满了兴奋的脸孔，仿佛中国人只有在餐桌上才能找到真正的幸福。女人们和男人们都是一样，在美丽的食物面前露出了天然的快乐；但是男女彼此不自觉的都把这种被美食带来的兴奋感化作了谈情说爱调侃打趣的源动力，因此男男女女们聊得相当愉快，却不觉得是美食是物质带了这种畅快感，而是觉得他们之间相互的友谊才是这种快感的源动力。人们说笑调侃无所不谈，女人们也大方接受男人们的调戏，女人们也乐于撩拨男人们给他们提供欢乐，这样场面甚是和谐欢乐。然而，庄艳受不了这种氛围，她看起来极其讨厌男女之间的打情骂趣，所以她尽量克制自己内心的义愤并专注的吃着菜。男女间开一些适合的轻佻玩笑已经是女人喜欢的开胃菜。